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吟片刻,揉着眉心叹了口气“战王兄,绍辉,是不是,如若落南山没回雍都,你们也不打算将此事告诉朕了?”
战王和明御史对视一眼,齐齐跪地“陛下恕罪!”
这答案,已经不需要再解释了。
“良妃私通外臣,打入冷宫,未经允许,不得探视,西疆节度使落南山私自进京,拥兵自重,即刻捉拿归案,斩立决。”
短短几句话,瞬间决定了数个影响九州朝局的大人物。
战王都吓了一跳,从未觉得这位君主是如此雷厉风行之人,连忙道:“陛下,这倒圣旨可否等落南山进宫后再颁布,否则,只怕要出大乱子啊!”
“此事交由战王兄全权处理。”皇帝长长叹了口气“绍辉,骠骑营是九州目前唯一不在前线的军营,朕将其交给你,为朕驻守大本营,你可愿意?”
明御史怔愣半晌,到底是没能拒绝,双膝跪地“陛下信得过臣,臣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你们退下吧。”皇帝摆了摆手“黄锐,宣靖王进宫。”
黄锐片刻不敢耽搁,连忙弯腰缩肩的跑了下去,临出门前看了一眼书案后的皇帝,黄锐忽然就觉得,这位雷厉风行,呼风唤雨几十年的君主,真的老了。
落南山在斜阳西沉的时候进了宫,一身戎转换成了而品大员的官府,直接面见皇帝,丞相等二品和二品以上的大员作陪。
丞相是个耿直的,等落南山给皇帝见礼后,直接发生质问“落将军,夏国与九州的战事一触即发,你作为西疆节度使,不在西疆准备战事,突然进京,却是为何?”
“相爷稍安勿躁。”落南山在西疆待得久了,多少带了一些西北人的豪迈与粗狂“下官当然知道夏国与九州的战事迫在眉睫,可相爷知道和夏国打仗,凭的是什么吗?”
不用丞相回答,落南山自己就道:“是战马,是骁勇的将士,下官麾下十万大军已然断饷半年,营中战马更是老弱病残,就连下官的战马也已经十一岁有余,相爷叫下官如何去打这仗?”
“这不可能!”
兵部尚书高天泽登时跳了出来“冥王军和安国尚未开战的时候,江都王殿下就已经亲自命下官筹备西疆十万大军的粮草军饷,甚至还让下官多准备了一个月的军饷,让陆将军稳定军心,准备开战,其中甚至有一百万两白银还是从江都王妃的凌烟阁借的,此时韩尚书完全可以作证,落将军,您这指责太没有道理了!”
皇帝沉声叫了一声“韩少陵,可有此事?”
“是的陛下,确有此事。”韩少陵拱手道:“不只是如此,当初冥王军与紫国大战尚未结束的时候,江都王殿下已经命下官提前筹备虎贲旅大军的军饷和冥王军的粮草了,当然,这些粮草军饷都是按照正常的程序发放下去的,战王爷和丞相大人,兵部,户部,工部都知道的,粮草是工部派车送过去的。”
“落南山,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从落南山进入大殿的时候,皇帝的面色就没好看过,这明显质问的语气,就让落南山更加心里发毛了。
“陛下,这,可能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臣真的不知道啊!”
“是嘛?”皇帝不置可否的接了两个字,又道:“高天泽,韩少陵,当初是何人负责运送到西疆的粮草军饷的?”
“回陛下,是禁军的人,人是赵大统领亲自安排的。”
皇帝愕然“禁军去运送粮草军饷,你并不是干什么吃的?”
“回陛下,安国和紫国边境的粮草都是兵部自己运送过去的,可是西疆民风彪悍,尤其是年前那段时间,安国和四海国都缺衣少粮的,常有小股部队袭扰,微臣担心兵部无力保护粮草,特地向赵大统领借了三十个禁军来云送粮草,因为只是三十个禁军,不影响禁军在皇宫的正常部署,所以,赵大统领可能没向陛下禀报。”
“回陛下,这件事微臣可以作证,高大人所言非虚,另外,作为军饷的一百万两白银是微臣以户部的名义向江都王妃借的银票,是户部的人到西疆后从摘星楼提取的现银,一百万两现银和兵部的粮草,冬衣一起交到西疆大营,微臣那里还有当时交接的文书,随时可以查看。”
“即刻着人去拿,还有当初派去西疆送粮草军饷的人,全都召来,当堂对峙!”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落南山,这可是要当场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啊!
本不是上朝的时候,大殿上却已经聚集了几十个大臣,除了战王和丞相,所有人都站着,焦急不已的等待着新的人证和物证出现。
人证在宫中倒是无碍,不多时就来了,然而,去户部拿文书的人却仓皇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禀陛下,大人,户部库房走水了,所有的账册和文书全然付之一炬,文书,文书没找到。”
落南山得意的翘起了嘴角“韩尚书,这可是真不巧啊,你说,好好地户部,怎么就走水了呢?”
“是挺巧的。”韩少陵眼中冒火。
皇帝震怒“堂堂户部,说走水就走水,韩少陵,你的防火渠是怎么修的?”
“陛下息怒,臣出宫后立即彻查,一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皇帝也不是不知道这种时候户部走水有多蹊跷,于是,只呵斥了韩少陵一句,便对那几个禁军道:“你们几个是如何往西疆送粮草的,都给朕细细道来。”
“回陛下,收到赵统领的命令后,高大人和韩大人便给卑职等看了江都王殿下的亲笔信,除了卑职等三十人之外,还有兵部和户部的一百人护送粮草,所以,一路到西疆之前都安然无恙,只是快到天骏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伙实力不菲的马贼,兵部和户部的弟兄们为卑职等杀出了一条血路,卑职等人才带着粮草进了天骏城。”
“然后呢?”皇帝亲自发问“天骏城是西疆大军的驻地,西疆节度使府邸就在天骏城,你可见到西疆节度使府的人?”
“回陛下,进城后,卑职拿着户部,兵部的文书去了西疆节度使府,结果落将军不在,落将军夫人和征西大军的另外一位叫李振武的将军在,落将军夫人说那位李振武将军是落将军派来接受粮草和军饷的,那人也的确拿着征西大军的令牌和文书,是他亲自和户部的曹忠一起去摘星楼提取的现银。”
深怕皇帝怀疑,那个禁军又连忙补充道:“卑职和其他十几个弟兄都看到了,一百万两现银装了好几个大箱子,是我们抬到西疆节度使府后才由他们的人抬进去的,当时我们还感慨江都王妃有钱呢!”
“也就是说,你们从始至终都没见过落将军?”镇国公雪疏放开了口,和往日活跃的态度不一样,今日,雪疏放还是第一次开口。
落南山紧接着道:“李振武的确是本将军的副手,可是几位禁军兄弟,本将军的确没看到朝廷的粮草和军饷,冬衣倒是送来了五万件,你们,莫不是让人骗了吧?”
“西疆节度使的府邸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吗?”丞相怒斥道:“还是说,你落南山的副将和夫人也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冒充的?”
“相爷,此言差矣,如果有心人刻意冒充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落南山意有所指的道:“下官带着十万大军在西疆镇守二十年,多受陛下信任,有人眼红挑拨也不是不可能啊!”
“挑拨到十万大军半年的军想和连超,五万件冬衣棉被都没了,这人为了挑拨陛下对落将军的信任,可真够煞费苦心的!”
明绍辉冷嗤出声,不等落南山反驳,拿了两张画像走到那几个禁军面前“落将军的夫人虽不说倾国倾城,绝世无双,但也不至于随便一个冒充的人都能长得一模一样,你们仔细看看,当初在西疆节度使府邸看到的落夫人和李振武可是画像上这副模样?”
进军们只看了一眼,就肯定的点头“没错就是这样,连这金簪的花样都一般无二,倒是李振武,但是,李振武当时脸上没这道伤疤。”
“你们肯定?”
“回御史大人,卑职肯定画像上就是落夫人和李振武将军。”为首的禁军笃定道:“因为物资不少,卑职等人当时与落夫人和李振武将军面对的时间不算短,而且,落夫人头上这簪子很独特,卑职不会认错的。”
明绍辉闻言,退回了原地。
皇帝怒而拍桌“落南山,你还有和话可说,难道说是你的夫人和副将一起私吞了这高达几百万两白银的军饷粮草吗?”
“陛下,这……”
“落南山,你就别负隅顽抗了。”丞相将一叠厚厚的折子双手呈上“在你以回京述职为由,请求进宫,被比下拒绝后一再坚持入宫的时候,本相就已经着人查询你在西疆的一切表现了,高大人和韩尚书,乃至这些禁军弟兄都没撒谎,当然了,落将军你也没撒谎,征西大军的确断饷半年了,因为,那些银钱全都被你用来圈养私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