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太医来王府为苏湉诊脉。
她一再追问, 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有了身孕。
目下的日子还浅,苏湉的小腹自然平平,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她忽然理解了许多人下意识拿手去捂小腹的举动, 总觉得那样才安心些。
陈行舟尚未回府便得知这个喜讯。
匆匆赶回来, 见苏湉坐在窗边, 又放轻脚步上前。
“王爷。”
苏湉却很快注意到陈行舟的脚步声,回过身来, 微微一笑。
陈行舟走到苏湉面前, 握住她的手的同时, 垂下眼,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苏湉见状只笑,反握住陈行舟的手,将他手掌动作很轻覆上自己的肚子,轻声说:“是我和王爷的孩子。”
“是女儿吗?”
陈行舟看着苏湉的小腹问。
苏湉无奈,嗔怪瞥他一眼:“而今如何能晓得男女?”
“总归要来年生下来,才晓得的。”
陈行舟皱一皱眉, “哦”一声,又扶着苏湉坐下:“你如今身子重,万事要小心些。”
苏湉笑:“尚未显怀,哪有那样娇贵?”
陈行舟伸手将苏湉抱在身前,反问:“为什么没有?”
他手掌一下一下轻抚苏湉柔软的发丝, 良久终是说,“辛苦湉湉。”
苏湉靠在陈行舟身前, 微笑:“是要辛苦一场。”
“所以王爷要乖乖听话、不许乱来,要将我照顾得妥妥当当。”
陈行舟嘴角微弯:“嗯,一定。”
苏湉手臂也揽着陈行舟的腰,脸颊在他身上蹭一蹭道:“夫君, 我们一起期待我们的孩子吧。”
“嗯。”
陈行舟应一声,去看苏湉,忍不住俯身低下头,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吻。
既知有喜,接下来也就是安心养胎。
苏湉越是深居简出、少交际应酬,可她却不似温玉珠当初那般轻松。
第二个月开始,她便孕吐得厉害,胃口极差。
不少人怀孕要胖上一些,她过得数月,反而清减不少。
为了让苏湉能多吃下些东西,陈行舟命吴管家找了不少厨子,那些厨子有的擅长做蜀地美食、有的擅长做湖广美食、有的擅长做淮扬美食……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菜式、小点被送到苏湉的跟前。
到得最后才发现,她怀念的原来是江南的一些点心和菜肴。
陈行舟便留下两个来自于江南的厨子,专门为苏湉做她想吃的美食。
苏湉的孕吐困扰直到过了六个月才好转。
这会儿,她肚子早已显怀,腹部隆起,行动上也不怎么方便了。
陈行舟作为摄政王,其实十分忙碌。
但为了能照顾苏湉多一些,他如今除去早朝,大多时候都会让大臣们到睿王府来议事,奏折也是送到睿王府批阅。
于礼不合是有的。
然他现今在朝臣眼中自是一手遮天,且又没有旁的纰漏,便无人敢置喙。
悄然间又是一年春天。
寒冬已去,外面艳阳高照,苏湉央着陈行舟陪她去花园里走走。
走到荷塘附近,又顺便喂了下那只王八。
陈行舟此前命人建的那座花房更是百花齐放,比花园还要热闹许多。
苏湉没有进去逛,只令丫鬟去择些花,晚点儿拿回去插瓶。
陈行舟却不知何时在花房摘下一朵极漂亮的大红牡丹。
他将那朵花别在苏湉的鬓发间。
苏湉本是高兴,然而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又噘嘴:“夫君会不会觉得我如今不好看?”
“我家湉湉几时不好看了?”陈行舟勾着嘴角,欣赏过几息时间,不管不顾周围有丫鬟,在苏湉的唇上吻了一下。
不管陈行舟对她做多少次这种不正经的事,在人前,苏湉总是不好意思。
她想恼,却又恼不起来,再看陈行舟,满心甜蜜。
其实苏湉怀孕之后时常精力不济,没有那么多闲情梳妆打扮,更不可能时时光彩照人。
然她也是爱美的。
倒并非真的担心陈行舟会嫌弃于她。
可自己挺着大肚子,时常憔悴,再看他精神奕奕、一如既往丰神俊朗,心里偶尔也会有那么一点儿不平。
陈行舟帮苏湉将鬓间牡丹戴好,屈指轻刮她鼻尖:“再逛逛?”
苏湉轻唔一声,任由他扶她走在花园里。
真正临盆是在盛夏时节。
虽然苏湉孕期多有些不容易,但这一日阵痛开始之后,却颇为顺利。
她是早上发动的,到得中午的时候,孩子已顺利生下。
陈行舟并不在意所谓生产污秽之类的话语,一直都守在床榻旁陪着苏湉。
因是夏日,天气炎热,苏湉要生产又不能以冰块降温,待事了,她整个人已如从水里捞出来般,汗水浸湿她的发、她身上的衣裙。陈行舟怜惜地亲吻她的眼睛:“先歇会儿,我帮你擦身换衣服。”
疲累不堪的苏湉安心睡去。
陈行舟用帕子帮她擦过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裙,也将生产时弄脏的床褥都换成干净的。
到得这个时候,嬷嬷亦将收拾好的小婴儿抱了过来,放在苏湉身边。
陈行舟才分出精力去看他和苏湉的孩子。
其实之前他也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听见嬷嬷似乎对他说了什么,却因心里在意着苏湉的情况,没有往心里去。此时一看那个皱巴巴的、小小的婴儿,他愣了愣。
嬷嬷之前同样发现陈行舟心思都在苏湉身上。
是以这会儿又报一次喜说:“恭喜王爷,恭喜王妃,是一位小公子呢!”
陈行舟听见嬷嬷的话,嘴唇微颤。
孩子诞生的喜悦和不是女儿的挫败交织在一起,他再看一眼苏湉身边的小人儿,闭一闭眼。
他就知道。
因为是儿子才这样皱巴巴的一团,要是女儿,肯定漂亮又可爱。
于是,没多久,苏湉注意到陈行舟看向他们儿子的眼神时不时透着复杂。
当从他口中听说那番歪理时,更是哭笑不得。
“我儿子好看着呢。”
苏湉瞪一眼陈行舟,“你总这么念叨,要是念叨丑了怎么办?”
陈行舟眉心微拢,轻呵:“本便如此,怪不得旁人。”
小人儿恰在此时发出啼哭,仿佛在抗议被自己亲爹不好看。
苏湉把小婴儿抱起来哄,碰一碰他柔嫩的脸颊:“乖,不哭不哭,我们好看着呢。”又对陈行舟说,“儿子想是饿了,我要喂他,你且避一避。”
陈行舟抬眼看苏湉,几分无辜:“为何非要避一避?”
苏湉横他,见儿子哭得可怜,语气重了点儿:“你快些出去!”
不让陈行舟留下自是因为他惯喜欢做不正经的事。
她可不想在自己给儿子喂奶的时候,腾不出手管这个人,叫这个人寻机做出些什么惊骇之举来。
陈行舟恹恹下得床榻,走向罗汉床。
苏湉松一口气,连忙解开衣襟,给儿子喂奶,一面喂一面哄睡。
待儿子睡下,再去看陈行舟,只见他坐在罗汉床上望着床榻的方向,目光幽怨,苏湉禁不住弯了嘴角。小心从床榻上下来,苏湉走到陈行舟面前,拉一拉他的手:“方才凶你是我不对,别生气。”
陈行舟一副备受打击、怏怏不乐的模样。
苏湉俯下身去看他,想逗他笑,陈行舟却别开脸。
“乖啦。”忍下笑意,苏湉在陈行舟膝上坐下来,见他果然伸手来护自己,便搂住他说,“夫君想要女儿,待我休养个一年两年,再和夫君努力好不好?”
陈行舟没看苏湉,只抱着她,说:“不要。”
苏湉眨眨眼:“不想要女儿?”
陈行舟沉默不语。
苏湉道:“努努力,还是有希望有女儿的。”
陈行舟终于抬眼,他看着苏湉说:“要一个孩子足够了。”
苏湉微怔,渐渐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这是觉得她怀孕生产太辛苦,不想她再经历一次。
即使最初期盼有个女儿也一样。
苏湉想一想,没有和陈行舟深入讨论这个问题,只亲一亲他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好了。”
反正纵然再要一个孩子也不可能这么快。
苏湉和陈行舟一起给他们的孩子取名景延,小名言言。
等到孩子满百天,他们带着言言进宫去见温太后。
养得数月,小人儿早已不是最初皱巴巴的模样,如苏湉所说,变得白白胖胖。温太后瞧着襁褓中的小人儿,难得心情极好,端详半晌笑说:“这孩子,眉眼和行舟小时候一模一样。”
陈行舟扯了下嘴角。
苏湉却笑着凑过去看,再看一看陈行舟:“王爷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吗?”
“是,行舟小时候可爱着呢。”
温太后笑眯眯眼,絮絮叨叨说起旧事,“见我疲累,还会来帮我捏肩捶背,乖着呢。”
苏湉偷笑看陈行舟。
陈行舟嗤笑,慢悠悠道:“母后分明说过我小时候便长得很漂亮。”
温太后不知陈行舟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只笑着点头:“对,你们父子小时候都漂亮。”逗弄过一会小孙孙,见他犯困,便交到奶娘手中。这会儿想起吕月清和前太子的孩子,温太后又禁不住发愁。
她叹一口气,与陈行舟和苏湉说:“我瞧月清那个孩子,是不太好了。”
“有些事,该早做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嘿嘿嘿是儿子
看王爷笑得多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