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那么好,你们怎么不送你们自己的儿子去?”萧寒怒声道:“还有脸替我爹娘,你们倒是当着督军大人的面给我说清楚,我爹当年的五十两抚恤金,到哪儿去了,为何你们都不曾告诉我军中有发放如此多的抚恤金?”
“什么抚恤金?”
“哪有抚恤金?”
萧寒的叔叔和婶娘在这件事上,口头竟然是前所未有的一致。
萧寒冷笑道:“怎么,事到如今,你们还要抵赖,你们难道以为,我会毫无凭据的就出来指责你们,当初给我爹发放抚恤金的将军就在堂下,可要我请他来亲自与你们对峙?”
“这个不用对峙。”商洛朗声道:“五年前牺牲在镐京的所有将士都有五十两抚恤金,那是江都王殿下亲自下的令,军中无人敢不从,下放抚恤金的,也是本将军的同僚,萧仲年,萧杨氏,你二人还不从实招来?”
萧家夫妇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商洛一句话,顶的上萧寒百句,见商洛胸有成竹的模样,萧寒的叔叔也是反应极快。
居然避重就轻的道:“督军大人恕罪,家兄当初的确领了五十两银子的抚恤金,可是那时候萧寒才八岁啊,她又不会管钱,我们夫妇不提她管着,她拿了那银子,也只有被贼人惦记的份儿啊!”
“我呸!”萧寒愤愤道:“我爹戎马一生,常年与人为善,左邻右舍都对我照顾有加,除了你们,谁会惦记我爹的抚恤金,敢不敢找一个好听一点的借口,说自己贪心不足就是了,何必解释那么多?”
“咳咳”商洛咳了一声,拍了一下惊堂木“萧寒,不可咆哮公堂。”
萧寒闻言,默默闭了嘴。
商洛继续道:“萧仲年,萧寒状告你私吞兄长萧伯年的抚恤金五十两,毒杀长嫂萧王氏,你可认罪?”
“草民冤枉啊!”
萧仲年一听到商洛的话,就把脑袋咣咣咣往地上磕“私吞抚恤金,草民认罪,可是毒杀长嫂,草民实在冤枉啊,还请督军大人明察秋毫,给草民一个清白!”
“你敢说不是你?”萧寒愤然起身“我爹最初战死之时,你的确对我和我娘照顾有加,吃喝倒也不差,可就在我爹战死快两个月时,我娘突然暴毙,而那时候,军中刚好发放抚恤金,当日我娘卧病在床,我尚且年幼,代领抚恤金的人就是你,你敢说不是你们毒杀了我娘?”
“萧寒,你别血口喷人!”眼看萧寒指责的罪名一个比一个重,萧寒的婶娘也坐不住了,撑着身子朝萧寒就是破口大骂“你娘本就是个病病歪歪的药罐子,若不是靠你爹拿点军饷养着,早比你爹之前就死了,她人都死了五年了,当初谁都都知道她是忧思过渡,积郁成疾而亡的,如今,你又指责我与你叔叔害死你娘,你究竟是何居心?”
“我不是何居心,我就想知道,既然我娘不是你们毒杀的,为何你们每年都会到我娘坟头上香,还求我娘原谅你们,我娘病死当日,你们为何又辞退了照顾我娘的老嬷嬷,还有那走街串巷的游医和你们说过话后就不知所踪,这桩桩件件,还要我一一列举吗?”
萧寒从未想过自己感激数年的叔叔和婶娘居然是害死自己母亲,让自己在人家受苦五年的罪魁祸首,所有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什么理智,什么面子都顾不得了,只想让这对畜生不如的男女给自己的母亲偿命!
一叠纸砸在萧家夫妇的脸上,萧仲年捡起那些纸看了一眼,只见自己当初做的事情就像是被人从背后盯着一样,仔仔细细的罗列在上面,比自己记忆中的还要清楚,萧仲年自知逃不过去,绝望又悲愤的质问道:“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要你们给我偿命!”话说完,萧寒跪在地上,挺直了背脊对上首的商洛道:“禀督军大人,我手中有指认萧仲年和萧杨氏谋害我母亲,私吞我父亲抚恤金的铁证,请督军大人做主!”
其实那些证据商洛昨日都看过,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边上的侍卫将那些状纸呈给商洛,商洛细看了一遍,冷冷道:“犯人萧仲年,关于萧寒提供的这些罪证,你有何话要说?”
这是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就要直接定罪了!
萧仲年正打算认罪,就听外面一道声音道:“江都王妃就算要庇护自己人也没有这么护短的吧,竟然怂恿自己的下属六亲不认,这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说话之人,就见是一个相貌端庄,锦衣华服的中男人,商洛也看到了来人,直接蹙眉道:“公堂之上,何人随意开口?”
“草民只是看不过去江都王妃为了护短而草菅人命罢了,商将军若是不怕让江都王妃污了冥王军的名声,大可不必理会草民之言,只管判了那萧家夫妇死刑便是,草民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话中挑拨的意味可就太明显了,人群中已经响起了很不和谐的声音,大多是怀疑萧寒和蓝镜之间的关系的,甚至,就在此时,一个穿着华丽服饰的男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寒儿,我找你找的好苦啊,你怎么在这里啊,快跟我回去!”
萧寒听到这声音,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连忙起身往旁边跑过去,商洛“啪”的一声,将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案几上“放肆,接连擅闯公堂,在公堂上肆意咆哮,当这是什么地方,来人,给我拿下!”
“商将军替草民做主啊,草民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人说跑就跑了,草民也只是想找回自己的损失啊……”
一声哭嚎后,那个后面闯进来的男子被士兵压制,商洛也听了个大概“萧寒,他便是你被卖身做妾的那户人家的主人?”
萧寒不情愿的点头“是,将军。”
“看吧,她自己都承认了!”那人兴奋的又要跳起来,被堂上士兵压制住,还在那里兴奋的说个不停“寒儿,快跟我回去吧,别闹了,你以后想要什么,我给你买了便是!”
“我要自由,你如何给我买?”萧寒是一个很聪慧的女子,眼看案子就要结束,忽然冒出这么多人来,突然就想起了早上出门前蓝镜的叮嘱,二话不说,掀起自己的袖子,将手臂上各种狰狞的伤口露出来“还是说,回去以后,陈少爷又要给我买这样的伤疤?”
因着告状的是女子,围观者中以女人居多,看到萧寒这模样,许多女人都起了同情心。
那之前跳出来打断商洛判案的人,见情况不对劲,又窜了出来“萧寒姑娘,你从八岁便卖身陈家,无论陈家待你如何,你的卖身契在陈家,你便是陈家之人,如今你私自加入江都王妃建立的明镜军,又跳出来指责自己的叔叔和婶娘,莫不是江都王妃为了拉拢人心,让你栽赃自己的亲人吧?”
“是不是栽赃,如果你不跳出来横加阻拦的话,其实已经很清楚了。”萧寒看着那人“江都王妃即便是在冥王军中,那些将军对她也是敬畏有加,我倒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收买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了,倒是你,一再阻拦商将军断案,又屡屡将事情往江都王妃身上扯,不会又是哪国派来诋毁江都王妃和冥王军的细作吧?”
之前蓝镜在驻军府衙门前征兵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朝歌城中年轻人的支持,加之很多人亲眼见过那些细作搞破坏的样子,萧寒此话一落,众人看着那人的眼神都变了。
那人急忙摆手,正欲辩解,就听商洛道:“来呀,将这私闯公堂,扰乱公务之人压下去,赐三十军棍,逐出朝歌城!”
商洛话说完,侍卫便上前将那人拖了下去,那人挣扎不开,便一副痛心疾首的语气哀嚎道:“冥王军的督军难道就是这样断案的嘛,王法何在啊?!”
将人拖下去后,商洛又看着那陈少爷道:“你,擅闯公堂,本将军……”
商洛话还没说完,那陈少爷便道:“督军大人饶命啊,都是那人承诺说,只要草民阻止商将军降罪于萧家夫妇,便会给草民五百两银子,草民这才擅闯公堂的,都是那人收买草民的,否则就算给草民二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擅闯驻军府衙的公堂啊商将军……”
萧寒陡然变了脸色,商洛则怒道:“满口胡言,你陈家在朝歌城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何会为了五百两银子犯下擅闯公堂这等重罪,还不快从实招来!”
那陈家少爷完全是草包一个,被商洛一句话吓破了胆子,直接趴在了地上“商将军明鉴,草民万万不敢欺骗将军啊,草民是小有资产不假,可是草民父亲管草民极其严格,并不支持草民吃喝嫖赌,草民前些日子在万宝楼输了一千多两银子,这几日正被那里的伙计逼得紧,才出此下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