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年轻的世家弟子听着不忿,终是反驳了一句“可是北堂君临要为蓝镜报仇,凭什么拿我们这些世家做攻击对象,我们又没害过蓝镜?”
“你们吴家,当真一点没害过蓝镜吗?”
醉云开眼神灼灼的看着那年轻人“《九州策》的消息传出来,有几个世家抵住了所谓秘籍的诱惑,没有对北辰宫动手的?”
“那,那他北辰宫也不能就因为这个杀我们族人吧,还有多少世家被他们灭了门,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北宸公子嗜杀成性吗?”
“你觊觎人家的至宝,要杀人夺宝,却不容人反抗,吴公子,若是有朝一日,有人盯上了你们吴家的铸剑池,你是否也会像今日所说一般,拱手相让,不做反抗?”
那吴公子一脸通红,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醉云开却是再也没有多言,扶着那族中老者缓步离开。
“醉城主,您当真不想与北宸公子相认了吗?”
老头听了醉云开的话后就一直沉默着,直到走不动了,醉云开扶着他在一旁休息,老头才开了口。
醉云开闻言,怔怔望着远处的夕阳,良久,他的声音有些飘忽的道:“李老,时至今日,我想不想,还重要吗?”
李老呐呐半晌,犹豫着道:“你也是为了天下道义,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北宸公子,应该能理解的。”
“是嘛?”
醉云开摇头苦笑“可是,易地而处,连我自己都不能理解,而且李老,我并非全无私心,真正在守护天下道义的,是北宸公子夫妇,而不是我,更不是像我一样自诩名门世家的各大家族。”
醉云开脸上再无之前面对北堂君临等人时的正气凛然,反倒显露了几分往日绝不会显露于人前的沧桑。
李老忽然就有点同情这位跟随了几十年的主人,阴差阳错,亲手将自己的儿子越推越远,估计,没有人比醉云开更难受吧?
出乎意料的,蓝镜这一次当着各大世家的面杀了那么多人,事情就发生在无忧城外不足百里的地方,按理说那几个活着的人也应该进城了,却什么风言风语都没传出来。
“这可真是奇了,难道这些人真被我吓住了?”
蓝镜百思不得其解。
北堂君临倒是不想那么多,一路上给蓝镜买了好多小零嘴,俩人走到门口,岸芷汀兰就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属下参见公子和夫人。”
“母亲人呢?”
蓝镜来的路上已经跟北堂君临说了君清雅的事情,北堂君临反感醉云开,对君清雅却是没什么恶感,听蓝镜叫母亲,也没反对。
岸芷福身道:“夫人离开后,清雅夫人也要跟着夜霜姐姐他们去北辰宫,夜霜姐姐阻拦之下,与清雅夫人闹了些不愉快,清雅夫人这几日都在房中闭关,不曾出来过。”
蓝镜一愣,北堂君临从旁道:“既然在闭关,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岸芷汀兰闻言,松了口气,公子不责怪夜霜姐姐就好,毕竟,那位可是公子的母亲,公子真要是迁怒夜霜姐姐,谁也说不得什么的。
说是不打扰,可君临府就这么大点地方,君砚溪和君墨池知道北堂君临和蓝镜回来,君清雅自然也会知道,翌日午膳的时候,清雅夫人就出来了。
看到餐桌前围坐一圈的人,清雅夫人红着眼眶哀哀叫了一声“君临~”
蓝镜连忙站了起来,北堂君临坐在位置上没动,只道:“来人,给清雅夫人加一副碗筷。”
岸芷连忙照做,蓝镜出声道:“母亲你来了,听说你在闭关,就没让人去打扰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准备用膳呢!”
清雅夫人走过去,坐在蓝镜腾出来的位置上,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北堂君临。
北堂君临低着头吃饭,蓝镜却看得出来她有些不自然,体贴的从旁打圆场“母亲,先吃饭吧,你这么瞧着,君临都没法儿吃饭了,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聊。”
“好,好!”
君清雅连道两声好,拿了筷子吃饭,却是连菜也不夹,看着北堂君临的脸吃了一碗白饭,看的蓝镜好生无奈。
有这么个人在,众人都不自在,匆匆填饱了肚子就开溜了,很快,餐厅里只剩下蓝镜夫妇和清雅夫人,君墨池,君砚溪几个人。
干扰的人已经都离开,北堂君临再不做那刻意打圆场之人,只是很客观的道:“君临,当初你我离开无涯界后不就,砚溪就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清雅夫人,很担心你。”
之前叫一声母亲,是安抚君清雅,这会儿叫一声清雅夫人,却是在无声的向北堂君临说明,父亲也好,母亲也罢,你认了,就是亲人,你不认,就是陌生人。
北堂君临感念蓝镜的体恤,眼中闪过一丝柔意,再开口,语气没了之前的生硬“当初在九州皇宫的事情,夫人可还记得?”
一声夫人,让君清雅失落的眼神暗了暗,却还是点头“自是记得,当初,我迫不得已,将你托付于他人,那位皇后娘娘,对你好吗?”
“很好。”
北堂君临响起先皇后温柔的眼神,眼角带了些笑意“母后待我,比许多人待亲生儿子都好,临终前也没告诉别人我不是他的孩子,到死都在为我铺路,你知道的吧,我有一个很好的师尊,那也是母后为我安排好的。”
君清雅不知道该说什么,按理说,所托之人对北堂君临好,她应该感到欣慰的。
但是看到北堂君临提起先皇后时温柔的眼神,还有那一声声带着怀念和眷恋的母后,她却有些不合时宜的嫉妒。
如果可以,她又何尝愿意骨肉分离?
蓝镜眼见君清雅眼中神色黯然,心想她应该是误会了,连忙替北堂君临解释“夫人,君临的意思是,母后对她恩重如山,且他心中曾经也一直以为只有那一个母亲,所以,请给他一点时间,慢慢来接受。”
北堂君临眼神闪了闪,没有反驳。
君清雅当即道:“当然可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代替皇后娘娘在君临心里的位置,我只要,偶尔能看到君临就心满意足了。”
对于君清雅这样的态度,蓝镜是觉得可以接受的,至少君清雅没有用所谓的生育之恩来挟持北堂君临,也没有对北堂君临进行道德绑架。
何况,当初所有人逼北堂君临和她去唐家的时候,她记得,君清雅是替他们说过话的,虽然后来也没起什么作用,但至少那份心已经很重要了。
“既然如此,那夫人也就别回临渊城了吧,您是君临的母亲,当然要和君临在一起的,这君临府我们不会待太久,无涯界内还有许多事情尚未处理完,完事后,我和君临就打算会云州大陆去了,那是我和君临从小长大的地方,夫人若是愿意,以后,我们就在那里生活了。”
“这……可以吗?”
君清雅询问的看向北堂君临,蓝镜和北堂君临感情好,她自然知道,却不认为这种事情,蓝镜能做得了主。
没想到北堂君临点了头“这些事情,卿卿安排就好。”
君清雅心下深感喜悦,自己以后,就要和儿子一起生活了,对于蓝镜和北堂君临的感情,也有了新的认知。
“对了,孩子呢?”
得了儿子暂时的认可,君清雅就想起君砚溪曾经说的,蓝镜和北堂君临之间,有一个孩子的。
“崽崽在临渊神境呢,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蓝镜说着,叹了口气“三年未见,也不知道崽崽还认不认识我这个娘亲。”
“认识的。”
北堂君临握住蓝镜的手捏了捏“渊儿聪慧,钟离和萧寒又日日给他看你的画像,渊儿习了很多你喜欢的曲子,说是等你回来,要弹给你听。”
“曲子?”
蓝镜微愕“崽崽才四岁多一点,你就教他弹琴了?”
“是箜篌,渊儿一见到箜篌就喜欢上了,闹着要学,我便教了。”
“箜篌啊!”
蓝镜两只眼睛都亮了“没想到我当初想学而没能学成的东西,竟然让我儿子给学了。”
“怎么说?”
北堂君临很少听蓝镜提起旧事,每每听她提起,便很感兴趣。
“我的六艺和修为都是师尊教的,偶然间看到箜篌,我便想学,师尊自己不会,还哄骗我说那是妖邪之物,学了招鬼,我当时还小,吓得再不敢去碰箜篌,等后来长大了,琐事缠身,也就没那么想学了。”
北堂君临哑然失笑,随即含笑道:“现在还想学吗,想的话,我教你,你和渊儿一起学。”
“好啊!”
蓝镜欣然答应,君砚溪原本有许多问题想问,可是看着这样温馨的一幕,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自个儿在那里傻乎乎的笑着,反应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被自家兄长拖出了客厅了。
蓝镜又和君绝,晓轻寒几人坐在了院子中的凉亭里,夜殇一脸忧色“公子,夫人,夜风的丧事,怎么办?”
“把遗体带回云州大陆,让冥王军的弟兄们给夜风送送行吧。”
蓝镜问北堂君临,夜风是他十几年了的左膀右臂,短暂的半生都在冥王军中度过,那里,应该会是他不错的一个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