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皆空和冷风的遭遇相比如意算是幸运的了。倒不是她坠落的这个秘道没有什么折腾人的机关。而是这个叫做冰潭凝幽的秘道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好在湿滑阴冷的洞壁并不是垂直的,却是像滑梯一样倾斜向下,虽然滑落至深,她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冰潭凝幽四个字,就是在她坠入洞口的刹那,借着些许微光于洞壁上看到的。似乎是让坠落者在那一瞬间能够看得更清楚,这四个字凿刻得非常之大,几乎占据了半边洞壁的宽度,而且字与字之间的上下间隔也很开,坠落时随着明光瞬失,在眼前一闪而过的“冰潭凝幽”四个字就像是一气从头顶冲上天际一般。
不过最后滑入了洞底异常冰冷的水中,还是让如意叫苦不迭。且不说可以想像那身侠女心爱的红色衣裙有多么污秽不堪,单是这水中彻骨的冰寒就足够她受的了。
侠女毕竟是侠女,她可不愿意抱着身子在这怪洞下等死。趁着身体还未冻僵,必须想办法出去。抬头望一眼漆黑幽深的洞顶,如意搖了摇头,显然从来时的洞壁是无法爬上去的。
奇怪的是,当她安静下来时,在这个与一口巨井无异的洞下,水面并不会像平常的井水一般平静,这让如意看到了希望,只有与外部通连才会如此。也就是说水底一定有股通向外面的暗流,如果幸运的话随着暗流潜游,说不定就能到达某个深潭的底下。
想到此,她不禁要为自己的推断叫好,觉得自己真是冰雪聪明不输语嫣郡主。
于是聪明的侠女双手合十开始祈祷,希望菩萨保佑自己好运。也许想到菩萨就想起了皆空,她默念的却是:“阿弥陀佛,臭和尚,不管你怎么样了,千万得保佑本姑娘平安无事i”
深吸一口,如意潜入水中。
还真让她摸索出一条暗道!
直到那口气用完,如意不得不往上浮,还好头顶不再有石壁阻碍,想是到了水潭,虽然免不了呛入几口冰凉的潭水,但总算能够重见天日了。
事实似乎并非想象中那么好,从潭面冒出头来的如意大口呼吸着,同时发现与其说这是潭,不如说是一口更大的井,或者说这一泓潭水只是在巨崖的夹缝下勉强存在着,随着崖壁的往上延伸,夹缝越来越窄,一线阳光从这道极小的缝隙透下。莫说是爬不上去,就算上去了,只怕那条缝隙也不能容她苗条的身躯通过。
潭中之水是有源头的,有源之水意味着出路所在,那是犹如一道拱门似的石窟,就在身后,所以之前未曾看到而已。如意奋力向那边游去,她必须尽快离开这寒气入骨的冰水。
否则真的会冻成僵尸。
好不容易爬上了湿滑坚硬的岸石,双手抱紧湿漉漉且哆哆嗦嗦的身体,如意没有丝毫停留,沿着水流进入了石窟当中。
但这石窟并没能让她好受些,这里头更冷!
这是一种能够透入骨头达到达骨髓的阴冷,让她全身骨架一阵钻心的刺痛。
走到明光就要消失的时候,她仍然没有找到出路,倒是找到了几个冰窟窿。这些冰窟窿位于石窟的最深处,那里四面全是坚冰,将这石窟变成了巨型冰窖。地下也是冰,离石窟一丈处才开始化成一股小水流,也许深潭中的水有大部分就是源于此处,所以才那么寒冷。
所谓冰窖一般是储存冬季的冰块,但这里大量的冰似乎是天然的,不过那些冰窟窿在冰壁上整齐排列着,一看就知是人工凿就的。
管不了这些,如意心中一阵高兴,几乎忘了寒冷。她知道冰窖是用来保鲜食物的,这里这么多冰窖,内中不定藏有多少好吃的东西。如意太需要食物了,不论是讥饿还是寒冷,她都需要进食。
从前不是没有尝过冰镇美食,除了大热天,如意也不是太爱吃那些冷东西。现在莫说是早已饥不择食,更是只为苟全性命。所以她没有刻意去选择,而是快速爬上冰崖前面的冰梯进入了最近的一个冰窟窿。
可惜,没有什么食物!
若不是冰面反射的光,或许她根本就看不见有个冰窟中封冻的是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卷成球了球状!
而且好像是个光头和尚,仔细看了,如意庆幸那不是臭和尚皆空。
这是个老和尚,八成已冻死。
惊愕之余还有失望,或者是绝望。现在女侠开始担心自己的命运了。堂堂侠女金如意也许很快就会像这个老和尚一样被冰封冻。想到此,她颤抖得更厉害了。此时完全可用筛糠或打摆子来形容。而且情况越来越糟糕,她很快不能迈开脚步,双眼的眼皮也象一只疲倦的小鸟,止不住瞌睡一般紧紧地闭上了。
当然姑娘的心未死,仍在默念:臭和尚,如意这是遭报应了吗?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唤你了,也许如意再也看不到你这个臭和尚了,你在哪里呀?有没有想到如意呀,可不可以来救救我呀……
这种心下的默念不知何时,也不知怎的,就变成了迷糊的梦境。
……
……
“有没有吃的呀?”
“只有馒头,你要不要?”
“要,快拿过来,本女侠饿坏了!”
从皆空手上接过馒头,如意大口的嚼着,虽然随后就噎得直打嗝,还是不停地往嘴里塞。
“你慢点吃,小僧又不打算和你抢!”
“……呜呜呜……”
这会儿如意已经说不出话来,满口的馒头压住了她的舌头,实在难以转动,她只得摇着头发出这种声音,那双因为被噎而鼓得得大大的眼睛,让皆空看着也难受。
“别说话了,小僧知道你是太饿了,你已经有……哦……数百年没吃过东西了!”
终于,如意可以说话了,“数百年,瞎胡扯,哪有那么久,对了,臭和尚,你还没告诉我,这究竟是哪里呀?有没有水?呃……”
说着话如意女侠又打起嗝来。皆空见罢转身去拿水。
“不是跟你说了吗?这里是阴曹地府,你被困在此已有数百年了!”
“阴曹地府?!哈哈哈哈,你说阴曹地府!那你是说我俩都是鬼啰!”
“没错,你是饿死鬼!”
“我是饿死鬼,哈哈!那你又是什么鬼?”
“我是桃花鬼?桃花树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桃花鬼。”
“哈哈哈,想不到呀,你这个臭和尚,居然有此下场,这真是报应啊,哈哈哈哈!”
看着如意捧着肚子放肆地大笑,似乎没完没了,皆空举起水壶,淡然道:“你倒底要不要喝水?”
虽然大笑已止住了打嗝,如意还是一把夺过水壶,就往口里倒。突然她又停住了,用手掌揩嘴,然后看到掌心一片殷红,她的脸色立刻变得惊恐,“这不是水……”
“大惊小怪,这是血!小僧不是说过了吗,这里是阴曹地府,我们都是鬼,鬼不喝血,还能喝什么?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