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注定只能生活在地狱里,那我宁愿,永远不知道天堂是什么模样。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不明白这庸庸碌碌、毫无建树的一生,究竟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对于别人来说那么简单的快乐,对我而言却就那样艰难?不明白,究竟我还应该怎么做?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摆脱心里的那头卑微又愤怒的野兽?”
“师父,我病了!我知道我病了,可我不知道,我到底应该要怎么做?我谨小慎微,我怯懦卑微,可同时又愤怒的想要毁掉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有好几个人在我的脑子里打架,有的人跟我说,去他马的,该怎样就怎样啊,管那么干什么?活在当下啊?然后又有另外一个声音跟我说,好累啊,为什么连呼吸都觉得这么累?为什么要吃饭,要睡觉,要休息,要醒来?为什么,要活着?可就在我觉得情绪即将要崩溃决堤的时候,一切又诡异的恢复到了最最平静无波的状态。我好像变成了一个无情无绪的木头,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心里好像破了一个好大的洞,所有的情绪都从那个破洞里漏掉了。我成了一个没有情绪的木偶,机器人。一个,我好讨厌好讨厌的人。”
“我好难受,我不知道自己想怎么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我,只能逃避,只会逃避。可我,可我又好讨厌那样的自己啊!讨厌到甚至想要亲手了结那个无能且卑微的废物自己……”
“师父,我好怕。好怕有一天自己会不会突然变成一个疯子?害怕自己会不会最终会不会变成自己最最讨厌,最不愿意成为的那种人。害怕,害怕我会在自己不能控制的时候,伤害到别人……”
“我觉得我正在一点一点的腐烂发臭,可是没人能够帮我,没人能够明白我,没人,没人可以救我!我想救救我自己,想要给自己一点希望,想要跟自己说:‘嘿,你瞧,你还是可以好好的活着的,你可以的!’,可是,可是我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腐烂,破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虚幻的光影里破碎。我好累,好累,好累啊……”
“现在的梦太美太美了,美得让我心里忍不住的发慌。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么美好的一切,不知道,该怎么让它们住进我心里。感动,欢喜,最后都被张大着嘴巴的恐惧吞进了肚子里。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明白为什么我活了这么多年,我活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活的这么没用?我为什么还是这么没用?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这样懦弱无能的自己。”
“如果注定要死亡,那为什么还要有新生?如果岁月注定寂寥,那为什么,还要有欢喜?如果,如果早已注定了最后结局的悲哀,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给我一个这么美的梦?为什么,要让我有了不该有的希望?让我,让我有了不该有的奢望?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独自死去?”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彻底放弃了之后,又大声呼唤着爱我?所有人都很幸福啊,除了我之外的他们,都很幸福啊。那是不是,是不是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是不是,我也就该顺势可以离开了?死亡,是不是,其实是对我另一种形式上的馈赠和解脱?”
高木子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子嗡嗡的鸣叫着,扰得人根本没有办法理智的思考。也许,从第一滴眼泪落下的瞬间,那本就不剩几许的理智就已经彻底从她的身体里消失了。
“我逼自己麻木,哄自己快乐,骗所有人我很好,我没事。在我演技卓绝的骗过所有人之后,却又开始愤怒起了众人的冷漠和愚蠢!从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个难得的良善之人,可事实上,我只不过是这世间万千小丑中最最无聊的那一个!师父,我怕!好怕!怕这颗心再被扯烂几次,我是不是就会彻底变成心里曾最最恐惧的那个疯子?会不会,最后连求一个好死都不可得?”
“师哥,这个傻子果真病得不轻。她居然,将自己锁死进了那么深的深渊里。啧啧啧,这个傻丫头,是想要活活困死自己吗?”
轻轻拍了拍死死抱着自己大腿,哭得泪人儿一般的高木子,孙悟空深深叹了口气,给难得正经上一回的猪八戒使了个眼色,暗示他闭嘴。
“好!我不说话便是!哎,但是我还是想要问一句,这丫头如今这古古怪怪的毛病,是不是同她自小到大的那么些个经历有关?那么点个小小的娃儿就开始思考起了善恶和生死,她似乎,从来没有享受过真正的无忧无虑是什么?哎,可叹,可叹!哎,师哥,你说,她的心境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是否已经坍……”
“……蠢货,她的心境若已然坍塌,你觉得,她还会在这里这么难过的痛哭流涕吗?”
“也是!若果真那般,这丫头早就从这里消失了。但是……”
“她的心里住着整个宇宙,她的心,有爱也有梦。只是被黑暗包裹着,让她自己也看不清楚罢了。”
低头看了眼哭着哭着便就那样抱着自己的腿睡着了的傻姑娘,孙悟空轻拍了拍高木子的头顶,幽幽一声长叹:
“一个自小便不知被疼爱为何物的孩子,哪怕后来真的得到别人的关爱和宠溺,也会不自觉的否定它们的存在,甚至恐惧那种温暖。她心里的恐惧,是自小就种下的种子,想要拔掉她心里的野草,看样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那怎么办?再继续这么拖下去,她这一世的寿命可就当真要到头了。岂不是白忙活?”
“那另外两魂不是都醒了吗?再给她点时间吧,这丫头虽然有些迟钝,但总归灵性和悟性皆不俗。我相信,这关她一定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