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舟和苏湉夜里出门迟迟未归。
被留在别庄的云苓、雪茶见外面飘起细雨, 预备上山送伞。
别庄的管家恰撞见她们要出门,得知她们要上山,因担心天黑路滑, 她们又对山上不熟悉, 将她们拦下了。管家另外吩咐了个机灵的小厮送去办这件差事。
小厮一上山,发现异样, 连忙折回别庄。
别庄的护卫收到消息当即赶往山上,片刻都不敢耽误。
是以,天未亮,在山洞里的苏湉和陈行舟便被进山寻人的护卫们找到了。
他们后来是被用春凳抬回别庄的。
回到别庄, 管家说已命人去请大夫。
苏湉看一看重伤昏迷的陈行舟, 吩咐道:“备马车,准备回王府。”
“晚些大夫过来, 确认能上路便即刻上路。”
“王爷的情况不适合留下太久。”
她又对别庄的管家道:“派个可靠的人立刻骑马去睿王府, 将王爷受伤的消息告诉吴管家, 让吴管家派人去请太医在王府候着, 待王爷回去速即为王爷医治。”
别庄虽然安全, 但各方面条件十分有限。
回睿王府走得慢些也只消两个时辰, 有太医为陈行舟医治无疑是更好的。
管家应下苏湉的话,去做安排。
大夫很快请到了。
半个时辰后, 重新处理过伤口、仍在昏迷的陈行舟被抬上马车。
苏湉也被云苓和雪茶扶上马车。
晨光熹微, 他们启程回去。马车稳稳上路, 整夜未眠的苏湉靠坐马车车壁,轻轻握陈行舟的手。只是被头疼折磨着,离开别庄没多久,她扛不住昏睡过去。
……
陈行舟醒来时,睁眼望见房间里熟悉的一切, 知自己身在王府。
记忆却停留在别庄那场刺杀,和苏湉藏身的那个山洞。
想着苏湉,陈行舟慢一拍觉察身侧有人,偏头见依偎着他的一道小小身影。
双眼紧闭却也眉心紧蹙,俨然睡得极不安稳。
回想起山洞里苏湉为他着急的模样,陈行舟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眸光温柔。
然不知昏睡多久,嗓子干涩,他忍不住低低干咳两声。
不怎么大的动静却将苏湉吵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在抬眼去看陈行舟之前,首先伸过手试他额头温度。
缩回手后,又拿手背试一试自己脸颊、额头的温度做对比。
确认陈行舟没有发热的迹象,苏湉轻吁一气。
稍微清醒些,她撩起眼皮,不妨对上一双温柔的属于陈行舟的眸子。
苏湉怔住,反应过来便是大喜过望。
她急急想要起身,不小心牵扯到脚踝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脚踝明明疼得厉害,偏仍冲陈行舟扯出个笑。
“王爷伤得重,已经昏睡了两天。”
“不过醒来了就好,太医说,烧退了、人醒了便无大碍。”
“但还是得让太医再诊个脉、看一看。”
“所以王爷先别乱动,乖乖躺着,我这就吩咐他们去请太医过来。”
苏湉一气儿说得一串话。
守在外间的雪茶听见她的声音,当即快步进来,站在屏风后询问:“王妃醒了?可是有吩咐?”
“雪茶,快去把太医请过来,告诉太医,王爷醒了!”苏湉欣喜道。
得知陈行舟已醒,雪茶忙福身笑说:“是,奴婢这就去。”
苏湉坐在床榻上扭头去看陈行舟:“王爷想喝水吗?”
陈行舟点一点头。
在外侧的苏湉探过身子,熟练地从床榻旁的小几上拎起茶壶倒得一碗水,复端起瓷碗,用瓷勺一勺一勺慢慢喂陈行舟喝水。陈行舟很配合,小口小口的慢慢喝。
半碗水喝罢,陈行舟感觉嗓子舒服不少,哑声说:“不喝了。”
于是苏湉又把剩下半碗水喝完。
虽然太医这几日被安排在王府住下,但请过来总得费上片刻的功夫。
苏湉喊丫鬟进来,打算趁这会儿时间整理仪容好见人。
陈行舟自己也知道自己伤得很重,并不乱来。
只见苏湉似乎要走,他伸手拽住她胳膊:“你脚上的伤如何?”
苏湉回过头,听见陈行舟的话,甜甜一笑说:“不严重,王爷放心吧。”
陈行舟几不可见挑了下眉。
“太医马上过来,王爷,我得先梳妆。”
轻声劝陈行舟松开她的胳膊,苏湉被丫鬟扶着从床榻上下来了。
绾好发、整理好衣裳,雪茶进来禀报说太医候在外面。
苏湉说:“快请进来。”吩咐过后,又示意丫鬟将她扶回床沿坐下。
躺在床榻上的陈行舟视线追着苏湉。
他静静打量苏湉下地之后根本不敢沾地的左脚,不由眉头紧皱。
钱太医一进来,陈行舟哑声问:“王妃的左脚脚踝,伤势严重不严重?”
苏湉微讶中去看他:“王爷,我无事的……”
陈行舟的问题同样令钱太医瞬间愣一愣。
但他诚实回答:“有些伤到筋骨,须得好生养着,以免落下腿疾。”
陈行舟眉头皱得越紧。
苏湉收回视线不再看陈行舟,对钱太医说:“先为王爷看诊,钱太医。”
“是。”
钱太医应得一声,上前去为陈行舟诊脉。
少倾,有另一位太医如钱太医那般,亦为陈行舟诊脉。
两个人诊脉结果却是一致的:脉象仍虚弱但平稳,确已脱离了危险。
苏湉放下心。
同几位太医交流过几句,她吩咐丫鬟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吃食。
太医退下以后,陈行舟让丫鬟们也都退下了。
里间转眼剩下他们两个人在,苏湉坐在床沿,一时没有动。
陈行舟闭着眼不看她。
苏湉明白他是不满她说自己的脚踝无碍。
可是相比前两日陈行舟性命垂危,她受的伤,多少不值一提……
何况,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没有让他担心她的道理。
这种话和现在的王爷是不是说不通?
苏湉又发愁又甜蜜想着,再看陈行舟似生闷气的模样,禁不住想笑。
“王爷,我也疼的。”她握住陈行舟的手,垂下眼一面笑一面语气可怜兮兮说,“脚疼,心也疼。脚疼是因为受伤,心疼是因为王爷受伤,更是因为王爷好不容易醒了却闭着眼睛不理我。王爷为什么不看我?是我不好看了吗?”
“那天在山洞里,王爷分明说我哭成小花猫也好看。”
“原来都是哄我的假话。”
一席话说罢,苏湉略等一等,然陈行舟不为所动,维持双眼紧闭的模样。她索性拿手指戳一戳陈行舟的脸:“王爷不理我么?当真不肯理我么?”
陈行舟什么回应也无。
撒娇失败,苏湉再生一计。
缩回戳着陈行舟脸颊的手指,松开陈行舟的手,她重重叹气:“王爷既不理我,我也不在王爷跟前碍眼。我这便去别处,让丫鬟进来伺候王爷。”
苏湉撑着床沿站起身,取过搁在床头的拐杖,背对陈行舟,心里数着数。
一步、两步、三步……
“站住。”
“谁允许你走的?”
陈行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湉憋笑,转过身时,一脸的无辜。
她小声说:“我以为王爷不想看见我才不理我。”
陈行舟哼笑一声:“还不回来让我抱一抱?”
“我抱王爷。”苏湉眉眼弯弯,回到床榻旁坐下说,“王爷不能乱动。”
她俯下身张开手臂,虚虚地抱住陈行舟。
怕弄疼他伤口,不敢靠得太近。
陈行舟不满足于这样的一个拥抱,自顾自抬起一条手臂揽住苏湉,用了些力气,让她贴近自己。他转过脸,在苏湉脸颊上吻了下:“谢谢王妃救我、照顾我。”
昏迷之后的事情他不清楚归不清楚。
然而有些事并非猜不到,尤其苏湉眼下乌青一片,这几日定不曾睡好过。
在山洞里,有苏湉在,帮他上药止血,他才能捡回这条命。
他陷入昏迷后,许多事也须得苏湉来做决断。
“是王爷救我。”
苏湉小心避开陈行舟身上的伤,扭头也亲一亲他,然后重新坐直了。
她满目温柔爱意,伸手摸一摸陈行舟的脸:“从今往后,我和王爷便也算患难与共。我们平安回来了,好日子必在后头,否则对不起我和王爷遭的这一番罪。”
“呀!”
“差点儿忘记要派人去宫里报个信说王爷醒了。”
记起这一茬,苏湉连忙喊人进来吩咐下去,继而对陈行舟解释:“许是我自作主张,那日王爷重伤昏迷,我没有让底下的人把王爷遇刺受伤的事情压着。”
“回来以后,母后、陛下、皇后娘娘以及我的爹娘、哥哥都收到消息。”
“估计这两日京城也传遍了。”
“他们把王爷伤得这么重,不能随便放过。虽然不知道那些黑衣人都是谁派去的,但就是要光明正大的查,要那些人害怕,要那些人后悔,要他们付出代价。”
聊起这些,苏湉气呼呼说:“陛下已经下旨,让大理寺负责查明此事。”
“大理寺总不会敢随便糊弄?”
陈行舟看着义愤填膺的苏湉,勾了一下嘴角。
“湉湉做得非常对。”
那天冒出来的黑衣人有两种不同的路数。
等他伤稍微好一些,他会亲自登门,一个一个讨过去。
“不仅要光明正大的查,还要理直气壮要一个说法。”他捏一捏苏湉的手,“不过养伤比这些重要,不必为几个不相干的人思虑太重。”
“王爷才是。”
苏湉反握住陈行舟的手,眨一眨眼,“这次轮到我监督王爷喝药。”
他们大婚那一阵子,由于熏香的事,苏湉每天都被陈行舟提醒按时喝药。
所以才有她这样的一句话。
“那你呢?”
陈行舟瞥一眼苏湉脚踝的方向,“王妃不用喝药吗?”
实则与他同病相怜的苏湉:“……”
“我这么乖,才不用谁监督。”
陈行舟问:“真的?”
苏湉:“……”
可恶,又被王爷狠狠的嘲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写了一天才这么点。
我自己谈恋爱都没有帮女鹅谈恋爱努力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