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也不知道。我不久前做了个梦,梦里被人暴揍了一顿。然后,然后我就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会打架了。那个,其实,不久前我说出口的一些话其实不是……”
说道此处,前一秒似机关枪一般极欲辨明的高木子突然紧紧闭紧了嘴巴,奇怪的干瞪着眼没几秒。周身的气场随即瞬间变化,竟慢悠悠的将身姿舒舒服服的倒进了沙发里,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不自然透出几许魅惑的双眸扫过眉头越发紧锁的林有为,以及一旁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林飞,单手支起下巴,侧歪着脑袋,保持沉默。
“嗯?木子姐,然后呢?怎么突然不说了?”
看着似乎哪里变得不太一样的高木子,林飞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突如其来的高木子被附身的诡异想法,紧着追问。
“嗯~突然不想说了!反正说了你们也不相信,只会当我是神经病。我又何必浪费口舌呢?”
“没有啊!木子姐,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说的任何话。真的,我……”
“阿飞!”
收到林有为的正色警告,林飞忙忙住了嘴,对着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那,可不可以请你再回答我一次。此时此刻的你,是谁?”
看着明显表情和动作都比刚才松弛随意了许多的’高木子’,其前后神情和动作的巨大落差,任谁看来都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我?高木子啊!我不是高木子还能是谁?”
见林有为问的郑重,高木子微微收了点随性,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却还是依旧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里。
“你的意思是说,你和一分钟之前的你,是同一个人?你觉得我会信?”
“为什么不信?如果我不是我,那我又该是谁?”
“这个,得你告诉我才对。”
站在一旁的林飞狠狠咽了几口口水,见两人的眼神都已经在空中快要蹦出火花来了,忙忙一个急刹车冲到两人中间,硬顶着林有为瞬间高压席卷而来的视线,却第一时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高木子才有转过来看向自家哥哥:
“那个,木子姐,你,你也累了吧?那什么,哥,我们让木子姐先休息吧。”
“阿飞!很多事情,不是不去面对它就不存在的。我们得完全了解清楚情况,才能更好的帮助木子啊。你一味这么不管不顾的护着她,这不是在帮她,明白吗?”
“我明白!可我,我不喜欢你这样咄咄逼人的对她!在我面前,谁都不可以这样咄咄逼人的对她。谁都不行!”
林飞张开双臂,将高木子结结实实挡在身后,面容坚定,眼神凌厉。林有为很清楚,这个平日里不太爱说话,也不怎么有交际的弟弟要是认真起来,有多较真。
收敛了一下周身的气势,林有为低头轻咳一声,看向林飞柔声解释道:
“阿飞,我这是在帮她,她……”
“她怎么了?她打家劫舍了还是杀人放火了?她不过就是教训了几个欺负我们的二流子,那些人根本就算不上是好人,而且也是对方先挑事的,凭什么不能打回去?你凭什么这么对她?她是我木子姐,是在我生命彻底陷入灰暗之后,拿命替我送来一束光的人;是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不顾一切也要抓住我的人;是重新给了我生的动力和活的责任的人。也是我一辈子都要守护的人!就算你是我大哥,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欺负她无动于衷!绝对不行!”
“我……阿飞,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个高木子不是我们平时认识的那个高木子吗?你……”
“她不是我木子姐还能是谁?她不是说了自己就是高木子了吗?你为什么还一直要咄咄逼人的逼问个不休?非要她说自己不是才行吗?非要让她冠上精神分裂的标签才行吗?非要让她,让她再像上次那样崩溃到再跳一次楼你才满意吗?为什么一定要逼她,她都说了她是高木子,你为什么不信她?”
林有为怔怔的看着情绪激动刀满面通红、青筋凸起的林飞,他不是不明白高木子对林飞的意义,但是,他还是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林飞迷信一般的无条件相信着这个明显看起来就不是一个人,却死活主张自己是一个人的高木子?
即便从生物学上来说,她是她并没有错;但从精神上来说,完全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啊。
“好了,别吵了!吵得我头疼。”
一直窝在沙发里的高木子起身站在了沙发上,摸了摸因为激动浑身微微有些颤抖的林飞的脑袋,对着同样看向他的林有为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面皮。
刚才激动到几乎破声的林飞,居然真的就乖乖地站在高木子身旁。看得林有为止不住心里一阵吃味。这个弟弟,对自己可从来没这么乖巧听话过。虽然也算敬重,但如此乖巧可人,还真的是没有过。
“谁规定我就只能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谁规定我就不可以嬉笑随意、怒骂随心?难道平日里懦弱胆小的,就没有奋起反击的权利和捍卫自己的能力了?知道什么叫‘触底反弹’吗?知道什么叫’向死而生’吗?就算这些你都不懂,那’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这句话,你总该听说过吧?”
双手还胸一步步走到林有为身前,虽然身高不占半点优势,高木子此时的气场,却是很可以和林有为平分秋色:
“告诉你,以后那些个牛鬼蛇神最好见到我都绕道走。否则,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揍一双!天天压抑自己,生生把自己压抑出毛病来了都。再继续这么下去,我这条小命就真的得交代了。活着挺好的,我可还不想死。”
看着眼前眼神明朗澄澈,没了平日里阴霾隐隐的高木子,林有为始终无法相信,这个人会是高木子。
“你,真的是高木子?”
“如假包换!”
双手一摊,双肩一耸,高木子回头对着林飞做了个鬼脸,逗得原本一脸严肃的小家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原来的那个你呢?去哪儿了?”
“原来的我……”
对着林有为试探的目光冷峭一笑,高木子一甩头,转身打开房门,无声送客:
“人总会死,也总会有新的生命落下。就像枝头的花,山间的雪。有些看似短暂,却也永恒;亦如有些看似永恒,实则短暂。你我不过都是一花一树、一草一木,何必太过较真?我,从来都是我,只是,你其实并不了解罢了。晚安!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