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姑娘转动手腕,甩弄着手中马鞭,居高临下地盯着皆空道:“真好笑,你又不是傻子,怎会连自己要去哪儿都不知道?”
听罢,皆空心下想:你才好笑呢,难道看不出别人不愿和你多话吗?
不过,出家人不可那般无礼,于是皆空指着马帮所去方向,好意提醒姑娘别被马帮落下太远,“有什么好笑的,游僧云游四方,走到哪是哪,姑娘不懂莫要乱问,还不快快赶路,前方便是狼牙谷,若是落了单,可要小心喂了豺狼虎豹去……”
声似摇铃,人如花颤,如意在马上大笑,“什么云游四方,看来,你还真是个野和尚呀!”
然后她左手按辔,右手执鞭叉腰,神气十足地道:“本女侠闯荡江湖,东西南北五湖四海,哪里没去过,什么没见过,区区狼牙谷又有什么可怕的!”
别看这姑娘长得娇小,口气倒是不小,皆空虽然尽力忍着没有笑出来,脸上由此而露出的表情,却已让马上的如意很不爽,她蛾眉一蹙,嗔道:“怎么?你不信是怎的!”
皆空摇了摇头,神情淡然平和,“如意姑娘既然去过那么多的地方,见识过那么多的事情,那你有没有见过麻雀下鹅蛋呀?”
这话居然让姑娘当了真,她好奇地忽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地比划道:“麻雀下鹅蛋?!胡说,骗人,麻雀那么小,鹅蛋那么大,麻雀下鹅蛋,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怎么没有,是你见识太少,根本不知怎么一回事。”皆空双手抱肩,摆出一幅不屑的样子。
如意反倒来了兴致,俯下身迫不及待地问:“那你倒是说说倒底怎么回事?”
皆空向前挪步,“告诉你不怪,麻雀下鹅蛋——乃是说大话,吹牛给吹得大的呗,呵呵、呵呵……”这是一句山民们说笑的俏皮话,皆空自觉好笑,颇为得意。料想此话一出,如意定会恼火,所以退后一步,有备无患。
谁知如意却学他的样子,“呵呵呵呵……”转而又用手一指,愠色道:“一点都不好笑。你这臭和尚,不好好说话,倒是会油腔滑舌地绕着圈子骂人呀,你可知出家人不打诳语呀?!”
“这个……”这话让皆空有些窘迫,刚才这俏皮话是小时候跟师兄们学的,因为整日里打坐念经也会乏的,所以师兄们常常会背着师傅暗地里说说俏皮话解解闷,犹其是那种有意思的,引人发笑的。有时候说得大家捧腹大笑,被监寺师傅听到了,就会强忍着笑装出一脸严肃地喝斥:“出家人不打诳语……”
见皆空一时愣住,如意讥讽道:“瞧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告诉你,本女侠可不是胡吹,信不信我就去狼牙谷打只老虎,顺带牵几条狼来给你瞧瞧?”
皆空心道:还吹,怕是刚才损得不够!
于是他眨眨眼皮,索性悠悠地道:“不用去的,那些什么老虎呀,豺狼呀,早被牛给砸死了!”
如意这回变得聪明些了,知道他又要说俏皮话了,转着弯儿骂她吹牛。可她一番冥思苦想,就是猜不出皆空这话的底儿,于是歪着头兀自喃喃地念着:“怎么会被牛给砸死了呢?”这话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皆空,那模样完全显露出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的天真。
皆空担心话太多了,这如意姑娘怕是真的要落单了,便快速回道:“因为有人不但把牛吹得山大,还把它吹上了天,所以保不准会掉下来砸死狼牙谷的豺狼虎豹。”
“哦,原来如此,呵呵!着实有那么点意思啊,”如意晃动着脑袋,却不知是装傻充愣,还是真没想到,又似意犹未尽,居然问:“还有没有……”
这时,前方一位金钱帮的人在马上向她挥手,“小姐,快些赶上来呀!别给落下了!”
如意看一眼回道:“好嘞,我快马加鞭追上来!”回头望一眼皆空,眼光中明显流露出些许不舍,又低头想了想道:“你既然不知到哪去,不如和我们同道,比过一个人走好玩!再说本女侠还真担心你一个人行走在这荒野之中,保不准会喂了豺狼虎豹!”
皆空想:别人担心的是你,你倒反而担心起我来了……不过也不错,和这些跑五湖四海的人同道,还能长长见识。便应了如意。
可如意犯难了,本想快马加鞭,好赶上马帮,但又不想落下皆空,“要不你上马来吧,否则很难赶得上我。”
“阿弥陀佛,男女授受不清,女施主只管往前,小僧跑起来比马还快。”
“臭和尚,本小姐不介意,你倒授受不清了。跑得比马还快?两条腿的和尚,四条腿的马儿,你可真能吹,你怎的不上天呢!”这话好像没毛病,可怎么听着就那么不舒服呢!皆空只能压一压这莫名羞恼,“要不咱俩也比一比,看看究竟是两条腿的和尚快,还是四条腿的马儿快!”
如意好胜心又起,歪着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皆空,“比就比,谁怕谁!”
“小僧不怕,倒是你得小心,别又失控了!”
“放心,你快追我呀!”如意啪一声策马飞奔起来。
皆空从容地一提气游龙步法走起,一阵风似地追了上去,虽然如意不断催马加速,但皆空仍能紧随其后。不过他的策略是跟随跑,待快要接近马帮时,他会忽然超前。这样也可免得如意太过着急,使得马又失控。
果然,如意见皆空跟了许久就是超不过去,便有些放松不再那么急促地策马。没多久前面出现了人影,且越来越清楚。
皆空看得明白正是金钱帮的马队,于是他脚下一加力,眨眼超过如意,追上了马帮的队伍。
如意正得意,谁知皆空忽然跟她来这一手,待她娇喝一声急忙策马追时已经迟了。
“小僧赢了!”皆空平息静气,显得毫不费力。
“你……你使诈!”如意虽然口上不服气,但心里却不得不佩服。这个臭和尚功力真好!他不但能生生将她的惊马从半空中稳稳卸于地上,还能轻轻松松地跑得比马儿还快,真不知是什么来头!
二人不再拌嘴,迅速赶上队伍前头。
再次见面,几个人便正经互道姓名,算是认识了。原来,年轻男子名叫金武乃是金钱帮帮主金世雄之子。青衣汉子叫方天成也不是一般的手下,乃是金钱帮北方分舵的舵主。
如意姑娘是金武的妹妹皆空自然知晓,但现经金武正经介绍,方知是金如意。
如意倒好,如意吉祥,但皆空觉得这姓和名放在一块儿,叫起来就怎么就有些别扭,不过这会儿可不能再取笑了。
于是皆空合十礼称一声金姑娘。如意娇笑一声,“什么金姑娘,银姑娘的,叫如意便好!”
众人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