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珺霜一听这话,脸色更白了几分,眼泪都掉下来了,“皇祖母……”
“哀家知道你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你穿这身,为难你自己罢了。”张太后此刻倒是没恶意,主要她还啥都不知道。
可任珺霜觉得,张太后是在训诫她,是在大庭广众下警告她,别肖想秦王!是当众打她的脸。
但张太后此时真没这意思,她还很善解人意的表示:“看把你难过的,去吧,现在就去换下来罢。”
顿觉屈辱难堪的任珺霜咬紧了牙关,才没哭出声来,还算体面的拜了下去,“孙媳遵命。”
张太后就让冬春去帮忙,而冬春呢?她是什么都知道的。
是以,到了更衣室后。
冬春就真的是在警醒任珺霜了,“太子妃,老奴斗胆卖个老,望您莫要心气太高。”
“……”任珺霜强忍着难过,“多谢冬春姑姑提点。”
冬春见她脊背挺直,倔强得很,只能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而这会的命妇们,也都各自去换回常服,以随张太后前往西郊祭拜嫘祖娘娘。
京兆府早已将蚕母送往西郊祭坛,并在呈完蚕种后,将其送入蚕室,只等张太后一行。
为示皇家对蚕礼的重视,张太后早在五日前,就命所有参礼者,皆斋戒五日,至今日礼毕方休。
这也是林姑姑没能先给司浅浅透风的缘故,往年都只是主持典礼的皇后,需斋戒五日,其余命妇妃嫔一日足矣。
她也因此有理有据的怀疑,“老奴猜测,太后娘娘是故意不透风声,好当众下太子妃的脸,就像方才。”
翠柳直点头,“太后娘娘肯定知道太子妃心思不正!故意敲打她呢!”
“可不是嘛!”女扮男装的金币在更衣室外望风表示,“你们方才瞧见那太子妃的脸色没?啧!跟开染坊似的,一会青一会红一会黑一会白的,绝了!”
“噗嗤!”翠柳表示,“婢子偷偷看了!确实精彩!”
“那我岂不是亏了?”司浅浅懊恼道:“我光顾着记步骤了,都没空看别的。”
“您也真是记性好!居然全记住了,害人家端王妃白白站了那么久,都没出手相助的机会。”林姑姑打趣夸来,满面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那是!本王妃记性可好了。”司浅浅一点不虚,“再难记的药材,我看一遍就能记住,功效什么的也不会出错。”
“王妃最棒!”林姑姑夸完,接着夸:“一会宗室女眷们看到您这身打扮,肯定眼都红了。”
“其实,会不会太招摇?”司浅浅觉得祭祀是重大仪式,可她现在穿得跟仙女一样,仿佛不太好?
之前没这感觉,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是祭服,现在知道了,她就觉得这身祭服过于仙飘飘了点。
“怎么会!?”林姑姑直摇头表示,“您这身祭服的丝线皆出自蚕丝,为了就是鼓励天下女子擅织、巧织。
您看着吧,等您从西郊桑林归来,今年的织造坊肯定都要疯了!养蚕热情必然高涨,蚕丝价格也能翻上来。”
“还有这效果?”司浅浅是真没想到,她穿这样的目的,是带货?
“那当然!”林姑姑笃定得很,“丝绸精贵,寻常人家是买不起,但世家贵族有的是钱,可若是丝绸做出的衣物,与布匹相差不大,世家贵族也不会太过于追捧。
如此一来,养蚕的农家收入也不会太高:但您这么一穿出来,可就不一样了,布匹纱麻可做不出您这样的祭服!必须是纯蚕丝织就的顶级丝绸,方可。”
“纱也不可以吗?”司浅浅本来以为她这身祭服里,加有纱的,才好凹造型啊,绸缎毕竟吸身,不会这么有造型感。
殊不知,这就是大盛朝特殊的丝造工艺了。
林姑姑笑而不道破,“您只管走出去就明白了,听闻吐蕃的议和团今日也会抵达驿馆,等他们见识了咱们大盛朝的绸缎,大盛的织造坊就要大赚了。”
“那感情好,回头得让大表嫂也整点丝绸买卖。”
“您放心吧,侯夫人肯定有准备。”
“那我要赚钱啦!”司浅浅一扫郁闷,开心极了。
林姑姑就喜欢看到这样神采飞扬的小王妃,心里跟着松快了不少。
主仆几个随后都是喜气洋洋的回到张太后身边,把张太后看得欢喜得不得了,“好,好。”
“皇祖母今儿只会说这个字吗?”司浅浅笑问。
“那不是被你这个小仙女迷了眼,所以只会说这个字吗?”张太后养了这些日子,精神头很足,“望舒说的对,言语不足以形容嘛。”
“皇祖母揶揄我!”
“哀家可舍不得。”张太后爱怜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嫩脸,再次感叹,“好,哀家还是喜欢你穿活泼点,朝服不好,老气!”
“皇祖母嫌弃我!”司浅浅表示不依了。
张太后乐了,“哪敢!是哀家错了,小仙女穿什么都好看。”
“这还差不多。”
“哈哈哈……”
张太后和司浅浅走在一起,这般欢声笑语的,靠近她们的女眷想听不到都难,比如端王妃和太子妃。
待到了西郊,远远就看到张太后牵着司浅浅的薛氏,人都傻眼了,“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啊!?”朝廷命妇们早先都在皇祠外祭拜,见不到皇祠内的宗室之人,眼下只能追问薛氏,“不是说,是太子妃主持亲蚕礼么?那祭服,不应该是太子妃穿的么?”
薛氏:“……”她也不知道啊!
“这是临时换了人么?”
“不能够啊!定好了怎么会换?”
“难道是一早就定的秦王妃?那太子妃还试穿亲蚕祭服……”女眷都议论开了锅!薛氏再泼辣伶俐,也招不住的躲了。
等到了祭坛现场,因为宗室女眷,与命官女眷并不在一个区,薛氏也问不上话。
直到第一部分的祭礼结束,薛氏才找到机会拉住任珺霜,“霜儿,这是怎么回事?”
任珺霜强撑了大半天了,此时被问及,眼泪就掉下来了,“舅母……”
“你哭什么?”薛氏冷了脸,“哭有什么用!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就换人了,可是你惹怒了太后?”
“是。”任珺霜点头,“那日,霜儿不该在太后卧病,并未亲至宴席的前提下,试穿祭服的。”
薛氏不解:“就为了这个?”
“自然。”任珺霜谨记浣姑姑的提醒,泪水涟涟的表示:“皇祖母最重规矩,本来让我主持亲蚕礼就不应该,我还犯了忌讳,皇祖母就……”
“那也不该让秦王妃来!她凭什么?”薛氏不忿极了,“凭她闺誉差!凭她作风不检点!凭她无礼粗鄙!?”
薛氏真是醉了!然而——
一道极具威严的女音,却从她身后道出:“凭她是哀家一眼确定性格善良,本性温淳,为人正派的皇家嫡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