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荒阁▲◎
晚上睡觉的时候,看得出爸妈挺开心的,俩人聊了半宿。我家那会儿挺简陋,我的床就跟我爸妈的隔一道帘子,所以他们说什么我也听得到。后来昏昏沉沉的就睡着了,睡得非常踏实。
一连好几天,我都没出门,我怕再惹点事。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我的计划是都不准备出门了。
省的老叫家里人操心,估计我爸妈也知道我的意思,也没说什么。我就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又过了两天,终于憋不住了,就跑到邻居家里,一个叫李栋的孩子,比我大5,6岁。
李栋以前也念过一中,但是不学好,没考上大学,回来在家坐着,也偷鸡摸狗,前几天还因为偷工地的铁,被关了几天。我去他家想拿几本高一的书,提前预习一下。
当时都中午了,我起的够迟了,结果去了李栋家,他还没起呢。
我进了他那个小家里,说:“哥,我来拿几本高中的书。”李栋指了指书柜,叫我自己去拿。
我走过去一看,好家伙,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找几本高一的书挺难的。
费了半天劲儿,终于找到了,又顺便拿了几本小说,有王小波的,苏童的。想拿点青春读物,结果还没有。我拿着书对李栋晃了晃:“哥,这几本书我也看看,过几天还你。”
李栋已经起来了,说:“行,你看吧。都是我爸的书。”
我看到一本黄色封皮的,书名叫x县之路。这个x县就是我们这的地名。我就问:“这什么书啊。”
李栋看了看说:“老书了,有好多年了。是我爸的,就是讲咱县里名人的,就是些技术员啊,劳模啊,好领导啊一类,反正就是歌功颂德的。”
我顺手放进了自己拿的那一堆书里。
我挑好书,觉得这就走有点不好意思,就坐下来跟李栋说会儿话。
李栋说:“明明,听说你考上市一中啦?”
我点点头,说:“那学校怎样啊。”
李栋说:“不咋样,混混也挺多的。”
我惊讶地说:“那不是学习好的才能进去吗,应该都是好学生才对吧……”
李栋哈哈笑了起来:“我以前也是好学生啊。就是被一般坏小子带着玩,现在变成这样了。我告诉你,学习好不代表人也好。耍的好又学的好才叫真本事呢。”
我点头,也承认这一点。
李栋又说:“还有,也不只是学习好才能进一中。家里有钱也可以啊,学习也要赚外快呢。这些学生也是坏小子的主力,不过势力比较分散,一个班里安排2,3个,不会太多。”
李栋又说:“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你要出了事就去找保卫科的刘杰,就说是李栋的弟弟,他会帮你的。”
我记下这个名字,就说:“哥我回家吃饭了,以后再来找你。”
李栋好像意犹未尽,但也只好说,“行,你回吧。”
我抱着一摞书回到家,爸正在做饭,我就开始看书。
那本x县之路因为在第一本,我就翻开了。还真挺没意思,都是拍马屁歌功颂德的。但是其中有一篇把我吸引住了,标题是:单挑王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看了一遍,大概内容是讲70年代的时候,有个叫陈云超的老混子,特别能打架。打之前先问对方一句:单挑,还是一起上?那会儿民风比较纯朴,又加上陈云超又瘦又小,所以大部分人都选择单挑。结果就都被陈云超撂倒了。时间长了,就有个外号叫单挑王。后来因为重伤了一个领导家的儿子,被关了监狱。这篇文章的后半部分就是讲他出来以后如何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洗心革面,痛苦悔改,如何把工作做好,得到领导的表扬之类……
因为后半部分实在太无聊了,我就没看完,又把前半部分看了一遍,真是特别崇拜单挑王陈云超的风采,脑子中就幻想陈云超的种种行为。
想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什么,问我爸:“超叔全名叫什么?”
我爸说:“陈云超啊,怎么了。”
我一下就蹦起来了。
我兴奋地指着书上的内容问我爸:“这不是超叔吗?”
我爸看了看,说:“嘿,还真是他!”
我就问:“超叔那么有名,你也是这土生土长的,咋不认识他?”
我爸想了想说:“我小时候跟你一样,就知道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参加工作以后,才和大家打起了交道,不然我连小海都不知道是谁。”
我爸又看了一遍书的前半部分,说:“嗯,他比我大十几岁,叱咤风云那会儿我还上学呢。”参加了工作以后他就进监狱了,所以没听说过他。
我把书往床上一扔,说:“我出去一趟!”
也没听我爸说什么,就冲出去了。
到了超叔家,他正躺沙发上看电视呢,茶几上摆着菜和酒,看样子又喝了不少。
我摆了个黄飞鸿的姿势:单挑,还是一起上!
超叔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半天没有说话。
我心里想,超叔估计又装醉呢,我就说:“超叔,我想和你学打架!”
超叔还是没搭理我,闭着眼睛。
我嘿嘿笑了笑说:“超叔,装神秘也有个限度啊,你以前的事,我可是都知道了。”
超叔一下就坐起来了,问我:“你知道什么了?”
我又笑:“我看了x县之路,里面写你的那篇文章,你以前是单挑王!”
超叔仿佛松了口气,说:“那个呀,年轻时候的事了,瞎玩!”
我就说:“那你教我打架呗,他们老欺负我。”
超叔也笑了:“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打得过谁啊。”
我不服气:“超叔你也挺瘦小的啊,不照样打得他们满地爬!”
超叔也乐了:“你打架就是为了不被他们欺负对吧?”
我说:“是啊,他们老欺负我,还和我要钱花。”
超叔点点头,说:“行,你别学坏就行。”
说完,超叔从沙发底下抽出一把砍刀来,说:“跟我走。”
我生平第一次见那种砍刀,真吓了一跳,没敢迈步子。
超叔笑嘻嘻地说:“你怕了吧。”
我说:“才怪,咱走!”
我跟着超叔下了楼,他把砍刀藏衣服后面,一路就带着我往偏僻的地方走。
我问:“咱这是去哪啊。”
超叔说:“周王山。”速度越来越快。
我追了几步,又问:“去山上干嘛?”
超叔说:“练胆子。”
我没再问,心里估计着就是到了山上,叫我砍些稻草人什么的,练练手感。
到了山上,沿着小路,走到个岔路口。超叔说:“就在这吧。”
我左顾右看,没见着稻草人。
超叔把漆黑的刀鞘摘下来,扔到一边,把刀递给我。
我接着刀,第一次掂这种真正有分量的东西,有些莫名的激动。
超叔说:“一会儿有人下来了,你就拿着这把刀,过去跟他要钱花。”
我一听就急了,退了两步,说:“我不干那事!”
超叔又说:“不干也得干,不然怎么练胆子。那人要是敢不给钱,你就拿刀子朝他后背划两下。”
我把刀子扔地上,气愤地盯着超叔:“叔,你怎么能教我这些。”
超叔有些愣:“你不是要学打架吗?”
我说:“我是要学打架,可不是学砍人!也不是学抢钱!我要学打架的技巧!”
超叔又笑:“打架有个毛的技巧,功夫再高,一砖撂倒。你瞧我这胳膊腿儿,你真觉得我是靠技巧去当单挑王的?我他妈是靠偷袭!”
我惊讶地说:“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