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青城山,小屋内。
大雨依然在下,雷霆依然在天空划过道道痕迹,但小屋里已经不再黑暗,三盏火折将屋内照的一如白日。
章丫丫已经穿好衣服,正摆弄着草药给刚被自己弄伤的壮汉治疗,屋子里已经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血已经止住,但我只是做了简单的包扎,要想痊愈得等明早雨停,去州城里的医馆吧。”
戚漆礼节性的点头致谢:“多谢姑娘,姑娘用的草药好生神奇,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
章丫丫看了戚漆一眼,只觉得和平常令她恶心难受的老翁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只有不恶心不难受了。
“这是青城山里的草药,我进山打猎的时候采集的。”
“哦~原来姑娘是猎人哪,难怪箭术如此高超,比射雕者有过之而无不及。”戚漆再次赞扬。
章丫丫好奇:“射雕者是什么?”
“铁人的神箭手,百里挑一的神箭手,杀死了非常多的帝国将士,老夫曾经就中过一箭。”
铁人她是知道的,是帝国的敌人。章丫丫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收拾绷带药罐了。
“姑娘好本事,我这七个随从都是跟老夫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竟无一人能胜过姑娘,不知姑娘芳名?是哪里人?当地人吗?”
“我的姓名和我是哪里人氏,好像没有必要必须告诉戚元帅您吧!”章丫丫冷冷说道:“你我萍水相逢,今夜我留你们住一宿,明日一早你们滚蛋进城里,就此不复相见。仅仅一夜,阁下就想把我查个干净吗?我叫什么我是不是帝国人为什么就要告诉你?凭你是帝国元帅我就得把我一切的事情告诉你?用不用我把衣服再脱了?你闲得蛋疼!”
“大胆!你个野丫头怎么和我家老爷讲话的!”唯一没受伤的戚大怒声说道:“女孩子家家嘴巴跟个粪坑一样!一点家教都没有!”
章丫丫秀眉倒竖:“关你屁事!我吃你家的面包了?!我怎么样用你这个下人说三道四!戚元帅就没教过你吗!怎么?仗势欺人啊?!”
“再说一遍,这是我家!要嫌我嘴巴脏你可以滚出去!”
“你.........”
“好了,闭嘴!”戚漆喝止。
“姑娘,老夫没有别的意思,老夫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戚漆诚恳说道:“姑娘箭术了得,老夫很欣赏。”
“姑娘若不方便,请恕老夫唐突。”
章丫丫顿了顿,收拾好药材绷带,说道:“我是本地人,齐州本地人,我姓......章。”
“姓章?”戚漆开始在头脑里检索,戚大在旁悄悄提醒道,“老爷,齐州章氏,中级家族,古帝国名将田法章之后,现居章丘县。”
戚漆长长哦了声:“原来章姑娘是名门之后呀,失敬失敬,姑娘这手箭法无愧于田法章的子孙...........”
章丫丫直皱眉头!
扭过身子,认真盯着戚漆的白眉老眼说道:“老头,你真是戚漆?”
戚漆感到诧异:“老夫正是戚漆,鄂州戚家,前帝国元帅,如假包换。难道世上还有冒充老夫的歹人不成?”
章丫丫不屑的冷哼一声。
“呵,原来戚漆也是个看重门第看重家门的老混账呀........戚漆,你给我听好了!我姓章,但我和什么狗屁齐州章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一身本事全是我自己学来的,不是章家教得,章家什么东西都不曾教过我!我不是什么名门之后,我是个嘴臭又没教养的山野村姑!别把我往这个家、那个族上扯!”
把这话说完,也不管戚漆什么反应什么脸色,章丫丫径直睡觉去了。刚才的对话令章丫丫对戚漆一点好感都没有,看着这张老脸就恶心!
戚漆拦住忿忿的戚大,示意众人休息。而他本人目光就没有从章丫丫身上挪开过,这个丫头带给他浓浓的兴趣,一种“新鲜感”。
【这丫头真是与众不同啊,还清新脱俗,没有哪一家族能培养出这么个异类来........姓章?田法章之后,章丘县,明日进城问问看。】
一念至此,戚漆和属下们挤挤入睡。没办法,屋子就这么大,容纳9个人很勉强。
次日大清早,章丫丫还在贪睡,戚漆一行人已起身祷告完,用过早饭后章丫丫才醒,见她不祷告直接填肚皮,让戚漆挑了挑眉。
与章丫丫告别,戚漆一行人互相搀扶着进城,章丫丫则把箭镞都捡回来,继续打猎采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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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另一边,戚漆赶路来到齐州城下,出示身份符牌把门的州兵立刻就跪了,然后齐州刺史也跟着跪了,那卑躬屈膝且笑脸相迎的模样,让戚漆感觉还是章丫丫纯粹点。
找医院无需跑腿,州刺史给办得妥妥的,甚至热情的问“是不是遇到贼了”、“用不用州里派兵”之类的话。都被戚漆搪塞过去。
“岳刺史,不知齐州境内可有田法章的后人啊?”
刺史想了想说道:“戚公是指齐州章家吗?”
“正是!”戚漆道,“耳闻田法章之名久矣,想谈一谈用兵之道,不知道刺史能把章家族长请来吗?章家族长若无有时间,老夫可以亲自去章丘县一趟。”
“何须戚公奔波,我等小辈操劳便是了。”岳刺史立即叫人去传章匡。
章丘县很近,等到告诉章丘县令再由章丘县令火速通知章匡,章匡是立刻丢下所有手头事物,急奔州城。
章匡只觉得太有面子了,同时感谢父祖萌阴,发誓要通过这次搭上和戚漆的线,让家族重现昔日荣光。
戚漆虽然罢官去职,但他的老部下们还在,他的儿子戚兴还在,老头影响力不小、资源极多,随意漏出来点就够章家吃一代人了。
基于这种想法,章匡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把老头陪好,陪的高兴。
可让章匡惊恐的是,他到了州里见到人,介绍完,戚漆没问他兵法,却问了一个人。
“齐州境内有座青城山,山上住着位章姓姑娘,你认识吗?这位姑娘可是贵家族的人吗?”
这话一入耳,章匡汗刷得下来了。斗大汗珠从额头滑到鼻梁,再从鼻梁滑到嘴唇;脸上已然没有了血色,嘴唇白的都发灰;后背已经被冷汗打得衣裳湿透,浑身上下全都是汗,人都快要化成一滩水了。
他在路上,知道戚漆的手下伤了6个,结合青城山章丫丫,一切都在章匡脑海里串联起来,前因后果章匡无比清晰。
此时此刻,章匡恨不得章丫丫赶紧去死!
此时此刻,章匡恨不得骂死章広,你生的女儿简直是个灾星!
此时此刻,什么光大门楣、重现旧日辉煌的想法章匡不敢想了,他只求能应付过这一关,期望戚漆大人有大量放过章家,不使章家毁在他这一代上。
“回戚....戚公的话,在下不......不知道戚公在说什么,章家的人哪.......哪有住在山里的。”
戚漆一眼就把章匡看透,故意的把手上把桌上一摔。
“哼!章匡,你在糊弄我这个老头子呀!”
章匡急哭了,急到什么话都不过脑子就往外说。
直接离开座椅跪在戚漆面前:“戚公,戚公,在下不敢!在下万万不敢!求戚公宽恕啊..........”
“回答问题!”戚漆喝道!
老帅气势就是不一样,佯装愤怒的一声喝斥,就令章匡堂堂族长哆哆嗦嗦的放弃抵抗。
“回戚公,那个人叫章丫丫,是个不详的人,是个叛逆又不听话,还有极端妄想症的女子,早在几年前家族就已经把她除名了,她做得任何事情都与章家无干,求戚公饶恕章家。”
“哦~原来是叫章丫丫啊,还真像个山野村姑的名字。”
忽得,戚漆看向岳刺史:“刺史,章丫丫可有记录在籍?发放身份符牌?州里县里能查到吗?”
岳刺史陪着小心道:“这个嘛.....因为章丫丫还没有出嫁成家,所以只记录在其父母章広、章黄氏名下。”
戚漆点头:“那就改一下,叫章丫丫太难听了,以后就叫......章采吧。州里把手续办齐全了,单独列户,发放身份符牌。”
看了一眼章匡,接着道:“既然章采已经不是章家子女了,那就先挂在老夫名下,和老夫的关系是义父女。”
“等章采及笄后,是否回到章家由她自行决定。”
戚漆这话岳刺史听了直泛糊涂,当了4年的齐州刺史,章丫丫什么个性有多异类他早有耳闻,可却引起了戚漆戚平波的重视,难道是个离疯子就差临门一脚的天才少女?
岳刺史有心想向章匡求证,斜了眼看章匡,已经呆呆地傻傻地跪在原地,掐灭了直接问询打算。
章匡的确是傻了,也呆了,他一时半刻弄不清楚戚漆是什么意思?立档建户,还有赐名,从双名改成单名,从贱民提升到“人籍”,欣赏吗?难道是我想岔劈了?
有一点章匡可以肯定,戚漆来找自己,就是为了章丫丫这个孩子来的。
“戚公,您与章丫....采姑娘之间是......”
章匡问,戚漆笑了又笑,乐了再乐,直乐得章匡心里没底。
“是在下唐突,戚公恕罪。”
戚漆挥了挥手,骄傲的像个家长一样道:“我这丫头可厉害了,箭术超群,刀法拳法自学成才,还辨药株通医术。章采非但是老夫的义女,更是老夫的忘年交!”
“原来是.......是这样。”章匡强颜欢笑的祝贺:“在下恭喜戚家再添一贵女,恭喜戚公新得一女儿。”
章匡心里已经断定,章采是戚家碗里的人了。
戚漆淡淡道:“先别急的祝贺,这丫头脾气大,还没有同意呢。”
章匡于是又傻了。
【戚公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死丫头谱的挺大呀!】
不过可以确定,戚漆是打算要让章采改姓戚了。既不容于章家,又非族长的亲手女儿,糟老头子有百分百的把握让章采改姓。
而在另一边,章采还在很有耐心的打猎,一支箭镞精确离弦,穿只山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