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何事?”明兰仙姑冷眉问道。
孙娟儿却是低了头,小声却清晰地道:“我当日因机缘巧合,在司药局的碧纱橱里,听见兀连雪说……说……”
“说什么?”明兰仙姑立时厉声问道,“说便说了,不要吞吞吐吐的。”
孙娟儿此时方像攒足了勇气一般的道:“听见兀连雪说,要司药局的嬷嬷帮她换药,她说,说是云洛姐姐为了……为了和无裂兄生米煮成熟饭……”
“胡说!”这一回却是云洛再也忍不住了出来喝道,素来素净的一张面上此刻亦是气得通红,她原本经历了兀家提亲之事,便对声名更加看重,便是素日与寿无裂相处也是极为注意分寸的,今儿听见孙娟儿说兀连雪竟这般污蔑自己,如何还受得住?
“兀连雪,你好不知羞耻,竟说出这样污蔑我的话!”云洛手中一抖,一枚金针已然指向兀连雪。
却是寿无裂上前轻轻拉住了云洛。
此时不是冲动的时候。
兀连雪断没有想到孙娟儿竟能将她与桂花嬷嬷说的话也说出来,她委实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马脚,若说适才孙娟儿指证她唤了良素,她是被冤枉的,但,这一回说出云洛之事她却一点不冤,此刻多少有些心虚,她不知道孙娟儿还知道多少。
兀连雪一时不敢说话。
“明兰,传司药局嬷嬷来。”却是莒生道,声调不大,却极冷。
明兰仙姑等的就是这一刻,忙抬手示意了纱见嬷嬷,纱见嬷嬷如何不省得,立时便去传桂花嬷嬷来。
一时司药局的桂花嬷嬷来了,一见这阵仗,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先行向莒生行了大礼,又朝明兰仙姑行了礼。
却听明兰仙姑淡淡问道:“桂花嬷嬷,我且问你,这药你可识得?”说罢手中托了那半枚丹药出来给桂花嬷嬷看。
桂花嬷嬷一张脸瘦削,人却显得精明,一看见那丹药,心下立时明白了几分,又看了看在场的这几位,再看了看伏在地上的兀连雪,心下便将情形判定了个七八分。
桂花嬷嬷“噗通”一声便跪下了,道:“仙姑容禀,这丹药小人见过,乃是兀连雪拿来给小人的,说要小人混在给寿无裂的药中,说是……说是云洛娘子要这么做的,为的是二人能早日成夫妻之实,不过小人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却是断然拒绝了。”
说罢桂花嬷嬷立时趴在地上磕头。
这话便与孙娟儿的指证对上了。
云洛第一个受不得,上前便要掌掴兀连雪,却被寿无裂第二回拦了下来。寿无裂道:“我来,没得脏了你的手。”说罢,以极快地速度给了兀连雪两巴掌。
寿无裂常年炼器,元婴修为,这两巴掌下来,兀连雪几乎连爬都爬不起来,嘴角已然现出血丝,一时觉着连灵气都聚不起来。
没有一人上前拦着寿无裂。
因为坊主大人没有出声拦着寿无裂,不仅没有出声,甚至还露出了赞许的神情。
坊主大人都让打了,哪个还敢拦?
明兰挑眉看着这一切,又问桂花嬷嬷道:“这么说,这药是兀连雪一人混进去的?”
“不是我,是桂花嬷嬷……”兀连雪尖声道,只下一刻,她忽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是立时顿住了。
桂花嬷嬷哪里肯容她将自己攀咬出来,也指着兀连雪道:“明明是你来求我,我不答应,你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陷害无裂大匠,你还敢冤枉我?”
兀连雪听了这话,又尖叫道:“桂花嬷嬷,你素日没少拿我的好处,此刻竟这般攀咬我?”
“哪个拿你的好处了?你不要乱说。”桂花嬷嬷立时尖叫着否认,又爬到明兰仙姑身旁道:“仙姑明鉴。”一时又爬到莒生脚下道:“坊主大人明鉴,坊主大人,我原本是医仙谷的医侍,我们谷主仲神医亲自调教的,我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莒生却是嫌恶地扫了她一眼,道:“我没有兴趣听你们狗咬狗,至于你,还有脸提及你们谷主?你们谷主是怎样冰清玉洁的人物,你也配提他?”
明兰仙姑见莒生面上已然微微有了怒意,立时上前踢了桂花嬷嬷一脚道:“你还敢惊扰坊主大人?”
立时有一旁的嬷嬷来将桂花嬷嬷拖到了一边。
明兰却是又转头问孙娟儿道:“你说,是兀连雪让你去唤良素的?”
孙娟儿立时抬头看了明兰仙姑一眼,眼眸一闪,却是道:“是。”
明兰仙姑朝她略点了一下头,心照不宣。
明兰仙姑又问桂花嬷嬷:“你说,这药是兀连雪给的?”
桂花嬷嬷此刻哪里还敢乱叫,忙点头道:“正是,仙姑明鉴。”
明兰仙姑却是厉色朝向兀连雪,一改往日面上如镜的模样,指着兀连雪道:“兀连雪,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且从实招来,你是如何用药暗害寿无裂,又是如何处心积虑要害了良素的?”
兀连雪此刻嘴角淌血,灵气涣散,爬在地上,猛然听到明兰仙姑这话,却是一个激灵跳起来道:“我没有要害良素,我没有!”
“没有?”明兰却是依旧厉声道:“你自己也说了,你与良素素来不睦,此前就几次三番暗算于她,我念在你也是仙衣坊弟子的份上,没有严惩于你。如今,你竟用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法,险些就毁了无裂和良素二人的声名,更险些毁了良素的清白!”
兀连雪肯定不能留了,明兰索性激怒莒生。
果然,此刻莒生的面上沉得若寒冰一般。
明兰立时请示莒生道:“坊主大人,如今一切昭然若揭,还请坊主大人定夺,如何惩治兀连雪?”
莒生冷冷扫了兀连雪一眼,道:“既然留着是祸害,便逐出仙衣坊罢,不过,记得逐她出去之前,让她将在我仙衣坊学的本事都留下。”
诸人听了这话,都是心中一抖,将在仙衣坊学的本事留下,便是要抽去修为,如剔骨抽筋,那岂是一般人能受得的?
这般抽去修为,人哪里还有命在?
兀连雪听了,更是全身抖成了筛糠一般,她立时跳了上前,跪在莒生跟前哀泣道:“坊主大人明鉴,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想过要暗害良素,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暗害良素啊!坊主大人饶命饶命啊……”
莒生却是眼眸一睨,忽地低下身子,小声对兀连雪道:“兀连雪,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话。原本收你在仙衣坊便是因你兀家与天后的关系,我留下你,也不过是留个眼线。却不想你这个眼线竟三番五次作祟,三番五次陷害良素,旁的我也就罢了,但你害了良素,便只有死路一条。”
兀连雪听得莒生这般说,却是张大了嘴,原来坊主大人收她,竟不过是留她做牵制兀家的眼线,哪里是因她的资质,而她却不自知,甚至一次一次冒犯了坊主大人的底线。
兀连雪此刻凄惨的模样,便连良素看着都有些不忍,只奈何,这一回兀连雪委实太过分了,上一回差点要了她的命,也就罢了;这一回竟想出让寿无裂毁去她清白这般狠辣的法子,良素只轻轻叹道:“兀连雪,你几次三番害我,也就罢了,这一回,你实在错得离谱!”
兀连雪听得良素这般说,却是声嘶力竭道:“良素,我兀连雪做过的便是做过,但这一回我没有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