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峰, 我小舅子,粤东来的。”杨副局简短向众人介绍。
如果说谢云书是八面玲珑,那贺峰简直就是社交牛逼症的天花板。
此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长得十分高大, 轮廓深邃, 高额阔面, 下巴方正, 乍一看有点像外国人, 尤其他的眼睛瞳色很浅,灰里带着一点蓝, 很是罕见。
他穿了一身深咖啡色的皮衣,脚踩黑色中筒纯牛皮重工军靴,紧身的牛仔裤脚扎在靴子里, 脖子和手腕上都缠绕着泛着乌光的金属链条,光从着装就能看出正主狂放恣肆、嚣张邪佞的本性。
有人直接问:“你是不是混血儿?”
贺峰摸着自己下巴说:“我太奶奶是葡萄牙人, 我老豆原本已经很像纯种华国人,帅得很, 哪个晓得我基因突变, 又遗传回去了!”
粤东人做生意讲究排场,贺峰身后带了三个随从,个个西装革履,架势十足。
照理说贺峰这种出位的着装风格和显山露水的装逼范儿是该惹得一众位高权重的中年大叔反感的, 但贺峰在杨副局的引领下逐一跟球场上的人打着招呼, 笑声爽朗,热情洋溢。
他是个语言天才,普通话里没有一点粤语腔,甚至能模仿一点洋泾浜话, 还似模似样的,话音里的恭维和抬举都恰到好处,竟是把一群原本看不惯他的半老头子哄得心花怒放。
贺峰的家族地位在粤东省不可小觑,他老子是最早在粤东省搞房地产的,荣达地产的规模资产与乔园完全相当,在申城也起了不少楼,地产界有“长三角的乔园,珠三角的荣达”的说法。
“这个是胡总家的小谢,”杨副局最后一个介绍到谢云书,“小谢十八还不满,人家已经白手起家开了个传媒公司,你再看看你,到现在还东摇西晃得没个正形,阿峰,你要能有小谢一半懂事,咱爸就该去普陀山还愿了。”
贺峰的眼睛很夸张地闪亮了下,对着谢云书伸出手:“哎呀,靓仔你很厉害啊,真不愧是胡家的人!”
谢云书眼睫微垂,毫不意外地看到贺峰右手上纹着一只眼睛形状的纹身,那只眼睛盘踞了贺峰的整个虎口,中间的瞳仁由灰蓝向纯黑色渐变,乍一看像个漩涡般,透着一股子冷飕飕的邪魅感。
谢云书嘴角噙着礼貌性的微笑,淡淡道:“贺先生好。”
这里谢云书是唯一年纪比贺峰小、资历比贺峰浅的人,所以他理所当然地称呼贺峰“贺先生”,但贺峰也不知怎的,被这清清冷冷的一声“贺先生”叫得背上一麻,连手指都似乎过了电。
他下意识地收了下手掌,谢云书跟他交握的手指却很快滑走,细腻温凉的触感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即离。
贺峰几根手指错在一起捻了捻,玩味地笑了。
贺峰刚到这个高尔夫球场就注意到了谢云书,起初当然是因为一个少年出现在众多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堆里很扎眼,可等那少年转身过来一回眸,贺峰就来了兴趣。
这男孩有一双绝美的眼睛,从眼角的形状到眼珠的色泽都完美得不像话,像是质地最上乘的黑色钻石浸泡在清澈的雪水里,阳光洒在那长长的睫毛上,仿佛落了细细的碎金。
而他与贺峰对视时的那个眼神,贺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少年的眼神非常深邃复杂,似乎饱含了数不清的微妙情绪,只不过贺峰还来不及探究,男孩就把视线移开了。
然而这并不妨碍贺峰一下子就看上这双异常漂亮的眼睛。
这世上的人爱好千奇百怪,有人控手,有人控脚,贺峰控眼睛。
贺峰的慾望直接赤囖,不加任何掩饰,他在看到这双眼睛的第一眼,就石更了。
人到齐了就准备开球,贺峰先去更衣室换了身打球的衣服,他把球童招过来问了几句话,球童实话实说并不认得谢云书,什么底细都不知道,回到球场后贺峰跟杨副局分在一组。
趁着别人打球的空隙,贺峰冲谢云书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他姐夫:“那小男孩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杨副局一开始根本没在意:“哪个小男孩?哦,你说小谢啊,听说是胡总外甥的同学。”
原来是胡茂中外甥的同学……贺峰勾起嘴角,对这拐了七八十道弯的关系感到很满意,他漫不经心道:“胡茂中还有外甥呢?不是说胡家就只有两兄弟吗?”
“你知道什么?胡家可是很大的,各种关系盘根错节,给你扯三天三夜都扯不清,还有胡茂中的表外甥,那可不是一般来头……”杨副局蓦然眼睛一眯,心生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可不许给我打什么歪主意!”
贺峰挤眉弄眼地笑:“我能干什么?瞎打听呗!”
杨副局看他这个样子差点眼前一黑,他们家这位主儿浪|名在外,男女不忌,更兼无法无天惯了:“你给我老实点!别把你那套浪|荡作风带到申城来,你要是敢在这里瞎胡闹,就立刻给我滚蛋!”
贺峰故作无辜:“姐夫看你说的,我能胡闹什么啊?不是你说人家年少俊杰,让我好好学习吗?”
杨副局低吼道:“我让你学习人家聪明能干,白手起家做事业,你在想什么?”
贺峰嬉皮笑脸的,反复就那一句:“我能想什么啊。”
杨副局警告他:“这里可不是粤东省,那也不是你能胡搞的人,你连想都不要给我想,听到没有?”
贺峰混不吝地耸耸肩。
杨副局怒声:“听到没有?!”
贺峰:“听到了……”个屁。
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他贺峰不能想的?
越不让他想,他还偏就要想。
……
谢云书很快就察觉到了贺峰的眼神,那种盯着他时似笑非笑,放肆又放|荡,充满了呼之欲出的淫|邪的眼神。
他对这个眼神一点也不陌生,心里升起恶心、荒唐的同时又觉得好笑,有些东西仿如跗骨之蛆,即便重来一世也要附黏上来。
中场休息的时候贺峰贴着谢云书坐,这里就他们两个年龄差距最小,在别人眼里那并不突兀。
坐得近了,贺峰才发现这男孩不光眼睛漂亮,他的轮廓线条鲜明优美,眉眼五官的细节更是挑不出半点瑕疵,简直无一处不是按贺峰的口味长的。
“你有英文名字吗?”贺峰挂着一脸玩世不恭的痞笑跟谢云书搭讪,“总不能让我叫你阿书?”
粤东人喜欢用别人名里的最后一个字,前面再带一个“阿”来称呼对方,贺峰是自以为幽默。
谢云书心说你敢叫我阿叔我就敢应,嘴上随口敷衍道:“汤姆。”
贺峰轻佻地挑眉:“这名字不配你,你该有个更漂亮的名字,我帮你取一个怎么样?”
谢云书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一口,像是没听到贺峰的话。
从这个侧面看过去,他的眼帘微微垂落,眼梢的弧度却是上挑的,那是个明显的带着讥讽的神情。
贺峰却完全忽略了,他只看到阳光染满了少年漆黑修长的睫毛,闪动的时候像扑扇翅翼的蝴蝶,又如同明珠一般熠熠生光,让他恨不得立刻探手捕捉、掠夺,占为己有。
可惜谢云书再怎么样也是胡茂中带来的人,贺峰虽然是个色|鬼,但并不算是个蠢货,这不是他可以强取豪夺的人,只能徐徐图之。
然而不管贺峰朗声高谈也好,低眉浅笑也好,任他使出浑身解数,谢云书始终挂着冷淡疏离的笑,十句里回答一两个字,嫌弃厌恶溢于言表。
同样的,不管谢云书往球场的哪个角落走,贺峰也跟影子似地粘着,怎么甩都甩不掉。
最后谢云书只得又坐回到休息区,眼观鼻鼻观心,任他贺峰人来疯,随他东西南北风。
这一来一往间,却让贺峰得逞地笑开了。
本来以贺峰久经欢场阅人无数的经验都无法分辨出谢云书是弯是直,这会他倒是能确认了。
“你是不是不大中意我?”贺峰故意凑近。
谢云书撇过脸:“贺先生言重了。”
“那就是中意喽?”
我中意你妈。
谢云书只是笑,这个笑里没什么真正的笑意,只有讽刺和凉薄。
如果说前世里纠缠他的贺峰是一条疯狗,那现在的贺峰就是不折不扣的犯|贱的舔狗。
胡茂中走过来,一手搭住谢云书的肩膀,一手放在贺峰的椅背上,笑着问:“你们两个聊什么呐?这么投机?”
如果胡茂中不是江行止舅舅,谢云书必然要在心里吐出一句国骂来:您老是眼不好使么?
贺峰一脸诚恳:“我们在聊生意上的事情,从本质上说,电梯广告也是变相的一种招租方式,我们荣达对这种模式也很感兴趣。”
“那就太好了!”胡茂中很高兴,他拍了拍谢云书的肩膀,“要是云起也能跟荣达合作,就算是拿下这个行业的半壁江山了,小谢啊,阿峰说得对,你的云起传媒本质上的确也是一种招租方式,在这方面,你要好好向他请教!”
谢云书微笑颔首。
他那种表面上笑得花儿一样,眼睛里却散发着秋水寒光似的矛盾神态,看得贺峰心旌神摇。
太勾人了!
贺峰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过的狂热在他的心底像岩浆般迸开,那是毫无来由的、根本无从言说的渴望和慾望,仿佛是从上辈子带过来的。
这种情况此前从未在贺峰身上发生过,只是看着一个人的脸,就让他的身体膨胀得要爆|炸,他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当他把这个男孩压在身|下,那双无与伦比的美丽眼睛会盈满怎样的红嘲与春|情,那必然是这世上最销|魂蚀|骨的爽。
……
晚上又是一场盛宴,包厢里开了四桌,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习武他们白日在外面跑了一天,晚上也加入进来了,谢云书跟自己的伙伴们坐在同一桌,当中他们也离席去隔壁桌上敬了一圈酒,习武是个能喝的,大部分的酒他都给谢云书挡了。
宴席过半,贺峰拎着酒瓶子过来:“今天能认识这么多年轻有为的少年俊杰,是我贺峰的荣幸。”
习武他们知道这个是荣达地产的太子爷,都站了起来,起初很是受宠若惊:“还请贺先生多多关照,希望能有机会跟荣达合作。”
“一定一定!”贺峰豪爽地跟习武等人干了一杯酒,他脸上酡红,俨然已是半醉之态。
贺峰借着酒意把一个空杯往谢云书面前一撴,半真不假,要笑不笑地说:“谢经理你喝一杯,我就给你签一个小区,你喝多少我签多少,在荣达,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习武他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这张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凝固起来。
如果这是单纯的业务员和客户之间的饭局,贺峰这种态度当然没什么说的,常在外面跑业务的谁没经过这种局面。
但谢云书并不是普通的业务员,他原本是该坐在这场饭局的主人胡茂中旁边的,是他自己谦虚把主桌上的位置让了出来,贺峰可以对这张桌上的任何一个人讲这种话,但对谢云书是不合适的。
习武干笑着,想要拿起那个酒杯:“贺先生既然这么说,那我们今天可要豁出去了……”
贺峰拦住习武的手,这个混了八分之一欧罗巴人种血液的粤东纨绔一双瓦蓝色的眼珠在灯光下乌沉沉的,跟他手上的那个眼睛纹身一样充满了吊诡和邪魅,他盯着谢云书笑:“要是谢经理看我是外地来的,看不起荣达,看不起我贺峰,就当我没说。”
包厢里很吵,除了他们这桌,其他人都没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云起的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贺峰来者不善,都有点不知所措。
华国的酒桌文化源远流长,酒桌上的每一个位置代表的都是这个人的身份、地位,等同于这个人的脸面,贺峰的酒,如果谢云书不喝,就是看不起荣达和贺峰,打了荣达和贺峰的脸,如果喝了,谢云书就是为了签单,无端端把自己身份降了一截,打他自己的脸。
贺峰虽然无礼至极,但他们却不能拿贺峰怎么办,而谢云书要是也在这个时候尥起蹶子,那就会让主人胡茂中非常没面子。
怎么做都为难,怎么选都屈|辱。
习武在桌下拉了拉谢云书的袖子,示意他向胡茂中求救。
谢云书就在一片惶然不安中站了起来,他伸出两指捏起那只酒杯,转身面向贺峰,轻笑着说:“贺先生这样说就太见外了,有朋自远方来,咱们今天理该只谈交情不谈生意,你说对不对?”
贺峰眸光频闪:“怎么个只谈交情不谈生意?”
谢云书眼尾上挑,勾出一个极其嘲讽而挑衅的弧度,语气里却一派真挚恳切:“酒逢知己千杯少,贺先生你喝多少,我就陪多少。”
贺峰很意外,也很亢奋,他当然是故意刁难,却不料谢云书这样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的,不动声色之间就把这球给他拨回来了。
现在轮到贺峰做决定了,不喝,他荣达小贺总就是个银样镴枪头,主动怂了;喝,大家极限一博一,输赢还未知呢。
这样近的距离里,贺峰能够看到自己的整张面容都倒映在谢云书清澈的瞳仁里,纤毫毕现,这双眼睛仿佛将他整个包裹了……这个念头一蹿进脑海,仿佛有一根注满了强力春薬的针管打进了贺峰的骨髓深处,触电般的刺激和筷感在一霎那间流遍全身,简直要让他就地死过去。
贺峰当然不会认怂。
谢云书和贺峰你一杯我一杯,两人大有一副喝不死对方不罢休的狠劲,慢慢的,隔壁桌上的人也都注意到了。
“他俩怎么杠起来了?”
“都是年轻人,谁也不服谁吧,呵呵。”
杨副局和胡茂中自然说了两句话,但其他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最后竟是分成两个阵营,给谢云书和贺峰分别加油起来。
贺峰是在酒|色场里打滚过来的,论酒桌上一对一,他还没输过给谁,然而今天的酒,他是越喝越心惊。
他不知道谢云书喝酒是不上脸的,只觉得谢云书那张素净白皙的脸上笑容越来越深,眼睛越来越亮。
胃里渐渐袭上火烧一般的痛感,贺峰又一口酒咽下喉道,就像一粒火星掉进了布满酒精的血管里,埋伏了许久的引|线被轰然点燃,整个五脏六腑全炸开,烧得他心肝脾肺肾一片焦土。
贺峰的意识是在一瞬间被抽离的,在他的脑袋重重撞上酒桌之前,最后停留在他放大的瞳孔里的影像,仍然是谢云书的那双眼睛,氤氲着血丝弥漫,却又闪烁着剑气寒光。
……
谢云书也醉了,满世界天旋地转,酒精刺激着中枢神经,他一路上手舞足蹈,咒骂着贺峰的祖宗十八代。
习武几人连抱带抬地带他回酒店,他们听到最多的,是谢云书骂贺峰“种|狗”,这让大家都非常纳闷,贺峰就算是狗,也是条疯狗、恶狗、无事生非狗,这怎么骂得到种|狗上去呢?
进了酒店习武和赵正把谢云书弄进房里,两个人都折腾出一身汗,气喘吁吁。
赵正站在床边,两手插着腰直喘气:“小谢怎么这么傻?那会胡总都说话让他别喝了,他还接着喝!”
习武啐他一口:“你懂个什么?喝酒是贺峰最先提出来的,就相当于他划出了个道儿,我们小书把这个道儿接了,明刀明枪跟他硬碰硬,这才是爷们儿!贺峰输在那张酒桌上,比输什么都现眼!”
赵正不懂这些弯弯道道,捶着腰先出去了。
习武给谢云书盖上被子,看他闭着眼睛,呼吸沉沉,应该是睡着了,又冲着他比了比大拇指:“真是个爷们儿!”
这才关了灯,出门去了。
不过片刻后,房里响起一阵阵的手机铃音。
谢云书迷迷糊糊的,被吵醒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顺着铃声在床上找到自己的衣服,摸到了手机,他醉得那么厉害,大脑里面一片混沌,手指都是麻痹的,却精准无误地按到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了耳朵边。
江行止温柔的声音立刻从话筒里传了过来:“云书。”
喝醉酒的人是最受不得委屈的孩子。
谢云书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江总……”
江行止被唤得一怔:“云书?”
“江总,江总……”谢云书呜咽着,一声声地唤。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欺负你了?”江行止被谢云书叫得心脏揪紧成一团,疼得几乎要不能呼吸。
“欺……欺负,贺峰……”
江行止急促地问:“贺峰是谁?哪个贺峰?”
谢云书说:“贺峰,是我以前的老板,要不是他,我还不会去申城……”
江行止终于意识到了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喝酒了?喝醉了?”
“嗯……”谢云书的声音哑得不行,又带着浓浓的哭腔,“喝酒了,喝醉了……”
江行止细细分辨着那头的情形,首先确认了谢云书在酒店里,是安全的,先放下了一半心,又忍不住愠怒:“身边没有人照顾你吗?习武他们都在干什么?”
他找了另一部手机,正想给习武打电话问一问情况,就听到谢云书充满了委屈的哭诉:“没有……”
话筒那头的嗓音明明来自于青葱少年,本该如明泉般清澈明润,传入江行止的耳里却那般沙哑沧桑,透着沁入骨髓的寂寞与荒凉:“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来都是一个人……”
江行止只觉得心脏被重重一击,一股混合着酸苦与铁锈滋味的液体从胸腔里逆涌而出,灌满了整个肺腑。
谢云书前世在遇到自己之前的经历,于江行止而言是一段空白,然而即使谢云书从来没说过,他也知道那必然是极为孤苦的时光。
江行止用手背紧紧抵着自己酸涩的唇鼻,反反复复深呼吸了许多次,才颤抖着嗓音:“你怎么会是一个人?我在这呢。我一直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
“没有,我一直是一个人……没有人陪着我……”
房间里漆黑一片,窗帘覆盖得密不透风,谢云书睁着迷蒙的眼,眼泪不断不断从他的眼眶里涌出。
他的意识在前世和今生中不断沉沦挣扎,脑海中一幕幕现实与幻境相互交织,让他完全混淆了时间空间,难分今夕何夕,他甚至也分不清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谁,所有的委屈和苦难在这一刻如同积蓄了两个世纪的山洪,倾闸而下。
“我……总是走得好好的路,突然就摔一跤,跌得头破血流,一直……都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小谢的前世,这是必须要交代的,也是必然转折,贺峰虽然是个变态,但不会有雷的。
祝大家国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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