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在金钱帮一向深入浅出,专心育子。听闻金世雄携家眷回来,心道不知不觉到金钱帮已过两年,如今也是时候离开此地了。至于依靠金钱帮寻找一尘下落,她已不再抱有希望,遂向金帮主辞行。
“金帮主!”见玉瑶也在,玉雪自不好称他作世雄,以免玉瑶生疑,“这两年在贵府多有打扰,玉雪心存感激。只是至今未寻得一尘下落,在此坐等也不是办法,所以我欲带着孩子亲自去找寻。特来辞行。”
心中一震,金世雄面带讶异,“那怎么行,你一个女人又带着孩子,怎好四处游走。再说我不是答应过,一定为你找到一尘……”
“不说她是当年刀剑双侠的剑侠,剑法无人匹敌,更是剑派首领,走到哪里都会有人伺候,我看不必太过担心。”金府夫人钟玉瑶一双杏眼冷漠至极。自到了金钱帮总舵,她多少听到些闲碎言语。加上从前对玉雪也颇有些偏见,遂言语不善。
瞪一眼妻子,金世雄脸上霎时变得难看。玉瑶不敢多话,如今的金世雄已然坐实天下第一帮的帮主,性情自然变得矜傲许多,作为妻子她怎会不知,可怜也是能忍则忍。
当然金世雄也不会轻易当着玉雪的面与玉瑶翻脸,他可不愿意玉雪看透自己的心性。一番盘算,便道:“也不必这么着急吧,这样吧,明晚我预备一些酒菜,算是饯行。也算不负当年一尘所托。”
纵然玉雪要推辞,终拗不过金世雄一片诚心执意,遂又停留一日。
饯行晚宴,金世雄几杯下肚,只觉得心中憋得慌,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也不敢多说,因为玉瑶不冷不热的眼神正盯着他。
堂堂天下第一的金帮主缘何何如此?
大概因为真的很爱玉雪,却从未向她明示,只一味默默关心。如今她忽然要走,这将意味着从前为玉雪付出的种种皆是白费心机,老金自然心有不甘。试想精明的天下第一帮帮主,怎会是那只做亏本生意的人!
晚宴有些冷淡,玉雪草草吃罢便告辞回房,预备明早离去。
而金世雄没有回房,他提了壶酒摇摇晃晃的来到玉雪的阁房偷偷窥望。
一轮圆月照在床前,也照见正在更衣的玉雪,月光下她那柔润似玉的肌肤犹显冰清玉洁。让窗外的老金心中不由感慨:玉雪之美岂是凡人女子可比呀!
忽然,玉雪双手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金世雄见罢推门而入,带着满嘴的酒气问道:“你这是怎么啦?”
匆忙裹紧衣衫,玉雪警惕道:“没什么,只是稍有不适,我要歇息了,你请回吧。”
在老金朦胧却贪婪的醉眼里,捂着肚子皱着眉头的玉雪似乎更迷人,他怎么舍得离去?
“玉雪,你别走好吗?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金世雄,你喝醉了!”
谁曾想老金忽然泪流满面,他举起右手大声喊道:“不,我没醉。可你知道吗?我一直不想告诉你,一尘他……已经死了……我们只找到这个!”
玉雪抬眼,却看到他手中分明攥着一串手串,一时心中刺痛,“这串手串,这串手串……怎么会在你手上……”
“是的,是不是有些眼熟?”
用一根手指挑着手串在玉雪眼前不停晃动,金世雄的表情依然显得很痛苦,“这便是你赠给一尘的手串。他早已在大漠被柳无情杀害了,只留下这串手串,我怕你伤心难以接受,所以一直不忍心告诉你这个噩耗。”
“不,你骗人。这不是我的那串……”
纵然不信,玉雪仍冲上前去,欲夺过那手串看个究竟。金世雄却迅速往旁边一闪,紧接着一把将她抱住并按倒在床上,还将那张泛着红光的肥脸死赖地凑将过去。
“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这是真的。我会像一尘一样待你的……玉雪,我喜欢你……”
“你就是这样粗暴地喜欢一个人吗?”
一股浓烈的酒气直向玉雪脸上喷来。她并不费力挣脱,只是冷冷一句,却让金世雄如陡淋冰水,身体立刻僵住了,可嘴上仍不愿罢休。
“对不起,我……我太冲动了,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答应我玉雪,别走好吗?求你了,玉雪……即便一尘不死,即便你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你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嘴角明明流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表明金世雄心中十分肯定这一点,于是那幅虚假的嘴脸再一次靠近玉雪,语气也变得生硬,“因为他杀了你的父兄,你们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弑父杀兄之仇你不报吗?好吧,就算你不报仇。一尘能够逃得了内心的谴责与愧疚吗?”
“别说了,一尘不会死的。他也会战胜内心的郁结。你可以走了……”
“金世雄!”
忽然,一声刺耳的怒吼令金帮主心头一震,他猛地立身回头,却看见怒目圆睁的玉瑶。
“玉瑶,你……”
“奸夫x妇!想不到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奸夫*妇,好你个钟玉瑶,你骂我也就罢了。居然把玉雪说成是*妇!”
“啪!”
恼羞成怒、怒不可遏的金世雄遏不住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妻子脸上。
“金世雄你居然……敢打我!”
丈夫出手不留情,钟玉瑶的嘴角在流血,心也在滴血,捂着片刻红肿的脸她眼中满是委屈与愤恨。却看到丈夫的脸色更可怕。
金世雄的脸色由先前的一阵泛红唰一下变白,忽又变得铁青——那是像铁一样冷硬无情的脸色。
“打你!……”
打过妻子的手掌尚有些麻热,金世雄的脑子却在不停思想。一个习惯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多半有玩弄计谋与耍手段的恶习。虽然那只不过是自作聪明。突然他指着正捂着腹部蛾眉微蹙的玉雪道:“钟玉瑶你太过份了,你居然给玉雪下毒。你轻信谣言也就罢了,还要夺人性命吗!?”
没想到他竟会反咬一口,这让钟玉瑶猝不及防。顿时气得浑身发颤,嘴唇发黑,甚至听得见牙齿在颤抖中咯咯作响,就连说话也不利落了。
“金世雄……你……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算我瞎了眼。我算看出来了,你和我成婚,不过是为了吞并龙虎帮。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霎时崩溃的玉瑶终于醒悟,金世雄和自己成婚的真正目的倒底是什么。想到此她不禁泪流满面,并不是为自己曾付出的感情而流泪。为的是自己太傻,将龙虎帮就这样轻易的并入了金钱帮,断送了父亲留下的家业。
“金世雄,玉瑶不是那种人。她不会毒害于我。我肚子疼只是偶然的。对不起!求你们不要争吵了。这都是因我而起,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之所以要离开金钱帮,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担心会引起他们夫妻矛盾。毋庸置疑,就在自己要离开金府时,玉雪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于是她抱起孩子便走。
而金世雄却一手拦住玉雪,一手指着钟玉瑶,“不,玉雪。你别走,要走也应该是她走。”
这话让钟玉瑶彻底愤怒,冷不防一掌拍在丈夫脸上。
“金世雄,你这畜牲。我恨你,我跟你拼了!”
“嘭!”
拼命纠缠的玉瑶因为金世雄狠狠击出的一掌,一个趔趄摔了出去。
夫妻二人怒目相对,一个绝情的眼光似刀,一个仇恨的目光如剑。
“金世雄,我会杀了你的。你等着!”
此刻,玉瑶的心寒透了,她已经绝望到全身冰冷。知道不是金世雄的对手,只得咬牙切齿含恨离开。
真是错把温柔醉暗夜,多情好梦一朝迷。残枝泣血不堪弄,似海仇深饮恨离。但这恨,显然已是深入骨髓、似海难填!
可叹的是一对因打脸而终成眷属的所谓有情人,就这样又在相互打脸之后分道扬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