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玉雪因是早产,她和孩子都很虚弱。好在金世雄依然令人悉心照顾,大人孩子方才安好。
这日家仆来报有一道士求见。
原来玄天于常宁寺听说玉雪生了,便来到金钱帮。一来看望她们母子,二来自是归还问天剑。
“这孩子还真有几分一尘的相貌。”玄天用两指捏着那婴孩的小手,逗弄着。
“可惜他父亲却不知。”玉雪悽然,“师叔,你到哪里去了。你可知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因经过此番生死折腾,心中愈发想念一尘。加上又无亲人长辈,见到了玄天,当是至亲。更何况当初在赤峰屿,是玄天极力促成了她与一尘的婚事。是以不禁落下泪来。
“唉”
听罢玉雪所言,玄天心中一软,不由长叹一声。
“你有所不知,贫道虽长年修行。却也是难了私情呀。自从师妹易阴辞世。贫道是万念俱灰,无心修道,也无心江湖中事。想来四处云游可解心中郁结,便遍访各处名山道观,方才有些参悟。”
“原来如此!师叔云游可曾去过大漠边关?有没有一尘的下落?”
“你和一尘的事,贫道也曾有所耳闻。真是天意弄人呀!他无意误杀了你失散多年的父兄,只怕是一时难了心结,或落下终身愧憾。如今就算是找到了,只怕他……”
“玉雪也曾有此疑虑,但现在有了孩子,相信这孩子能够消除他心中的痛楚和愧憾。”
“但愿假以时日,一尘听到这消息能够解除心结。贫道也会为你寻访他的消息,让你二人早些重聚。”玄天尚不敢多言,只怕玉雪会更伤心,便从身后取出问天剑来。玉雪见罢方才面露悦色,“问天剑!问天剑总算被师叔夺回来了。玉雪只怕它落入金人之手,则后果不堪设想。届时血雨腥风,终是难辞其咎呀!”
不过,当玄天欲将剑归还时,玉雪却迟迟未肯接手。
“师叔,这问天剑本乃嗜血之石所铸。如今看来确非祥物。非是玉雪所能左右,更若流落江湖,终究又是一番你争我夺,横生事端,白白断送无数性命。”
是啊!倘若不是双龙斩或许一尘不会暴戾嗜杀,也不会那般自愧。而此番若不是为夺问天剑,那十几位江湖中人也不会命丧常宁寺中。如此想来,玉雪倒是对这双龙斩和问天剑陡生厌恶之情。
“贫道其实早有归隐之心。你既然已看破此剑,那贫道就此将它带了回去。”
“师叔是想……”
“没错,贫道欲归隐赤峰屿去。且将此剑归于那天外殒星之石。料想天意自会遣有缘者得之。”
“如此也好。归隐赤峰屿也是师叔早有的夙愿。只是师叔一人修行于荒岛之上,未免太过孤寂。”
“这个你放心,你忘了吗?贫道还有个爱徒名叫锦云。他自会同去。也算有个说话的人。”
淡然一笑,玄天决意归隐。玉雪无言,心中顿感无限惆怅。
自此问天剑随玄天去了赤峰屿上,又被他插入那陨石之中,之后试着用尽内力居然再无法拔出。这才放心,便与柳锦云于岛上兀自修行。
见玉雪只专心于自己的孩子,金世雄不由心中不快。想自己对她一片痴心,只怕终是一场空,胸中郁闷之极。
忽一日收到南方送来信函。
你道这信函是谁所寄?
原是龙虎帮的钟玉瑶。
信中道些相思之意,那是自然。金世雄也无心细看。只是,居然说她钟玉瑶已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且字句中明明隐含有催婚之意,倒教金帮主好不茫然。
原来与钟玉瑶自天鹰帮那夜之后,二人便决定将龙虎帮和金钱帮合并。
其实金世雄早就有吞并之心,但先前只能想着法子步步蚕食。不想如今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时,他自去搬救兵,让玉瑶回扬州准备合并事宜。一晃又是一载,不想那夜竟然“一矢中的”,在人家的肚子里留下了“情种”。
肚子愈见大了起来的玉瑶听说金世雄已回到总舵,却不知为何还不来扬州娶她。难免胡思乱想:难道那夜之情,那时之话皆不过一场儿戏?!她心下不免有些不安,遂书信一封寄去都城金钱帮总舵。
先不说金世雄对玉瑶是否真心。单说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龙虎帮虽然没落了,但其在江南的影响力仍不可小觑。金帮主怎会舍掉这么大一块肥肉。于是决定必须往扬州走一趟。
龙虎帮扬州总舵,大劫之后虽经修缮,总是难复往日风采。从前本就太过奢侈,有些没必要的园林房舍,玉瑶一律废除。因此如今的钟府,大半都是荒废之地,断井颓垣,杂草丛生,让人看着多少有些悽凉。
见了玉瑶,金世雄才发现,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合并一事非同小可,虽然已准备数月。然两派之人事还需仔细斟酌。如若能在婚后则夫妻之间更好协调。”钟玉瑶不得不有所保留,因为于她而言这件婚事无异于一场赌博,她已下定了最后的赌注。
哼,摆明了不相信我嘛。金世雄嘴上不说,心里明白,满脸堆笑凑过去,并伸出两臂怀抱玉瑶微微隆起的腰身。
“哎呀!都是去大漠救墨离给耽误了。若不然我早就娶了玉瑶妹子了。玉瑶妹子,你真的怀了我们的孩子……”
用力掰开金世雄紧扣的双手,玉瑶转身挥拳砸在他的肩上,含泪娇嗔道:“都是你做的好事,现在却要装糊涂吗?如今这肚子也大了,我都不敢出门了,害怕别人说闲话。”
于是金世雄信誓旦旦,“不是,我是高兴得糊涂了。你放心,我这次来,就是要和你办婚事的。等办了婚事,我看谁还敢说闲话?”
玉瑶方才破涕为笑。
金钱帮帮主金世雄要娶龙虎帮帮主钟玉瑶,两大帮派就要合二为一了。这消息不径而走,很快传遍扬州的大街小巷。
既是金帮主娶妻,婚事自然要在扬州分舵举行。虽然双方皆无甚至亲,但都是帮派之首,来往的官商又多。这婚礼自是热闹非凡,无人能比。
婚礼当日简直是车马成流,轿辇连街,全城共贺,乞者犹庆。金世雄与钟玉瑶的婚事,在那扬州城中一时竟成了妇孺皆知的佳话。
如此大张旗鼓,大操大办。金帮主自然有他的目的,他由来是个会办事的人。
一则安了玉瑶的心。从此玉瑶对他深信不疑。从心底里觉得所嫁不错。结婚当日,她甚至在父母灵前告慰双亲,“爹,娘!女儿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了。我和世雄一定会把龙虎帮发扬光大的……”
二则宣扬金钱帮。以后龙虎帮便是金钱帮,全扬州甚至整个江南,都将认同这一点。
三则为合并扫清障碍。那些自认是龙虎帮股肱之臣的老部下,也不敢再有异议了。
果然,婚后两帮合并的事很是得心应手。
因玉瑶有孕,龙虎帮帮中事物尽由这位新姑爷一人掌控。金世雄便大刀阔斧,好一番清理。排除异己,打压旧部那是自然。甚至不劳他费心,手下多的是想到龙虎帮争权夺势的人。
龙虎帮的旗帜无形中已被替换成金钱帮的,龙虎帮的帮规也被换成金钱帮的帮规。玉瑶只当是便于管理,并无异议。从前那些手下,识趣的都归服了金钱帮。不识趣的,自然被排挤。
一月以后扬州已无龙虎帮。
吞并天鹰帮,合并龙虎帮,金钱帮终于名副其实的成为了天下第一帮。
帮主金世雄春风得意,喜事连连。
当年钟玉瑶为其诞下一子,续年又为其诞下一女。南方诸事顺利,老金方才携妻子玉瑶,和一双儿女风风光光回到都城总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