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微微一笑,道:“崔琰,你急了啊!都已经说过,我是要做文章的,答应了的事情,焉能反悔。你急吼吼的一直让我做文章,不让我把话说完,是怕我急促戳穿你伪善、虚伪、丑陋的真面目吗?”
崔琰听得快气吐血。
伪善!
虚伪!
丑陋!
他崔琰何曾时候,有这样的形象?
崔琰大袖一拂,呵斥道:“袁尚,莫非你是怕了,所以才迟迟不作文章。亦或者说,你就是有一点急智,根本做不出像样的文章。”
辛毗果断的附和道:“三公子,一个个都期待着。你要说什么,大可以稍后。你先把文章写了,再来考虑这些。否则,大家一直都等得心慌慌的,总归是不妥当。”
辛评也道:“请公子做文章。”
又有几个士人,也跟着说话附和,总之这些人都是对袁尚心有芥蒂,更是打心底瞧不起袁尚的,才跟着附和。
袁尚神色如常,笑道:“罢了,我怕是再不写出来,崔琰都要急得跳河。”
“来人,准备笔墨。”
他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就见大厅外,有侍从急匆匆的进入,抬着案桌,以及准备的笔墨纸砚来了,搁在了大厅的正中央。
袁尚走上前去,跪坐下来,提笔蘸墨。他下笔如有神,一气呵成写完,然后站起身道:“写好了,这是我的文章。”
崔琰急吼吼的就走上来。
他低头看去,看到案桌上的字,刹那间瞳孔一缩。待他继续往下看完,脸上的神情已经转为凝重,再无半点的侥幸和轻蔑。
崔琰甚至于,都抬头又看了袁尚一眼。
这真是袁尚做出来的?
袁绍一看到这情况,就知道自己儿子的文章肯定不差,直接站起身,也走到案桌旁边看下去。他迅速的扫了一遍,忍不住捋须笑道:“好,好,好,写得好。”
一众人听到,都有些好奇。
只是许多人碍于身份,却是暂时没有站出来。
“我来诵读!”
就在此时,庞统站起身,大步走过来。他对袁尚的文章很好奇,所以直接走出来,来到案桌旁边。他看到袁尚的字时,也是愣了下。
这副字,遒劲有礼,笔锋锐利,一笔一划宛如刀锋。
字是极好的。
甚至,俨然已经是有了大家风范。
庞统不再耽搁,便张口诵读。
《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抑扬顿挫的四句话一出,众人震惊。从字面上看,四句话简单,然而其中的意境却跃然纸上,使得脑中立刻出现了一片景象。
最后的两句话,直接点明主旨。说明郑玄身居陋室,可是却品德高尚。庞统相貌虽说有些丑,他功底不差,声音浑厚,继续诵读。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北海郑公庐,西蜀子云亭。”
“孔子云:何陋之有?”
庞统情绪愈发激昂。
此刻的庞统,已经微眯着眼睛,似乎还沉浸在文章的世界,不曾清醒过来。
众人听着,一个个看向袁尚时,更是惊讶。
文章,可谓千古佳文。
袁尚能写出这样的一篇文章出来,令人惊讶。
这是那个纨绔袁尚吗?
一双双目光,落在袁尚的身上,都打量着袁尚。面对众人目光,袁尚很是淡然。
他在后世,虽说在军中,却没有故步自封,犹如海绵般汲取知识,脑子里面有无数知识可以调用,这是他的优势。
这一篇《陋室铭》,袁尚也做了一丝改动,南阳诸葛庐变成北海郑公庐。
恰恰点题。
也是这一篇骈文最主要的应题关键。
郑玄听到袁尚的这一篇文章,略显浑浊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的喜色。抛开袁尚这篇足以传世的文章,内中对他的称赞,那已然是极高。
更是把昔年,他在北海传授学问时的场景,已经生动写出来。而且文章中,也是做了一定的美化,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是一种境界的升华,提升在场所有人的身份。
郑玄捋着颌下胡须,满脸赞许。相比于袁绍、郑玄的赞许,庞统的惊讶,崔琰的脸上神情,却是苦着脸。
袁尚的这一片文章,太出色了。
怎么办?
崔琰他自己这一次,该怎么应对?
崔琰的内心,却怎么都不乐意接受这一现实。他眼神渐渐锐利,干脆学起了辛毗,沉声道:“袁尚,一篇文章不足以证明什么。除非,是你再度写一篇文章出来。”
他已然是豁出去。
他就是瞧不起袁尚。
这样的纨绔,凭什么成为郑玄的弟子,凭什么做出这样的传世文章?甚至,袁尚要成为郑学门人,甚至作为郑玄的关门弟子,未来更是要执掌郑学。
要执掌郑学,也是他崔琰。
不该是袁尚。
郑玄看到这一幕,捋着胡须的手一顿,眼中掠过一道厉色。他若有所思,片刻后已经有了决定,不过他暂时没有去搀和,反倒是看向袁尚。
袁尚是遇强则强。
郑玄倒是忽然期待起来,袁尚又会怎么应对?
袁绍眯着眼睛,审视了崔琰一眼,就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袁绍来说,他的宝贝儿子,做出了这样一篇传世的文章出来,简直是才高八斗。
他这个老父亲,与有荣焉。
这是他的儿子啊!
崔琰这厮,竟然是还敢质疑,还说自己的儿子是急智,简直不可理喻。只是眼下还在拜师的宴会上,袁绍也就没有发飙,事情交给袁尚自己来处理。
这一刻,大厅中的其余所有人也看过来。
沮授、田丰等袁尚这一系的人眼中,一个个显得很镇定。袁尚可不是普通人,那一张嘴犀利无比,更是半点不吃亏的。
他们见识了袁尚的厉害。
所以,相信袁尚。
其余的一些士人,则是出现了看热闹的神情。因为崔琰刚才的举动,已经有些过激,甚至有些豁出面皮,不管不顾了。
眼下就看袁尚怎么应对了。
袁尚,是答应呢?
还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