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声音,八卦祭坛之上,也发生了变化,首先便是那立在祭坛周围的八个柱子上的火盆,瞬间燃起大火,将夜空照亮,而后便是那间悬挂在架子上的巫师衣袍,连同面具凭空飞起,脚下的石板也在移动,轰隆隆的声响,从脚下传上来。
唐醉影大惊失色,高声喊道:“花枕月,快下来!”
声音混在这隆隆的声音当中,而面对着焦急的唐醉影,花枕月却还是冲着他微微一笑,竖起一根手指轻轻的摇了摇,然后指向任无忧,任无忧也已经看到花枕月的动作,抬手搭上唐醉影的手腕,脚步往后退,口中说着:“唐醉影,花枕月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不是曾经说过,我们要相信她。”
相信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然而,这阵法已经启动,以自己同任无忧两个人此时的能为与状况,自保都是问题,更何论去帮助花枕月呢,唐醉影也只能是一声叹息,听从任无忧的安排,随着他的脚步往后退了退,将战场让出来,与花枕月自行发挥。
花枕月巡声看向那声音的来源,而声音并不是从一方发出,而好似是在四面八方同时发出,声音未止,震动未休,伴随着火光亮起,石面旋转,奇异的乐声响起,鼓声敲动,咚咚咚的声音震荡着耳膜,这如同锁魂之音的后面,所跟着的便是身着那古怪服侍的巫师,戴着一张张牙舞爪的面具,跳动着,上了祭坛,一手摇着铃铛,一手拿着拐杖,来到了花枕月的面前,一连串奇怪的言语从那面具当中流出来,也听不出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除却这巫师之外,祭坛之下,也已经围了一圈的人上来,在寒冷的冬日里,这班人全部都**着上身,露出精壮的手臂和胸膛,面上涂抹着黑色的颜料,一道道,一条条的,这像是一种古老的仪式,人们装扮成书上的模样,诡异而又可怖。
任无忧伸手摸上背上的灭世,缓缓握紧,侧头低声问道:“唐醉影,这种做法,你见过吗,八卦祭坛,跑上去的不应该是道士么,这奇形怪状的巫师,是个什么东西,还跑到花枕月面前去跳,有够恶心的。”
唐醉影双眉紧锁,单手握着乾坤八卦扇,收于袖中的那只手也悄悄的捻诀起阵,耳中听言,便回了他一句:“观此种祭坛,当时许久以前的一种古老的仪式,古书之上,并无此记载,我们且小心应对。”
小心自然是要小心的,就是这诡异的画面让人心理上不适,而此时,站在祭坛中央,长身而立的花枕月,眼看着面前的情景,也是眉头紧锁,双目落在那巫师的身上,那种眼神,好似是在看着他,又好似是没看,目光实际上是落在久远之前的,很久很久以前。
“嚯!”
周围的人爆发出一声巨响,双手拍打胸膛,喉咙里面不停的发出与方才同样的声音,那胸膛坦露,迎着寒风,丝毫不惧寒冷,古怪的面具,张着血盆大口,好似,下一刻,便要将人吞噬掉。
虽然这一声发声突兀,但是,也因为这一声,花枕月将神思收了回来,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又落在那巫师的身上,沉声开口:“莫要跳了,看的我眼晕,也不知是谁教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若是跳两段奇怪的舞蹈,弄个古怪的仪式,便能将我除去,那除妖人这三个字,也不会千百年来都悬在你们的头顶之上了,莫要再做跳梁小丑。”
乐声戛然而止,巫师的动作,也依然停下,只手臂晃动,铃声仍旧在响着,那巫师将手上拐杖立在石板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响,獠牙面具之下发出沉闷的声音:“天行,地玄,那两个无用之辈,连设两道关卡,都未能伤及你半分,然而,这一关,将是你踏入鬼门关的最后一关,除妖人,莫要再垂死挣扎了,认命吧!”
这句话听着非常的耳熟,很多人说过,然而,说过这句话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花枕月眉头微挑,说:“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且将你的豪言壮语放一放,我且问你,你们埋伏在深山当中,只为取我的性命,是为何,我与你们可有深仇大恨,非要至我于死地不可,便是要死,也该是死个明白。”
那人冷声一笑,说:“除妖人之名,天下闻名,仁义道德,无人可比,又有谁会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不过是为了你这一身能为罢了,除妖热该不会不知吧。”
花枕月唇角上扬,面上露出笑容,说:“祭魂仪式虽能可将我之魂魄抽出,但是,也只能为一人所用,而无法将之分开,而你们……”
说到这里,花枕月语声停顿,目光扫视在场之人,扫过之后,又将目光收回,落在那人身上,接着方才的话:“你们这里有许多的人,我该给谁好呢?”
本是一场凶险的事情,然而,三言两语之间,便被花枕月给带偏了去,而氛围,似乎也变得轻松,那古怪的巫师,忽然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铃铛,铜铃叮铃铃的作响,随着铜铃声响,围着的人,便又是抬手拍打胸膛=,口中发出响亮的声音:“嚯!”
当这阵声音过后,脚下石板再次移动,八卦图形分裂开来,自地面之下,升起一物,粗大铁链,如同小孩手臂一般,黄符飘荡,朱砂绘制的图案,成为了最好的镇压之物,这铁链当中,锁住的便是那妖王虎妖,庞然大物,闪现在面前,虎妖匍匐在上面,动也不动一下,犹如死去了一样。
场外之人,任无忧看了这情景,低声言道:“唐醉影,这锁妖之法同赤焰部的地下是一样的,他们曾经用这阵法锁住了城隍爷,而今,同样的阵法又锁住了妖王,焰灵,火焰之灵,难道,这焰灵与赤焰部也是有些关系的么?”
唐醉影也在观察着局势的发展,当黄符再现,虎妖出现在面前之时,唐醉影也是惊了一下,耳中听的任无忧的话,微微点头,说:“祭魂仪式虽然存在许久,但是,也不是人人都会,人人都知的,此前的种种,皆是指向赤焰部,不是毫无道理,这焰灵之内,当真是藏了许多不可告人之事。”
简短的交谈,并不影响祭坛之上的事情,花枕月看着眼前升上来的妖王,堂堂妖王,在山林之中,能可称霸之妖,而今被锁在这方寸之间,连性命都交与旁人来掌管,千万年的修炼,仍旧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说来却也可悲。
那巫师扬起好重的铃铛,铜铃的声音传入到那虎妖的耳中之时,本是沉睡着的虎妖,忽然睁开眼睛,睁眼的瞬间,亮出两道寒光,猛然纵身,便要暴起,然而,铁链锁身,黄符压制,虎妖根本使不出半分的力气,只能狂乱的咆哮着,已然是失去了理智。
花枕月目光当中露出同情的神色,但是也只是转瞬即逝,将目光又放在那巫师的身上,开口问道:“你将妖王锁在此处,却并不用它来炼器,难不成,是专程等我来的么?”
巫师伸手取下面具,露出里面的面容来,竟还是个英俊之人,白净面皮之下,一双剑眉,飞入鬓中,**鼻子,薄唇似涂朱,生的便是叫女子也要妒忌,只不过,他虽是长得好看,比起唐醉影来,却还是差了许多,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这里的时候,花枕月不自觉的自嘲的笑了笑,怎么样到了现在,脑子里竟然想着的是人的样貌,实属不该。
那巫师将手臂高高抬起,晃动说中铃铛,伴随着这再起的铃声,虎妖再度发狂,庞大身躯,高高跃起,又被铁链拉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轰然一声,如同山倒,那巫师面上露出满意神色,高声开口:“虎妖,站在你面前的便是除妖人,将其拿下,便可换你性命,只要你臣服于我,我会立刻解开你的束缚,放你自由。”
当“除妖人”三个字,进入到虎妖的耳中之时,暴怒的虎妖顿时便安静了下来,双目垂下,口中发出沉重的呼吸声,缓缓的掉转身形,目光最终落在了花枕月的身上,待巫师的话讲完,便是长时间的沉默,沉默之中,虎妖前爪匍匐在地,腰身弓起,将头抵在石板之上,一字一顿的慢慢开口:“山林虎妖青枫,见过除妖人。”
竟是毕恭毕敬之态,毫无不敬之姿,面对此情此景,巫师怒气上涌,摇动手中铜铃,而这一次,虎妖竟是没有暴起,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仍旧是趴伏在地,躬身冲着花枕月行五体投地的大礼,然而,虎妖越是如此,巫师便越是升起,大声喝道:“起来,你给我起来,杀了她,杀了她,我就能给你自由,不想活命了吗,不想要自由了吗,只需要你杀了她,区区一个人类而已,还在犹豫什么呢?”
“够了!”另外一声怒喝,随之而来的便是红色入目,一道亮银的光在眼前闪过,只听得“叮”的一声,随后是铜铃落地的声音,残余的几声过后,便再没有发出声音,而握着噬魂的另外一头,花枕月横眉立目,沉声而喝:“除妖人之责,降妖除魔,而非是为一己私利,枉杀山中之妖,更图谋害人性命,已再不是除妖人,今日我花枕月,便要替天行道,铲除你等恶魔,且纳命受死吧!”
一声过后,长剑点地,花枕月已是腾身而且,噬魂瞬出,当先开启了战场,而站在外围的唐醉影也在同一时间,展开手中乾坤八卦扇,另手念诀,一股柔光自指尖流出,脚下气劲如同山洪,排山倒海而来,一步踏前,唐醉影双目凝聚,开口说了一声:“无忧,护法!”
“收到!”
灭世出鞘,不世神威,涤天荡地,人间修行之仙,今日便要——降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