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司令,炮借来了。”
下午三点已然过了半,孙园镇的激战依旧在持续着,魏、刘两部匪徒都已是接连发动了四次强攻,可除了在镇墙前丢下了数十具尸体外,毫无寸进,面对着这等窘境,魏友三一双牛眼已然血丝密布,正自寻思着是否要将先前进攻不利的小头目斩首祭旗之际,却见一名匪兵飞奔而至,兴奋无比地禀报了一句道。
“哈哈……好,来得好,快,将炮给老子拖上去,轰他娘的!”
早在第二轮强攻未遂之际,魏友三便已意识到己方此番恐怕是踢到铁板了,不得已,只得赶紧派人去向关系只能算是一般的湖匪头子陈佩华借炮,原本也就只是想着姑且一试罢了,却不曾想居然真的借来了炮,这可把魏友三给高兴坏了,脸上阴霾尽去之同时,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炮,快看,湖匪上炮了……”
湖匪们推上阵的大炮不过只是门沪造七十五毫米克式山炮而已,大半都已退出了**现役——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江南制造局仿德国克虏伯75MM14倍径山炮造出了一批七十五毫米克式山炮,在技术工艺方面,到了一次大战时,就已经全面落伍,无论炮口初速,射程,炮弹威力等,均无法适应现代化战争之需求,即便是极度缺乏火炮的国民党军,也不怎么看得上这玩意儿,韩德勤所部更是早将这批仅有的两门残旧火炮全都给了陈佩华的洪泽湖水警队,当然了,落后只是相对而言的,对于没太多见识的孙园镇团丁们来说,这等大家伙无疑是个恐怖无比的大杀器,这才刚一露面呢,墙头上的众团丁们便已都慌得个不行。
“萧、萧姑娘,土匪有、有炮,你看这,这……”
被大炮吓坏的可不止是普通团丁们,就连身为团练队长的齐家大少爷齐业宁也同样被震慑得面色煞白不已。
“慌什么,打就是了,镇子若破,全镇老少都别想有个好下场,大家伙都听着,为了身后的父老乡亲,拼了!”
萧兰香虽是巾帼,可胆略却明显比齐业宁要强出了一大截,并不曾被湖匪们所拖拽出来的大炮吓倒。
“对,跟他们拼了!”
“奶奶的,死就死,老子怎么着也得拖上个垫背的!”
……
团丁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镇人氏,自不会不清楚湖匪们打破了镇子后会作出啥恶事来,为了自家老少之安危,全都发狠地嘶吼了起来,至于“枪帮”中人么,向来以萧兰香的马首是瞻,加之大多与湖匪们有着血海深仇,对死战到底一事也自不会有甚抵触心理。
“来啊,先轰一炮,然后派名弟兄上去劝降。”
陈佩华此番不单慷慨地借了炮,就连炮组都一并借出,五人的炮组虽远谈不上训练有素,可毕竟是从八十九军退役下来的老兵,自是不乏操炮经验,前后忙碌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便已将山炮架到了位,一见及此,魏友三立马便踌躇满志地下了道命令。
“轰!”
沪造七十五毫米克式山炮虽已落后于时代,可火炮就是火炮,威力之大,远不是轻型枪械可比拟的,只一炮,便炸得镇墙剧颤不已,大量的弹片与碎石四下飞溅中,数名倒霉的守卫当场便被撕成了碎片。
“城上的人听着,三爷说了,你们现在开门投降,三爷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们不死,若是再敢顽抗,那就休怪爷们大炮侍候了,给你们十个数的时间考虑,过时不候,一、二……”
墙头上的硝烟尚未散尽,便有一名小个子匪兵大大咧咧地跑到了离镇墙不足五十米之处,毫无顾忌地朗声冲着墙头便是一通子狂嚷。
“呯!”
小个子匪兵正在那儿自鸣得意地报着数,却听墙头上一声枪响过后,小个子匪兵的双眼之间顿时便出现了个血洞,连吭都来不及吭上一声,便已是两眼暴突地倒在了地上,赫然是萧兰香出手了!
“混蛋,来啊,开炮,给老子开炮!”
炮是借来了,炮弹也有那么十几枚,可那都是要钱的,一枚炮弹,陈佩华可是开价两百大洋,金贵无比,魏友三哪舍得胡乱放炮的,本想着用大炮吓唬一下那些没见识的泥腿子,然后便可顺顺利利地诈开镇门,却不曾想墙头上的守卫居然一言不发地便打死了派去喊话的使者,这可把魏友三给惹火了,哪还顾得上啥节约不节约的,气急败坏地便狂吼了起来,很快,那门沪造七十五毫米克式山炮再度开始了怒吼,每隔四分钟便将一枚炮弹砸向墙头,直炸得墙头上硝烟四起……
“二少爷,都查清楚了,那炮是魏友三从陈佩华处借来的,就一门,目下魏友三所部三百七十余人正借助炮火掩护,猛攻东门,刘金然所部一百八十余人都屯在了西门处,除了偶尔打打枪之外,并未发动过强攻。”
在大炮第一次开火时,盛家龙便已率部赶到了离孙园镇不到三里处的一片芦苇荡中,但并未第一时间投入攻击,而是先行派出了几名机灵的团丁前去侦查敌情,前后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而已,派去侦查的团丁便已将准确的敌情报了上来。
“老鲁,啸天,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刘金然所部兵力少,装备也差,摆明了是在出工不出力,只要派出少量部队,发动一下佯攻,应可将刘金然所部牵扯在西门处,如此,我军便可集中兵力猛攻魏友三所部,只要打得够狠,一战溃敌非难事,你们看这样可行,啸天率主力随我从南面直接杀过去,打魏友三一个措手不及,而老鲁率一个班去西面,待得主力打响之后,即刻全力开火,牵制住刘金然所部,等我主力击溃了魏友三之后,便即转攻西面,乘胜一举打垮刘金然。”
在搞清了敌情之后,盛家龙并未再有丝毫的迁延,一边用小树枝在地上画着草图,一边将心中所思之作战部署详细地解说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