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喜欢别人跟我说:’你要坚强,你要勇敢’这一类的话。那不止不能让我因此变得更加勇敢坚强,反而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废物。至少,它更像是在质问:为什么别人都能做到的,我却做不到?他们谁也不会明白,在选择放弃之前,我已经做了多少的努力,又究竟,积攒了多少的失望。”
仰头将手里的酒仰头饮尽,随手将易拉罐一点点捏成小小的一团。高木子迷瞪着双眼看向空荡荡的身侧,迷蒙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只可惜,那笑在抵达眼底之前,便早早的冷却成了眼底的幽深清冷。
像是那空荡荡的虚空里有人正跟她对话一般,高木子笑着点了点头,深深垂着脑袋,随即将右手食指举到嘴边,突然放低声量小声道:
“嘘~~别吵!别吵!”
轻轻晃动着双腿,看着遥遥远远的一片如火龙一般的阑珊灯火,高木子踉踉跄跄的在夜风中站起身。狂猎的风吹起周身的衣服飒飒作响,衣衫紧紧贴着看起来瘦削的小小身躯,似一只张开了翅膀的风筝,随时可以乘风而去。
漆黑的夜空星星点点的点缀着几颗熹微可辨的零星,淡淡的凝视着世间的繁华灯火,寂寞无声。
“也许,是我对绝望上了瘾,所以总是对那些伤痕恋恋不舍,不肯脱离吧。你们说,我要是真的变成了一个木呆呆的傻子,亦或是,变成一个对什么都不在意的疯子,我会变成什么样儿?”
“切!你以为你现在比你嘴里的疯子又能好多少?神经病!”
空荡荡的左右侧,悄然出现两个和高木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姑娘。一个双手还胸,一脸鄙夷的看着高木子,毫不吝啬的送出几个白眼,外加一声冷哼。
而另一侧,则虎视眈眈满眼垂涎的盯着高木子袋子里那仅剩下的一听啤酒,狠狠咽了几口口水之后,见高木子仍旧没有想要猛灌下去的意思,眉梢随即便掉了起来:
“歪!还有一听没喝完呢。怎么就不喝了?什么意思?你不想喝我还想喝呢,你干嘛阻止我喝酒?歪!”
“嘘~~”
再次转头对着站在虚空里的另外一个自己示意,高木子眨了眨有些醉意惺忪的眼,不觉盯着眼前怒意燃燃的自己发起了呆。
圆圆的眼睛,浓黑却显得有些毛躁凌乱的眉毛,自然上卷的睫毛下,是一双亮晶晶犹如星海般的眼睛。唇形不算薄也不算厚,倒是刚刚好的小巧,鼻梁微微有些塌,不算细嫩的颧骨皮肤上零星还长着几点晒斑。
看着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脸,高木子不明白,分明连脸上斑点的位置都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那双眼睛里的光却又那般的不同?
“干嘛?觉得自己为什么和我如此的相像却又如此的不同?”
心事被说中,高木子不自觉眨了眨眼。虽然被人窥视心思这件事几乎已经快要接近于适应,但,说到底还是不能完全适应。
“切!白痴!我们就是你啊!之前不就同你说过了吗?我们的模样,就是你的模样,只是你习惯了压抑自己,习惯了那个被压抑后的自己。自然对真实的自己就显得陌生啦!”
“你的意思是说,你,才是真的我?”
高木子手指了指右侧的另外一个自己,非常认真的虚心求教。
“嗯!”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又转过头看向左侧的那个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那,你呢?”
毫无意外的继续收获无礼(至少高木子看来是这样)的白眼和冷哼:
“我自然也是你啊!”
“那,我呢?”
最后,指了指右边,又指了指左边的食指,终于成功的指向了自己的方向。高木子低头看了看自己,重又仔仔细细看了看周身的两个人。脑子里一阵的恍惚:
‘如果平时出现的那个人不是自己,那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这个自己,又算是什么呢?一道意识?一道脑电波?还是,一组毫无意义的数字代码?还是,原本就什么都不是?’
没等高木子将自己成功绕晕在自己的逻辑迷宫里,右侧的高木子忍无可忍,径直给了她一个脑袋墩儿:
“白痴,你自然是你啊!”
“那,哪个才是真的我呢?”
“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同时都是真的我们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只是咬牙切齿的表情,甚至连声线都一模一样。
“我们,同时都是我们?”
“对啊!’我们’都是你,也就都是’我’啊!”
这听起来像是禅机又不知道算不算是禅机的禅机,绕的高木子一时间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一会儿又不知道这说的到底算怎么回事;一会儿又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怎么回事?(码字君已绕晕)
愣愣的看着站在虚空中,动作一致双手掐腰瞪向自己的另外两个’自己’,高木子缓缓眨动双眼,开始认真的追溯起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并且为什么会再次和另外两个自己重逢这件事情。
至于谁是谁?既然想不清楚,索性也就不再去想了。反正,以自己目前的悟性来说,没个百八十年的功夫,怕是也想不出个什么头头道道来。
“我现在,又是在做梦?”
一语未了,一声轻哼在耳畔清脆响起,几乎转瞬间,高木子就睁开了眼睛。
眼前骤然一亮,一时间未能适应的高木子不得不微眯起双眼,还没等来得及看清四周的环境,一道几乎要刺破天际惊叫声传来。
高木子定睛看去,之间一道黑漆漆的影子正快速向着地面砸将下来。而对方落点的位置,好巧不巧、好死不死的似乎正是自己此刻正坐着的位置—-她竟不知何时坐在了一处位于五楼咖啡厅的露天阳台上。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箭一般向着黑点的方向蹭的一声飞了过去。耳畔除了呜呜的风声,高木子一时间什么也听不到,眼睛里只看得见眼前越来越近的那道身影。
因为对方下降的速度太快,高木子伸出去的手只来得及擦着对方的衣襟,随即便与对方擦身而过。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呜咽的风里,那无助凄凌的声音仿若一道春雷,惊得高木子浑身一个激灵。身体几乎转瞬间便向着下方的女人飞射而去,长长伸出的双臂,用力的向着同样伸长了双臂的女人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