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上下对大小姐的婚事十分上心,镖局生意自有曾凌峰这个二把手看顾,赵夫人也就全心投入女儿的婚事筹备。当下,她手里攥了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亲自招待了城中有名的某算命先生。
“赵夫人,鄙人已合过二位新人的八字,如在年内完婚,不妨选在二月初二纳吉,三月之后的五月初三为正日子迎亲,大吉。”
“三月后,有些紧迫呢,不过好在是男方入赘,婚礼简约些许亦可行……”
彼时,均不在场的两位新人,一位在书房焚香作画,一位在庭轩赏雪品茗,双双过得惬意悠然。
赵府东院书房,桌案香炉袅袅芬芳,赵雪娥立于案前,凝神聚气,纸上走笔,利落收笔时,一副寒雪青松图完成得苍劲传神。
作画人正满意间,侍女琴儿推门而入,递来一张纸:“小姐,夫人传话过来,这是合小姐与贾公子生辰八字后定下的婚期,请小姐过目。”
雪娥淡然的神情现出其余色彩,搁下笔接过来细看,浅浅嘀咕:“娘亲是怕贾公子跑了怎的,定亲三月之后完婚,何苦如此匆忙……”
“小姐,夫人有言,贾公子入赘赵家,婚礼不事铺张,新郎官人已身在凉州,诸事方便,三月筹备足矣。”
雪娥点点头,毕竟是终身大事,她未做好准备也是正常,可这吉日,她无任何理由反对的。
“知道了,你去回话,一切听从娘亲安排。”
“是。”
琴儿转身要退去,雪娥又叫住她,目光落到桌案上的一碟糕点,吩咐道:“今日的如意糕做得不错,你差人速去厨房再取两碟,送去别院。”
“是,小姐。”
……
赵府别院,邱婉儿身披裘袍,负手立于庭前,庭中雪落簌簌,茫白一片尽是美景。身后小六子缩成一团,婢女奉了热茶上来,瞪他一记。
“公子,这是夫人前日派人送来的庐山云雾,请用。”
公子侧首接茶时扫过两人,莞尔:“觉着冷就进去烤火吧,我在赏雪,不必陪着。”
小婢女恭敬退去,小六子则摇摇头:“小的还是陪着公子吧。”
他的公子早已收回视线,细细品茶赏雪,并不再说话。
一盏茶毕,雪势已稍缓,院前出现一道人影,手里提了一只菜盒,远远传来呼声:“贾公子,夫人命小的前来捎信。”
庭前人招招手,将人迎进厅来。
“贾公子,夫人已为公子与小姐合过八字,选下黄道吉日,公子请看。”来人将菜盒递给婢女,顾不上冻僵的手,掏了信纸出来。
婉儿接过来,示意另一名婢女倒水,自顾展信阅览,只一看,竟生出与赵雪娥同一想法。
“嗯,劳烦回去禀明夫人,这婚期贾某并无异议,由她定夺便是。”
那小厮点头应下,想起任务还不算完成,又说:“公子,那盒子里是两碟点心,小姐特意命小人送来,热乎着的,公子请慢用,小的这就回去复命了。”
“且慢。”邱婉儿闻言心念一动,眉尖轻扬,道:“你且在此喝杯热水稍事歇息,我去去就回。”说着,人已转身踏出厅门,快步向书房走去。
……
振威镖局在凉州城内颇负盛名,邱婉儿最初意识到这点时,是曾凌峰与董家小姐大婚那日。不论今后如何,眼下,她是振威镖局一把手的未来女婿,镖局的生意即便轮不到她插手,也该她知之一二罢。挑个日子,去镖局露个脸,顺带与赵小姐联络联络感情,对方断没有理由拒绝的。
于是,赵大小姐收到捎回来的未来夫婿亲笔书信。笔锋锐劲的那人,约她出了正月雪少时出门走一走,去逛逛街,去饮饮茶,或是去镖局认认人,略作参观。
除去师兄与芸儿的婚礼,以及年关前后那几次出门,自己已几乎在府中闷了一个寒冬,再深居简出也该出门走走了,既然郎君主动提议,岂有不应的道理……
赵雪娥想着,手已不自觉执了笔,“二月初七府中来接”,两行秀字,落款学着那人,只留一字:雪。
笔收,雪娥再细细瞅了瞅她未来夫婿的那个“海”,唇边漾出笑意尤不自觉。
正月下旬,开春的雪落得不再频繁,晴朗天气日渐多起来,短短十来日,有人熬着过,有人盼着过,有人转眼过。
二月初二,赵府千金赵雪娥与京城人士贾天海正式立下婚约,婚期同日公布,定于同年五月初三。
不出一日,消息遍传凉州城。百姓们以口相传的八卦中,无一版是说那京城贾公子甘当赘婿为人不耻的,他们所知的,不过是鼎鼎有名的赵总镖头三月后嫁女……
也不是别有他意,不过是赵夫人为了让未来女婿多自在些时日,免受几月白眼与非议。
当夜赵府的定亲宴席上,只有几名宗亲长辈,以及镖局的几位当家要人,算是为不在场的大当家做个见证。
而他们,是知内情的。
“恭喜嫂夫人,我大侄女儿的终身大事可算是解决啦!”
座下一名络腮胡大汉端起酒盅,中气十足的贺词说得极为豪迈,饮起酒来更是豪爽。
“天海,这位是镖局的三当家,郑镖头,总管北塞之地的生意。”
“是,郑镖头有礼。”
“哈哈哈!你这小子真有意思!”
郑镖头望着向自己抱拳行礼的年轻人,清瘦俊朗的模样虽不为他所喜,毕竟是入他赵大哥与嫂夫人法眼的后生小辈,不能不给面子,大大方方受下这一拜。
随后,赵夫人一一为未来女婿介绍在座众人,除开曾凌峰夫妇,其余全是长辈。
拜完这位敬那位,回敬过来一个又一个,或者善意或者不善,邱婉儿来者不拒,连饮数杯,待人有礼落落大方,长辈们眼中的毛头小子竟挑不出任何毛病,一个个也就诚心祝福了她。
赵夫人也有意探一探这未来女婿的酒量,自然由得客人们胡闹。在场唯二为那人捏把汗的,一个是赵雪娥,一个是曾凌峰。
“诶,诸位叔伯长辈,差不多得了嘛,贾兄今后是要入赘赵家的,绝不可能欺负了师妹,大伙儿又何苦给她立这么大个下马威,若是把人吓坏了,心疼的还不是你们的大侄女儿!”
“嘿!你个好小子,总是那么爱出风头!”
“能耐的你替他喝吧,好歹是同龄之人,今后可要做一对好郎舅呀!”
“……”
众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集中火力对付起爱出头的曾凌峰。身侧董依芸提起心来又不好阻拦,只好默默享用美食,暗处翻几个白眼。
那头赵雪娥趁着师兄解围,悄悄吩咐了琴儿准备醒酒汤,并为她那可怜巴巴的未婚夫换了一盏酒壶。
邱婉儿强自镇定,赵府自酿的酒水甚烈,几杯下肚胃里已折腾得不轻,同席而坐的未婚妻担忧的目光令她心下稍宽,对方递上来的汤水温热飘香,勾起她促狭心恶趣味,手不抬身不动,张了嘴静静等着。
赵雪娥一愣,反应过来时耳根都红透了,从未觉得眼前这人如此可恶!
而这可恶之人,似被人点了穴般,毫不动弹,不言不语,眼中的意思分明,执意要她喂。
众目睽睽的,雪娥又羞又恼,永远淡漠平静的那个她此刻也不见了踪影,眼看着这人调戏作恶的眼神又改为了温顺无辜,可恶的扰她心神的浅笑再现……
好是惹人怜爱!
雪娥顿了半晌,败下阵来。罢了,趁众人不注意,喂他吧。
太过天真!她们二人可是今日宴席的主人公,再热闹的场面怎会无人注意。
“咳——”
离她们最近的赵夫人一声提醒,心下不论多满意,面上终归是严肃的。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不能如此孟浪,你俩还只是未婚夫妻!
“啪——”
只喂了两口,赵雪娥被娘亲提醒,顿觉自己行止不得体,一碗汤水就那么拍在可恶之人的桌前,爱喝不喝。
本以为那人会有收敛,谁知他更是变本加厉,凑上来轻声哄逗,笑说:“你真可爱。”
这还不止,雪娥羞恼不已正欲回怼之际,对方再进一步,直撩到她心湖泛滥才肯罢休。
“雪儿,可容我这般唤你?”
深吸一口气,赵雪娥未免自己失态,冷静下心绪回应这个酒后放浪的人:“贾公子该是喝多了。”
对方只是摇摇头:“不要唤我贾公子。从今日起,我是你的海哥哥,我是你的海。”
“……”
雪娥再忍不住,再顾不上失态与否,酒桌之下一只脚狠狠踩上对方鞋背。
她也无法察觉,自己早已爬满红晕的一张俏脸,究竟算不算得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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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撩得太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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