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女生 完本 排行 书单 专题 原创专区
汀兰水榭 > 游戏 > 全家重回2002 > 94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全家重回2002 94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作者:小妖墨 分类:游戏 更新时间:2021-10-10 18:40:05

2004年, 羊城火车站。

这是全国最炎热的城市,又逢七月流火最炎热的季节,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大地,让刚踏上这块土地的人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蒸笼里。

谢云书走出火车站时刚过下午两点, 接他的人是个本家堂叔, 他管对方叫:“六叔。”

谢六叔四十多岁的年纪, 中等身材, 皮肤黝黑, 他看到谢云书先惋惜地叹了口气,才问:“路上吃东西了没?肚子饿不饿?”

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 谢云书只吃了两碗泡面,他用手背抹了抹额上的汗,脸上也不知是被蒸得还是被晒得, 红得近乎透出紫来,他笑笑说:“吃过了, 不饿。”

六叔往他身后看了眼:“你就带了一个包?”

谢云书迟疑了下:“听说这里天气很热,不需要带很多衣服。”

六叔又叹了口气。

谢云书他在叹什么。

高考刚刚放榜, 六叔家在镇中学念书的儿子考上了一个大专, 正在家里等着大学开学,而全村学习成绩最好的谢云书……

六叔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你受委屈了。”

习海英的两个侄子被牵连进一桩扫|黑大案里,为了能枪下留人, 习家的人倾家荡产到处筹钱, 可所有法子都想尽了还有十万块缺口,谢云书为了这个十万块放弃了自己的前程。

他是背着全家人做的决定,等祝君兰和谢祖望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谢云书摇摇头,微微笑了, 清澈的眼睛里凝聚起丝丝缕缕的血线,他抬手遮了下脸,说:“广州真热啊,这太阳,太晒了。”

“跟叔走吧,叔带你过去。”

六叔开的车是辆金杯小面包,就停在车站的广场上,座位被阳光暴晒得滚烫,谢云书坐上副驾,忍不住把屁股抬起了半边。

“是不是太烫了?看你嘴巴干的都要裂了,在车上没喝水?”六叔递给他一瓶水,“忍一忍,半个小时就到了。”

谢云书舔了下干燥的下唇,笑着接过:“谢谢六叔。”

矿泉水早先是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但在车上放了一会,外面的一层冰汽都已化成了水,沿着瓶身湿哒哒地流,像极了谢云书一身狼狈,也是从里到外浸个通透。

谢云书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又拧上盖子,攥在手里。

六叔看他轻轻拨了下额上潮|湿凌乱的头发,眼睛像是困倦了似的微微垂着,眼尾里含着浅浅的光,带着一丝孱弱的孤零零的气息,再一次无声叹息。

是个好孩子啊。

小金杯不是很好开,像个闹脾气的毛驴“噗噗”颠了好几下才冲了出去,车里没空调,六叔把车窗打开,车外热浪滚滚,风尘扑面。

六叔示意道:“看看,这就是羊城。”

谢云书随着他的话望向窗外。

不愧是拥有千万人口的国际都市,羊城商业发达仅次于申城,一路上,只见高架桥星罗密布,华屋广厦遮天蔽日,车如流水马如龙。

谢云书目不转睛地看,听到六叔说:“羊城漂亮吧?等以后有空了,再带你出来玩。”

“漂亮……”谢云书应和着,谢六只听到他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空洞的眼底倒映着这个城市的青天流云,像是不起波澜的死海,他像是对六叔,又像是对自己重复着,“真漂亮。”

小金杯很快开往城郊,前面出现眼望无垠的施工工地,一座座尚未成型的高楼笔直矗立,暴|露着钢筋水泥的森冷外观,各种谢云书叫得出名或叫不出名的机器散布在工地的角角落落。

谢六叔把着方向盘,在巷陌纵横的土地间奔驰。

羊城到处在开发,到处在建楼。

谢六叔就跟着一个建筑老板做工头,谢云书前来投奔他。

长三角区域的发达城市很多,海滨人出来打工一般都是选择临近的申城、苏城和梁城,再远一点也去宁城、杭城,鲜少有人会跨越千里来羊城,尤其是谢云书年岁这样小的。

但谢云书只想暂时离家远一点,长三角的城市太容易碰到熟悉的面孔,他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那一双双饱含情绪、意味深长的眼睛。

六叔一边开车一边东一搭西一搭地给他介绍,这里是政府新划定的一个开发区,地方非常大,有十几家承包商几百号工人,工地在东边,生活区在西边,他们的宿舍到工地上腿儿去只要十来分钟,生活区里有小卖部,有早点摊,还有人给剃头,剃一次十块钱。

谢云书认真听着,不住点头。

天气太热,工地上白天不施工,生活区里倒有很多人,完全没有谢云书想象中的那种恹恹暑气。

男人们清一色光着膀子,坐在大树荫下喝啤酒、打牌,女人很少,只见到两三个女的拿着蒲扇坐在树下边扇边聊天。

谢云书还看到一大片空地上有很多小孩在踢足球,没有球门,他们在地上插几个旗子,跑来跑去,也不嫌热。

车子一直开到园区的最里端,停在一排用彩钢板搭成的简易房前。

“到了,下车吧。”六叔开车门。

谢云书提上自己的包,跟着六叔下了车。

他粗略一扫眼,面前大概有十来扇门,最远的那一头靠着河边,河边有几棵树,每两棵树间拉着细细的绳,绳上晾满了衣服。

四周没有人声,但有“吱吱”的蝉鸣,叫得很热闹。

六叔说:“走,我先带你去见见老板。”

老板在办公室里,也就是简易房的第一个门进去,空调冷气扑面而来,给谢云书快要蒸腾到四十度的脸好不容易降了点温。

办公桌后,一个三十来岁的瘦高男人正在用电脑玩宠物连连看,闻声一抬头:“老谢来啦?”

六叔笑着上前:“老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那侄子。”

老板姓徐,叫徐良,看到谢云书意外地一挑眉:“这你侄子?长得跟你真是一点不像啊。”

六叔一愣,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徐良继续道:“这么漂亮的小伙子放我们工地上是不是屈才了?你把他送到市里随便找个店,都有人抢着要。”

六叔这才知道老板是在夸人,眼睛笑眯成一条线:“这孩子还是头一回出门,他爹妈不放心他一个人,先跟在我身边照应照应,老板你放心,我侄子很能吃苦的,我能做的,他就都能做。”

工地上本来就缺人,徐良见谢云书不骄不躁沉沉静静,不像个待不住的样子,便从抽屉里拿了张单子出来,问:“身份证带了吗?”

谢云书:“带了。”

徐良看过证件:“行,那你以后就跟着你叔,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待遇什么的你都知道吧?”

六叔抢着说:“知道知道,我全跟他说过了!”

徐良让谢云书在纸上签个字,谢云书落了笔,徐良“哎哟”了一声:“这字也写得很漂亮啊,你什么学历?”

谢云书抿了下唇:“高中毕业。”

徐良连连点头:“啊,不错不错,跟着你叔先去安顿吧。”

在工地上干活的大多是四十上下的中年人,那些人会写个自己名字就不错了,谢云书高中毕业已经算高学历了。

谢云书跟他六叔住在一个屋,二十平的简易房里有六张床,面积其实不算小,其他四张床上都躺了人,只穿一条大裤衩,四仰八叉地在午睡,呼噜声像是在打雷,落地扇摇着头,呼呼地对着床位吹。

工地上的男人都糙,屋里锅碗瓢盆和牙杯牙刷都混在一起,臭衣服臭袜子扔得满地都是,简易房没有窗,南方多雨的气候让这个小小空间里的霉味无限发酵,谢云书一进屋,就被熏得摒住了呼吸。

但他很快又放松自己,他知道自己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下去,他必须尽快适应。

……

谢云书就这样在这个工地上安顿了下来。

一开始他是做小工,推翻斗车,清移杂物,给大工打下手,日薪90块一天,现在七月份,每天还有20块的高温费。

不过半个多月,他就熟悉了工地上的大半运作,从挖填、运输土方到制作、安装钢筋,从打夯、支拆模板,到搅拌、浇筑和养护混凝土,他碰到什么就学什么,学了什么就能立刻上手。

徐良很快就发现谢六的这个侄子人长得好、性格沉稳,还异常勤快聪明,不到一个月就升谢云书做了大工,每天的薪水涨到120块,再加上20块的高温费,有140一天。

空余的时候徐良还把谢云书叫到办公室里,让谢云书给他记记账、抄抄材料,谢云书一手字写得非常漂亮,徐良拿着这孩子抄的工程单去找人签字,都觉得倍有面子。

工地上有专门的烧饭阿姨,伙食还不错,早晚有粥有菜有包子,中午顿顿有大块的肉,菜式七天不重样,米饭管饱,竟是比他在学校和在家里吃得都要好。

夜里开工时场地上热火朝天,阿姨还会给他们送汤,冰镇过的绿豆汤百合汤银耳汤,放在半人高的大桶里,随喝随有。

伙食充足,不间断的劳作又等同于加强版的健身,谢云书清瘦的身体就在这样的双重作用下日渐茁壮起来。

谢六是工头,工地上也没人欺负谢云书,反而因为他年纪比众人都至少小了一轮,人又乖巧,工友们都对他照顾有加。

所以刚到羊城的这段时间,谢云书的生活还是很顺遂的。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谢云书结到两次工钱,他把大头都给家里寄了回去,三千多块钱在2004年已经算是不低的收入了。

谢云书吃住都在工地,基本没有开销,他只给自己留了一点钱用来买书和磁带,那是他在这里唯一的娱乐。

南方的盛夏潮|湿炽热,不开工的日子里谢云书会拿着书坐在外面的廊下看,身后的屋内传来工友们聚在一起打牌喝酒的哄笑声,夹杂着各种各样的粗话和荤话,市井而粗糙,那是他融不去的世界。

很多时候他遥望着远方沉甸甸的苍穹,看那夕阳像是一颗沁了血的琥珀,发出灼人眼球的血黄色,脑子里面有许多毫无章法的想法像游鱼在海底缤缤纷纷,胡乱闪过。

最后的最后他总是会对自己说,这样也挺好的,他知足了,没什么好后悔的,他尽力了,他现在同样也能自力更生了。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无非是逆来顺受。

……

九月份开学季,夏客跟谢云书联系上了,夏客考上了华南理工大学,他们在同一个城市,约好等夏客军训后聚一聚。

大学军训后就是国庆节,谢云书没麻烦他六叔,自己乘公交车,一路摸索着找到了夏客的学校。

夏客还是那样咋咋呼呼的,很热情,但也一如既往喜欢寻找优越。

他的学校很大很漂亮,主干道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榕树,密密匝匝的绿色枝叶罩在头顶,落下厚实的保护性的树荫。

骑着自行车的大学生们从树下飞驰而过,一张张年轻而快乐的面庞充满了真正青春的活力和让人欣羡的希望。

谢云书跟着夏客参观了校园的各个角落,也见了夏客的室友,晚上又跟夏客他们一块吃饭。

就在学校东门附近的一家烧烤摊上,七、八个少年叫了两箱啤酒。

这群大学新鲜人肆意谈笑,说着他们的教官有多变态,但真走了又让人多么不舍,他们讨论班里哪个女生最漂亮,哪个男生已经先发制人下手追了,他们抱怨羊城物价太高,家里给的零用钱不够花。

谢云书默默听着,这些话题于他而言太过陌生,那是别人的青春别人的人生,他完全没有办法加入。

酒过三巡,夏客似乎喝高了,他用手指戳谢云书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我的哥们儿,我到现在都还想不通,你怎么会干出这么傻的事呢?别人跟我说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啊,你说你脑子是被哪只驴给踢了啊?”

谢云书完全没有防备,他就像在平地上好好地走着,猛然被人在背后推了一把,而脚下的平地也忽然变成了台阶,他踉里踉跄的,一连跌了好几步下去。

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来缓冲那段人生中最为阴暗晦涩的时光,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心理防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又被撕扯开来了。

夏客的同学不明所以:“怎么个意思啊?这位兄弟干什么了?”

谢云书握着酒瓶的手痉挛般发抖。

夏客指着谢云书,对他的新同学说:“我这个哥们儿,他的成绩平时比我还好呢,要是不出意外,人浙南复,他是肯定要上一个的,但他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犯轴……”

谢云书的脸色苍白若纸。

夏客平时说话就跟机关|枪一样又快又急,但他这会也不知怎的竟然刹住了:“算了,不说了!喝酒!”

分别的时候夏客送他上公交,那会夏客明显是见醉了,他的胳膊捞着谢云书的脖子,把自己整个身的重量都压在谢云书的肩膀上:

“书呆子,我是真的没想过你会走这条路,真的,我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整个海中,我夏客也就只认你一个朋友,我一直以为你以后是能……是能前程似锦的……”

谢云书坐公交回程,他仰面靠着椅背,目光呆然望着车顶,毫无焦距,明明这一天只是游览校园,什么重活累活都没做,他却觉得异常疲惫,身体和精神好像都被什么掏空了一样。

他想到夏客的话,颤抖的手捂住了冰冷的脸颊,泪如滂沱雨下。

他那么那么深刻地意识到,他的青春从来没有花枝招展过,就遭遇了白发苍苍。

……

在羊城的第一个春节谢云书没有回家过,因为工地上要有人看家,老板开了三倍的工资,谢云书跟另外三个单身的工友一并留下。

工人们平时不上工的时候喜欢聚在一起打牌、打麻将,以前谢云书从来不参与,但是现在——

“你他娘的别看书了,我们这三缺一呢!”

谢云书无奈道:“你们玩的我不会。”

“不会我们教你,这玩意很好学的!”工友过来夺走他的书,强拉他,“赶紧的别扫兴,小兄弟你要合群一点!”

谢云书只得坐上牌桌,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学会了粤东麻将,学会了斗地|主、炸金|花和牛牛,每样都玩得似模似样。

工友给他递烟,起初他也说:“我不会抽。”

“男人哪有不抽烟的,这都不用学,就跟上|床一样天生就会,快点,别扫兴!”

谢云书抽了第一根烟,被呛得不轻,工友哈哈大笑,但是第二根、第三根就很习惯了……他的适应力一向很强。

让人堕落的东西总是成瘾很快,谢云书有十多天的时间都是在牌桌上度过,他跟几个工友每天就是吃饱了打牌,打累了睡觉,睡醒了再打,中间只要睁着眼睛,必然烟不离手。

牌桌上谢云书赢多输少,假期的最后一天其他几个工友撺掇他请客,他当然不能拒绝。

谢云书付了钱请隔壁工地留守的人过来两个帮他们看场子,然后四个人去了市中心。

新春佳节,广州城张灯结彩,无数块巨大的广告屏幕和灯光霓虹闪烁交织在一起,映照着千家万户,构筑出歌舞升平的繁华盛世。

“我请你们吃顿好的,咱们去‘打边炉’吧?”谢云书赢了不少,也舍得出血,“打边炉”是广式火锅,很多材料可是价格不菲。

三个工友却是相视一笑,眼睛里传递着只有他们才懂的嗳眛意味,其中一个笑嘻嘻搭着谢云书的肩膀:“你是小朋友,我们哪能宰你呢,今天虽说是让你请客,哥哥们也是带你出来见识的,所以‘这一餐’,其实是让你‘交学费’!”

谢云书被带到一家狭窄简陋,灯光昏暗的“理发店”里时还觉得很困惑:“我们不是年前才剪过头的吗?”

他那单纯天真的模样不仅差点把工友笑死,连里面的几个年轻姑娘都笑得前仰后合。

等他搞清楚这个“理发店”做的真正营生时,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那里逃了出来。

谢云书站在路边,一边抽着烟一边等他的工友们出来。

不大一会功夫,好几个女的上来跟他搭讪,有年轻的,也有不年轻的,有浓妆艳抹的,也有不施粉黛的,有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

谢云书起初还很耐心地一一拒绝,后来也不知为什么,一股莫名的火气从他心底直窜上来:“滚蛋!老子哪里看着像是来嫖的?”

其他年轻的女郎看他样子俏,倒也不恼,被拒了就走了,最后一个女的岁数要有三十多了,穿着在这个年节里很显突兀的旗袍,冲着他扭身哼道:“你不来嫖,你站桥口干什么?”

女人又冷笑着说:“看你能装几天假正经?男人,呵!”

谢云书就像是被人一刀刺中心口,捅了他一个对穿,血呼啦流了满地,痛得他连呼吸都不能。

他站的地方,本地人叫它“桥口”,是个公开的暗|娼交易点,那些“理发店”,被称为“桥洞”。

他手捂着心口,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到,一个人,你站在什么位置,你在别人眼里就是什么定位。

然后你迟早,无论甘与不甘,愿与不愿,都会走到那个定位上去。

就像他最早的时候也不会抽烟,不会喝酒,不会打牌。

但他现在全都学会了。

他最初与整个工地的人都格格不入,可现在也跟他们打成一片了。

他如今站在“桥口”,茕茕孑立,仍然自恃着半斤清高与三两傲骨,可谁敢保证未来的某一天,他不会从“桥口”,走到那些“桥洞”里去呢?

羊城的冬天一点不冷,但谢云书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管里都注满了淬了冰的寒液,眼前的灯火霓虹、高低建筑,所有的景物都在他的视线里剧烈摇晃,像是倾覆山海的漩涡,要将他吞噬淹没。

“我一直以为你能前程似锦。”

“别扫兴,你要合群一点!”

虚空中两个声音皆带着隆隆回音,炸得他的耳膜嗡嗡作响,又像是探进他灵魂深处的两只利爪将他拼命撕扯,谢云书用双手抱住自己的两臂,胸膛如风箱般鼓动,大口大口,呼出灼热血腥的气体。

你不能这样。

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游离于那两股强大的噪音之外,从他的心底最深处悄然发出。

你只是走错一步,不能把你的终身都搭在泥潭里。

谢云书忽然拔足狂奔。

起初他脚底发飘,跌跌撞撞。

然后他的步伐慢慢稳了起来,快了起来。

不夜城的街头行人如海,他迎风奔跑,发了疯地跑,拼了命地跑。

他越过一个又一个行人,擦过他们的肩,将他们一个个甩在身后,树木、灯光、汽车,所有的景物都在不断倒退,统统被他甩在后面,他像是要把命运强加的所有不公与磨难,全部甩掉,像是要把这些时日以来潜移默化的堕落与沉沦,全部甩掉。

他的胸腔里沉了一片枯败的森林,此刻燃烧起熊熊大火,风声从他的耳朵口鼻涌入,灌进肺腑,助长火势冲天,滚滚浓烟喷薄而出,燎烧得他满眼血红。

他一直跑,往前方跑,往远处跑,往高处跑。

只要不死,他就要跑。

他跑上高高的天台,站在那天台边缘,仰望夜空如墨星辰璀璨,远眺地平线尽头那辉煌的浮世灯海。

他伸长手臂,天地横贯于他身前,仿佛也是触手可及。

他双手拢在唇边,向着这个世界放声呐喊:

“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比纸薄亦有不屈之心,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谢云书!你要前程似锦飞黄腾达!”

……

作者有话要说: “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比纸薄亦有不屈之心”来源于《增广贤文》,也是云书前世的一生写照。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信 6个;梓子紫珠、若相惜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