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好杯中物,却又因为身体不好,被身边人强制戒酒的冯教授,一听说今儿晚上能放肆的喝个痛快,高兴的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听到权煜皇说让陆越川把军方特供的酒多取上几瓶,便抓着陆师爷问东问西问个不停。
多少年分的酒啊,是用什么原材料酿的啊,他不喜欢喝太烈的酒啦,他喜欢喝口感醇绵一点的酒啦,后劲稍微大一点也没关系啦。
感觉……陆师爷给冯教授烦的挺够呛。
落在后边一点的安宁,连连摇头无奈的苦笑。
这个老顽童……真是服了他了。
转念一想吧,她跟冯教授也真不愧是师徒父女俩。
她得到了权五爷身边一众下属的认可,是因为她的厨艺。
而冯教授跟他女婿缓和的第一步,居然是因为权煜皇有好酒。
这……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知道外人该怎么笑掉大牙呢。反正她自个儿都觉得特别好笑。
“死老头,我就送你到这儿。等会见了。”
将冯教授送到了军方给他准备的休息室门口,安宁挽着权煜皇的手臂,状似不经意的拨了拨腮边的碎发,“怎么说呢,你今儿也别太当真了。反正结果都是已经内部决定好了的,你再跟我争的脸红脖子粗,也只会伤了咱们师徒的感情,一个是没必要,二一个也是给外人看了笑话。”
冯教授猛地停下脚步,死死的瞪着她,最后,目光却是定格在了权煜皇英俊的脸庞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宁挑了挑眉头,“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军方的人会找到你,不可能跟你是权煜皇的岳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不以‘恶’去看待别人,但也别太天真了。把你推到跟你女婿对立的位置,甭管今天的结局是什么,人家都能看一场咱们家的笑话。权五爷的岳父大人,成了军方对付他的一大利器,真的,别说外人了,我都想嘲笑他权五爷了。”
冯教授连连摆手,一双尽管眼白跟瞳仁已经开始浑浊在一起,可眼神却一点都不浑浊,反而还很矍铄光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权煜皇。
“我不是跟你说这个,我是说什么叫结果都是已经内部决定好了的。你给我好好的解释一下。”
安宁故作惊讶的‘呀’了一声儿,转过头,对陆师爷质问道,“这事儿,你没提前跟我师父说吗?”
陆越川顿时就有一句MMP憋在心里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这怎么又有他的事儿了?
嫂子什么时候说过让他提前通知冯教授一声儿?
他心里还犹豫过,要不要把这个事儿提前跟冯教授知会一下,让冯教授心里有个谱。但嫂子没有表态,他也不太方便直接去问。他以为嫂子没打算提前告诉冯教授,是有她自己的什么打算。毕竟他们家嫂子也是个极为有主见的人了。嫂子,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只会躲在五爷的背后,等他们去保护,需要他们去替她考虑方方面面的女人。
于是乎,他尽管心里犹豫过,但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
结果……
可陆师爷到底是陆师爷,这随机应变的临场反应,那就不提了好吧?
陆越川却极为有眼力劲儿的配合着安宁,他夸张的一拍脑门,一跺脚,“哎呀!我忙忘了!嫂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两天太忙了,把这个事儿给忙忘了。你那天跟我说了之后,我寻思着等我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完,就去给冯教授打电话,可我……真的太忙了。”
要不是心里门清儿,安宁真该以为陆师爷是忙忘了呢。
陆师爷还当什么狗头军师,他干脆进军演艺圈好啦,这么好的演技,不去当个演员真是屈才了。
安宁忍笑的勾了勾粉嫩的唇瓣,“哦,没事儿。现在告诉我师父也是一样。”
冯教授有点被他们给搞蒙圈了,“死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结果已经决定好了?!”
安宁挽着权煜皇的手臂,脑袋歪了歪,扫了一眼男人那好整以暇的表情,没有细说,只是一句话带过,“冯教授,很抱歉,你的正义,只是被人家拿来当做是对付你女婿的工具而已。”
虽说冯教授是个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的小老头儿。可他并不是个蠢货,有些东西,他看的比谁都要清楚。
还是那句话,知世故,却不世故,仅此而已罢了。
当年若不是看厌了那些名利场上的争斗阴谋,冯教授现在也不会只是一个大学里的教书匠,他啊,只怕早就在公检法系统中是一个地位举足轻重的人了。
名利场,冯教授当年也是待过的。只是他性格清高孤傲,有着一份学者的骄傲,不愿意去随波逐流,更不愿意去同流合污,于是才有了当年前途最无限好的新星,不知为何的辞官隐退,回到了自己的母校去当了一个教书匠这样的事情。
安宁说的模糊,冯教授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自以为坚持的正义,就像阿宁说的,仅仅是被人家当成了在名利场上对付他自个儿女婿的工具罢了。
不以‘恶’去揣测别人,却也不会一味的自欺欺人。
军方的人找到他,目的并不单纯。他是一早就知道了的。关于这一点,来找他的老同学,其实也没瞒着他。曾经的老同学说的很清楚,军方有着军方自己的目的与打算。对付九处,也不仅仅是因为九处使用了**为标本。出手对付九处,更多的还是出于政治方面的考量。
但是,军方使用了**标本做实验,这是实打实的,是九处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给自己开脱辩解的事情。
老同学摆脱他出山,也明说了,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中止九处进行的**实验,其他的,跟他没关系。
其实若不是老同学跟他没有什么隐瞒的坦白,他是不会答应出山的。
答应老同学之前,他就在心里想过了,甭管军方的政治考量是什么,那也跟他没关系。他做的的,就是中止这种**实验标本不人道的行为。其他的,他也不会去管。
果然,他还是太天真了。
他不知道女婿的身份,可军方的人是清楚的。
将他推到女婿的对立面,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摆摆手,冯教授不愿意再深想下去。
他只是说道,“名利场上,有敌人,就有盟友。”
军方之中,有人想要对付权女婿,就有人想要与权女婿结盟。
看的,就是谁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
很显然,还是他家的权女婿更魔高一丈。
这次针对九处的发难,权女婿可以说是已经摆平了。
结果已经被上边的人决定好了,他还有什么正义可以去坚持?
“你们之间的交易,我不愿意去知道,你呢,也甭告诉我,千万别告诉我。你师父清清白白了一辈子,别因为你,再将你清白了一辈子的师父给卷了进去。那你就太不孝顺了。该天打雷劈了你。”
安宁有些愧疚的看着冯教授。
因为她……已经把清清白白了一辈子的冯教授给卷了进来。以后,恐怕还有更多会把冯教授卷进来的情况。
树欲静而风不止。
当她嫁给权煜皇的那一天,当她成为权家主母的那一天起,很多事情,真的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冯教授想要简简单单的大概个教书匠,教书育人,可偏偏有些人不愿意让冯教授好好当他的教书匠。总有些人,会把歪脑筋打在冯教授的脑袋上。
连冯教授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已经是处于漩涡正中心的她呢?
她也是有着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她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她其实小心眼儿极了。海雨晴那样的陷害过她,别说让自己的名字跟海雨晴出现在一起了,如果可以的话,她连海雨晴这个名字听都不想听到。可她,身不由己。
因为她是权煜皇的妻子,是权家的主母,她必须为了大局着想,答应华老板帮汪家提出的条件。
她自己也就算了,老公是她自己答应要嫁的,嫁人之前权煜皇也没瞒着她,更没骗她。这样身不由己的情况,她是预见到了的,心里也是已经有了准备的。可冯教授……冯教授已经是被她这个女儿给连累了的。
她啊,哪里是该天打雷劈?她就应该跟权煜皇一起,死了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生生世世都要在地狱轮回的那种。
咦?
跟权煜皇一起在地狱受轮回之苦?
仔细想想,好像也蛮不错哦。搞不好这位权五爷会招兵买马,直接在地狱继续当他权倾朝野的权五爷哦。
无奈的轻轻摇头,安宁刚想说话,身边的男人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内心,将手臂抽出,有力的握住了她的爪子。
带着厚厚老茧的大掌,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的整个爪子都包裹在了掌心之中。
感觉……
一如既往的并不赖。
反手,更加用力的握住了那双大掌,安宁浅浅一笑,清雅至极。
她是权煜皇的妻,是权家的主母。
她的老公,名叫权煜皇,是京城最手握重权的男人。
甭管什么阴谋诡计,陷害栽赃,尽管冲他们一家子泼来好了。
他们要是怕了,要是皱一皱眉头,就算他们输。
冯教授既然是她的师父,是她的父亲,是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冯教授,虽然很抱歉,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你女婿就是个身份大有来头的男人呢?你啊,好像也只有受着了。”
闻言,冯教授先是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乖徒弟把他牵扯进去了,非但没有抱歉,反而还让他守着。随即,冯教授的眼尾扫到了那两只十指交叉握在一起的手,嘴角一抿,那弧度,无奈至极。
狠狠的瞪了一眼她,冯教授气的胡子又要翘到天上去了,“死丫头!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孝顺的闺女!”
一家人,哪儿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哪儿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一家人,是不需要说那些话的。
因为是一家人啊!
家人之间,不管做了什么事情,哪怕是犯了天大的错儿,也不需要说对不起。
就算被气得半死,最终,也会原谅。也会理解。
这,才是家人,不是么?
不然,还说是什么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