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许棣的先头部队能够这么及时的到达,真的亏了槽帮的快船,而且槽帮这次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把船给开到淼州来。
淼河的水道虽然不是很复杂,但是淼河旱的时候不能行船,涝的时候呢,又不适宜行船,这次也是马娉婷亲自出面找了几个经验老道的老船工,一路上小心驾驶,冒着天大的风险,才算是把船给行到了淼州。
许柏跟阿金急匆匆的就往城门口跑,城门口的水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倒是那条经过淼州城的河,这会依旧是河水滔滔,从淼河里面冲出来的水,沿着经过云家荷花园的那条旧河道往下淌,而旧河道上面有一道豁口,水从这道豁口出来之后,直接就流到了那条河中。
许柏到的时候,城门口多了两条小船,吴慕岳正在跟一个上了年纪的船工说话,看到许柏过来了,陈玉园赶紧拉着他站在吴慕岳的身边。
就听到那个船工对吴慕岳说:“好教先生知道,我们这次能够从淼河一路过来,也是因着当年我们槽帮的这几条船呀,是被许大人帮着改造了的,要不然,那么大的水,我们几个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撑着船一路过来呢?”
吴慕岳点了点头,这会子也是顾不上问船是怎么改造的,吴慕岳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许棣什么时候能到。
那船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双手奉到吴慕岳跟前,说:“这是许大人派人交给老朽的,许大人派去的人把信交给老朽之后,就拜托我们带着许大人派过去的人往这边赶,我们怕耽搁了许大人的事情,一路上没敢停靠,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这才到淼州。”
吴慕岳对老船工点了点头,接过信之后,拆开来细细的看过,不由得点了点头。
郑伯源就站在吴慕岳的身边,看吴慕岳把信递到自己的跟前,读了之后不由得一脸高兴,对吴慕岳说:“舅爷,我这就去安排地方。”
吴慕岳点了点头,说:“你把人尽量的往胡同里面安排,特别是隔壁冯家,你跟冯大人说一下这些事情,我看冯大人是个正直可靠的人,到了这个时候,总能帮你一把。”
郑伯源答应着,带着坐小船从淼河上过来的人准备往家里走。
许柏方才没有看到信上的内容,拉着吴慕岳的手问道:“舅爷,我大哥信上都说什么了呀?”
吴慕岳笑呵呵的说:“你大哥这是派了些人先过来帮忙的,他带着一些这边需要的物资走陆路过来,估计再有一两天就能到淼州。”
许柏听到许棣就要过来了,心里很高兴,又想到现在淼州城四面被洪水围困,也不知道通往淼州的路现在还好不好走,叹了口气,对吴慕岳说:“也不知道路好不好走呢,这么大的水,过来的那些桥啊,路啊,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吴慕岳笑着说:“你呀,现在都能考虑到这些了,不简单。”
许柏心里嗤笑,嘴里却依旧是笑嘻嘻的说:“这几年跟着舅爷您也不是白混的呀,那么大的水,这城墙都给冲走了一块呢,城里那些靠河的房子倒了多少?咱们从江南来的时候,路上可是遇到好几座石桥的。”
吴慕岳自然是知道这次淼州的水太大,这河上的桥也不知道还能留下几座,好在看样子别的地方没有这样的灾害,估计也就是要过淼河的时候麻烦些。
郑伯源趟着水往回走,走到府衙前面,看到楚怀圭身边的一个师爷正从府衙里面出来,昨天傍晚之后,郑伯源就没有再见过楚怀圭了,也不知道知道做昨晚上偷袭失败之后,楚怀圭会怎么样。
郑伯源喊住那位姓楚的师爷,听说这位师爷跟楚怀圭是一家子,不过不是嫡支的,当年跟楚怀圭还曾经同过窗的,楚怀圭出来做官之后,就带着一起出来,做个钱粮师爷。
郑伯源看那楚师爷一脸打量的样子,笑了笑,说:“楚师爷,昨晚半夜,我们家摸进来一帮贼人,好在家里人心齐,内人的舅爷爷带着几个侍卫在家中,一起帮着把那几个贼人给抓住了,原想着今日去找楚大人说说这事的,只是家里还有些事情,烦请楚师爷帮着跟楚大人说一下,咱们淼州城这会可算得上是四面楚歌了,再要来几拨的贼人,城中百姓怎么能受得了呢?”
楚师爷听着郑伯源说完了,问道:“都说郑大人是个为民谋福利的好官,那依着郑大人的意思,要如何呢?”
郑伯源哈哈的笑了两声,说:“这个简单咱们再把城中的人口排查一遍就是,楚师爷回去跟楚大人说说,看楚大人是个什么意思,左右这两日城外的水慢慢的退去,咱们城中这次也是多处被水冲毁了,趁着这个机会,把城中的人口,房子再重新登记一下也是好的。”
楚师爷笑着点了点头,应承下这件事情之后,郑伯源就往自家门口走,走出挺远了,还能够感觉得到那楚师爷的目光还黏在自己的身上,心里不由得冷笑,昨晚上过来的全军覆灭,就是逃走的那几个也是身负重伤,想要卷土重来,那就得看楚怀圭这个人的本事了。
对于楚怀圭这个上司,郑伯源一直抱着一个怀疑的态度,最近这些事情,却让郑伯源觉得,这个楚怀圭,实在是个能忍,能谋之人,他来淼州时候不短了,一直以儒雅端方的面目示人,而且还做足了怕老婆的功课,淼州城中很多人私底下都知道,知府楚大人的夫人,那就是个母老虎,而且还是个不会为人处世的人。
在淼州这么些年,楚怀圭的夫人轻易不会出来参加什么聚会,就算是来了,那也是想甩脸子就甩脸子,想骂人就能掐着腰指着别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很多人都认为,楚大人实在是个君子,有如此妒妇,还没有休妻,最重要的是,在很多时候,楚怀圭还会帮着自己的夫人解释几句,说自己的夫人是在自己最难的时候娶进家门的,夫人进门之后,帮着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奉养双亲,自己才能够安心的读书,考中了进士。
楚怀圭的这一番做派,让人觉得他是个念旧情,会感恩的人,因着这个,楚怀圭虽然政务坐的不是很好,但是在淼州的名声还算是不错的。
但是现在呢,郑伯源心里一个劲的冷笑,楚怀圭这是已经不想继续掩饰自己的真面目了,当然了,也是楚怀圭有些轻敌了,觉得淼州现在情况如此复杂,他就是派人把郑家满门都给杀了,然后把尸体抛到水里冲走了,过后就是有人想要来查,都会死无对证。
只可惜,楚怀圭没算到郑家的那几个侍卫,都是顶尖的高手,最重要的是,许柏跟陈玉园鼓捣出来的那些东西,出奇制胜,帮了很大的忙。
郑伯源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楚怀圭鱼死网破,放水把这淼州城给淹了,所以昨晚上收拾了那些贼人之后,郑伯源还带着人去城门口查看一番,觉得城门外的水退了好些,总算是放了心。
一直转过弯,那股子被人注视的感觉消失了,郑伯源才放松了浑身的肌肉,从军之人,尸山血海里面杀过来的,对于一些感觉比常人敏感,楚师爷方才虽然是笑着跟他说话,可是那眼里的笑意后面藏着的杀气,郑伯源却是真真切切地能够感受得到的。
走到自己家门口,郑伯源不由得冷笑两声,纵然你已经把这个地方经营成为你自己家的后花园,纵然是你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那又有什么用呢?郑伯源一下子想起来曾经听许柏说起过的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郑伯源进到厨房的院子,就看到苗儿端着一大碗骨头汤,跟许栀一起并排坐在厨房前的廊前。
苗儿清脆的声音说:“郑家婶婶,你们家的骨头汤真好喝,这是我喝到过的最好喝的骨头汤,别看我阿娘会做很多很多的好吃的,但是她熬的骨头汤就没有你们家的好喝。”
许栀笑呵呵的说:“苗儿要觉得好喝呀,那就多喝一些。”
苗儿却道:“哎~,好喝也不能喝太多呀,我阿娘经常跟我说,遇到自己喜欢吃的,千瓦不能吃太多了,万一这次吃撑了,以后再见到了,就不想要吃了,那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不就又少了一样吗?郑家婶婶,我还是喝这一碗尝一尝味道就好,万一喝太多了,喝的以后见了再不愿意喝就坏了。”
苗儿的童言童语让郑伯源觉得这些天一直很是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就变得好了很多,郑伯源现在甚至盼望着,日后能够跟许栀一起生个女儿,长得跟许栀很像,到时候娘两个就像现在这般,坐在家里的廊前等着归家的自己。
郑伯源想到这里,一颗心很是热切,他甚至恨不能许栀现在就能怀上一个女儿,可是又想到目前的现状,只能是一声叹息,两个人最起码的安全都不能保证,哪里还敢再让许栀怀上一个呢,而且两个人现在都还没有圆房呢。
许栀已经及笄了,去年腊月里及笄的,因为那个时候自己被抓,许栀的及笄礼都没有办,郑伯源其实很是愧疚。及笄礼在一个女孩子这一生之中,是很重要的,过了及笄之后,女孩子就会从孩童过渡到成人,郑伯源其实已经给许栀准备好了及笄的礼物的,但是那个时候,自己尚在狱中,许栀不让办及笄礼,岳父岳母尊重许栀的选择,许栀的及笄礼才一直没有办。
郑伯源想到还放在书房的那件自己请人精心打造的簪子,想要现在就去拿了送给许栀,激动之下刚要转身去书房,许栀却看到了他,喊了他留步。
郑伯源这才想起自己回来是要做什么的,就把马家的船已经到淼州的事情跟许栀说了。
许栀听了之后,很是高兴,说:“哎呀,真没想到,竟然是娉婷姐姐的人先到呢,那大哥有没有让他们捎信来啊?”
郑伯源想到方才看到的许棣写给吴慕岳的信,笑着说:“那是自然,大哥给舅爷写了一封信,说他让马家的船先带了几个得力的帮手先过来,他带着物资后面往这边赶,按着他的脚程算,这会应该过了到济州了吧,我回来是要给马家送过来的人安排住处的。”
许栀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咱们家想要再安排人住下,有些困难的。”
郑伯源笑着说:“我知道啊,我打算去隔壁冯大人家商量一下,借他们家两个院子用一下,咱们两家挨着近呢,有什么事情就一道墙的距离。”
许栀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说:“那咱们俩这就去吧,你去跟冯大人说,我去找冯家嫂子说,对了,你让靖安带着人给冯大人家送些干柴火过去。”
后面苗儿圆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下,三两口的把碗里的骨头汤喝给干净了,放下碗抹了抹嘴巴,跑过来拉着许栀的袖子,说:“郑家婶婶,我带你去找我阿娘去。”
许栀笑着拉着苗儿的手,两个人蹦蹦跳跳的就往大门口走,大概是知道了许棣很快就要过来的消息,许栀的心情一下子从阴郁转到晴朗,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都清脆嘹亮了很多。
后面跟着的郑伯源看着前面自己的小妻子活泼的背影,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再怎么样老成持重,自己的小妻子始终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遇到让自己高兴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遮掩呀,就这么大剌剌了的表现出来,但是,这样纯粹真实的许栀,让郑伯源心里更加的爱重,也更加的多了几分的怜爱。
冯绍礼跟平氏听了郑伯源的话,不由得绵绵相觑,冯绍礼昨晚上可是听到隔壁的动静了,但是他没有问郑伯源出了什么事情,后面平氏倒是让家里的婆子去找隔壁的婆子暗地里打听,郑家的几个婆子这几日晚上都会回家睡觉,往日里倒是还在郑家值夜的,这几日许栀怕晚上会出什么事情,索性就让人晚上各回各家,家里就留下厨房的厨娘。
晚上事情结束之后,郑伯源安排人把院子里仔细的清理一遍,几个婆子早上过来哪里能够看得出来有什么变化?冯家的婆子去找郑家的婆子打听,问了之后谁都不晓得晚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郑伯源对许栀使了个眼色,许栀挽着平氏的胳膊,笑着说:“好嫂子,这些事情让他们去商量就是,我听苗儿说你们家后院种的那些蔬菜这几日虽然被水淹了,可是长得还是很不错呢,你带妹妹我去看看好不好?”
平氏看了看自己的男人,冯绍礼对着平氏使了个眼色,平氏笑着拉着许栀就去了后院。
郑伯源看许栀跟平氏走了,这才坐在冯绍礼的对面,说:“冯大人,我知道你对昨晚上的事情好奇,我这就跟你说一下昨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