小虞言卿被打晕以后,头部受了伤。幸而她被第一时间发现,营地本身就是医院,医生紧急为她动了手术。虽然伤重,但终究脱离了生命危险。
虞恒表现得对这件事很痛心。虞言卿动完手术出来以后,他衣不解带地照顾在侧。虞恒心里开始松了口气,虞言卿没有死。可是他接着又紧张起来,因为一旦虞言卿清醒,那么他的秘密就会被所有人知道。
所以在第二天晚上,虞恒接查房的时机,支开了别的医生和护士。他轻轻唤醒了虞言卿。小虞言卿头部受了伤,受伤之前受了惊吓,又昏迷了一天一夜,此刻是她的精神最脆弱的时候。
“七叔……”虞言卿迷迷糊糊地看见虞恒的脸。
就在这时,虞恒把他前几天特地订购送给虞言卿的手办举在她的眼前,他的声音阴郁得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你压住我的手,放松……放松……”
这是催眠术中的压手法,催眠师会让被催眠的人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在被催眠者最无防备的一瞬间,抽走支撑手,造成一种极速坠落的感觉,然后在这一瞬间,催眠师将其进行催眠。
这也是后来,虞言卿的梦境中反复出现强烈的恐惧感,梦到自己坠入永远没有尽头的深渊的原因。不过这又是后话了。
“看,奈奈!”虞恒朗声喝道,完成了催眠。
接着虞恒开始对虞言卿进行记忆的重新构建。
听着杜梓园的问句,虞言卿的回答,或是虞言卿主动的讲述。到了这里,裴音郗已经是听得泪流满面。夏旅思也是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难怪虞言卿会如此恐惧任何人的靠近,难怪她会让自己变得冷漠不对任何人动感情,难怪她会天天做那种可怕的噩梦。真无法想象过去的二十年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这样走过来。
虞言卿这时没醒,也不再说话了,对杜梓园的呼唤也不再做回应。夏旅思问:“杜老师,虞医生怎么了?”
“她沉入了虞恒的催眠中。现在我和她,就像手里的手机没了信号,已经没办法通讯了,现在到了靠她自己出来的时候。”杜梓园说。
“看我现在来给她一个信号。”杜梓园用一个三角铁放在虞言卿耳边,敲了一下,“叮”一声脆响,杜梓园对她说:“第一下,现在,你要醒来。第二下,你快要醒来了。当我敲了第三下,你就醒过来。”
敲了第三下,杜梓园朗声:“醒来奈奈!”
三人屏息凝神盯着虞言卿看。她的睡容恬静,五官精致,一张美丽的容颜让看见的人心醉。可是虞言卿的睡颜虽美,却一直宁静地沉睡,哪怕是杜梓园进行了唤醒,她仍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为什么会这样?”裴音郗亲吻着虞言卿的脸,抬头问。
“嗯。”杜梓园重重叹息,“我已经下达了唤醒指令,就不知道虞医生能不能走出来了。这需要她有极强的意志力和非常敏锐的洞察力。”
“那需要多长时间。”裴音郗看看手表。
“这个不晓得。我的工作已经完成罗。”杜梓园又恢复了那口带有喜感口音的话,笑眯眯的弥勒佛样子,和之前的废材大叔没什么差别。
另外两人一阵无语。只好等。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夏旅思站着、靠着、蹲着、坐着、躺着每种姿势都试过了。废材大叔打瞌睡,呼噜震天响。虞言卿仍没有醒来。
夏旅思终于忍不住了,她拍醒杜梓园,问他一句话。
“现在可以问那个问题了吗?”夏旅思说。刚才不能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一旦知道有不可挽回的风险,虞言卿和裴音郗的情绪不免受影响,会影响催眠顺利进行。
现在可以问了,“万一虞医生不能靠自己的意志脱离虞恒的催眠,会怎样。”
杜梓园迷迷糊糊地抹了一把脸,思考了一下,摊摊手:“就像这样。以后都这样了。”
虞言卿在安静地睡着。
“你是说她醒不来了?!”夏旅思吓得差点站不住。
我靠!这么恐怖!难怪之前裴音郗不同意这件事,还发脾气。当时夏旅思还在心中暗笑,裴音郗这种人,看起来深不可测,实际上遇到儿女情长就这么婆婆妈妈的。不就是催眠一下嘛,又不是动刀动枪,会流血丧命,怕成这样,格局太小。
没想到比流血丧命还更可怕啊!如果像这样失去意识再也醒不来,还不如死了!我去,虞医生可别真的醒不来了,不然她就成罪人了,她会内疚一辈子的,到时候裴音郗估计要拿她的命来赔啊!
裴音郗坐在虞言卿身边,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她语气坚定地说:“她一定会醒过来的。她是这么聪明,这么坚韧的一个人,她一定能醒来的。”
这是一种毫无保留的笃定,用尽了自己最诚挚的信任去相信一个人一定能做到这件事。夏旅思看得动容了。
而虞言卿在梦中醒来的时候,就是坐在一个普通的营帐内。七叔来了,给她带来许多新奇的标本,他们一起做研究,他们一起看书,挺开心的。
过着日复一日这样的生活,虞言卿已经很久没见到其他人了,好像她就每天和七叔呆在一起。她突然听到铃声,还有口令声,不过她没留意,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可是她每天都会看桌子上的奈奈,每次看到,头会剧痛,可是她还是每天坚持地去看它。一定有什么,她不能放弃。今天,她拿起了那个手办。
奈奈,奈奈,七叔送她的普通手办。这时虞言卿看到了奈奈的底座下面刻了几个小字“sheva7.17”
“呐,奈奈的底座下面还写了一个“sheva”这是希伯来语“7”的意思,所以我在下面刻了我的生日的数字7.17,如果妈咪害怕的话,少女瑶保护你哟!”
“这个是虞恒的东西!这个东西不能再留了,把它扔掉。”
小女孩的声音?是瑶瑶?女子的声音?是……裴音郗。
这时她听见了口令声,是“醒来!”。
这个奈奈,不是七叔送给她的那个!这个是瑶瑶,是她的女儿送给她的!她不是十岁,她是回来寻找真相的。
虞言卿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醒罗,醒罗,吓死我了,你前老婆快要把我吃了。”杜梓园那手帕擦脑门上的汗。裴音郗沉默的眼光一直盯着他看,那种冷冽,深沉的压迫感,紧张得他都冒汗了。
“你醒来了。头疼吗?”裴音郗轻轻握住她的手,提醒虞言卿她的碰触:“我现在握住你,你不要害怕,我在你身边,虞恒不能伤害你。”
虞言卿轻轻回握她的手,心头就像曾经长期萦绕着一团雾,遮挡了什么,而现在她重新找回了以前的记忆,就像把那团雾吹散,整个心都变得明亮了。
裴音郗小心翼翼的碰触,虞言卿感觉到了,此刻她,只觉得是一个暖暖的软软的女子的手,再无半点惊吓,再无害怕。
虞言卿轻声说,“你们都知道了吗?我在催眠中,有没有说出事情的经过。”
裴音郗说:“知道了。虞恒是一个恶魔,他没有道德感,做事情不择手段。现在我们知道了,哪些打过聪明针的孩子,他们的家长都出现了失忆和恐惧的现象,这都是虞恒对他们进行了同样的催眠。这样一细想,打过聪明针的孩子也许不计其数,因为出事被发现的只是少数,太可怕。”
虞言卿苦笑,10岁的那些经历,也同样可怕。七叔这个人,有温和的一面,可是背面竟然住着恶魔。“那你不怪我说这些事本和你无关了吧。不怪我不愿意让你因为我和虞恒扯上关系了吧。”
“不怪,不怪了。”裴音郗耷拉着头,颇为懊悔自己的行为。她自认为是个感情成熟,深思熟虑的人,可是遇到和虞言卿有关的事,她在商场上磨炼出的心机,冷静,就好像失去作用了。
“我只怪我没有早点遇到你。我该更懂得你,我过去错过了许多的时间,和许多的机会,如果我能更用心地了解你,或许,不至于让你从来都是一个人。”裴音郗说得不禁红了眼眶。
“我爱你。”
裴音郗说爱她?虞言卿怔怔地发呆了一秒钟,接着才反应过来。裴音郗还是十几岁小女孩的那两年,也会说爱她,乖乖的用一种傻气的表情,在亲密到极致的时刻,紧紧地抱她说“我爱你,我爱你”。
数不清的我爱你。
虞言卿从来只当她是懵懂小女孩,初尝□□,在床上激动起来,抱着谁也会说我爱你的。虞言卿从没在意过,从没回应过。
直到有次虞言卿突然想到,这小孩每次一到激动处就对她说爱你,不要钱似的。如果是裴音郗换了抱着别的女人,搞不好也要整夜乱喊我爱你。
于是那次虞言卿生气了,不许裴音郗再说“我爱你”。
而虞言卿也不确定是不是从那时起,裴音郗很少再说这三个字了,一直到她们离婚。虞言卿后来无不心酸地想,是没有爱了吧。裴音郗不爱她,自然没有说我爱你,自然选择离婚,自然选择再也不回头。
没想到还能再一次听到。虞言卿浅浅地笑了笑,眼泪滑出眼眶,她带着鼻音,小小声,软软地笑着说:“好些年来,我把你当成必须完成任务所以迫于无奈找来的工具人。虽然相处下来,做不到对你不闻不问视而不见,甚至我会在许多的时候不经意间,觉得你很可爱。”
“可是每当这种时候,我也会告诫自己,要认清真相,要知道你对我而言是利益结合,而我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权宜婚姻。以前一直是这么认定的,我们不该有感情纠葛。”
虞言卿的指尖轻轻划过裴音郗弯弯的眉毛,再次笑:“可是当你的存在好像变成一种习惯,变成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不禁在想,我为什么会对你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我知道了,我好像爱你。”
“你爱我?”裴音郗瞪大了双眼,然后露出八颗齿笑,“天呐,我像做梦一样。”
“啊哈哈!”裴音郗一把抱起了虞言卿,在原地转圈。
“别!”虞言卿本来就因为用脑过度头晕,被裴音郗一转,更晕了。忍不住用手揪住她的衣服,头埋在她脖子里轻声喊:“笨蛋,放我下来!”
“不放,哈哈,你爱我了。你一点也不重。”裴音郗大笑出声,她太惊喜太意外。
虽然虞言卿说的是可能爱她,虽然虞言卿或许是现在才刚开始爱她的,但是,她已经觉得这个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事,她再也不能,比现在更开心。
“我现在可以不爱你,你可以把我放下吗?我头晕。”虞言卿好气又好笑。
裴音郗终于把她放了下来,放在躺椅上。她们同样晶亮的眸子望进对方眼里,再也没有移开。
虞言卿是不重,只不过这一幕看在夏旅思眼里,你俩撒的狗粮很重,一坨像山那么大的狗粮压下来,她要被压死了好吗。
夏旅思赶紧躲到杜梓园那胖胖的身体后面去了,狗粮压下来,胖子替我顶着。
杜梓园呵呵地笑,拉住夏旅思的胳膊往外走:“走罗走罗,两口子兴致一上来,那就是火山爆发,真性情流露,随时**,心神相通,天人合一也~~别打扰人家。”
不是,怎么又讲起道来了。夏旅思看他一眼,杜老师,我觉得你在开车,我又没有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夏旅思:我怀疑杜梓园老师在开车,我又没有证据
我怀疑大美女两妻妻在里面开车,我又不敢去看
我怀疑你们给若小猫撒了一百把花花,我又不敢拿一朵
啊,我肚子不圆,我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