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说话,又递给她一瓶水。
付娇这才抬头,看到了蒋辞。
他穿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半长的头发扎起来,一点也不油腻,反而有一种北方特有的冰雪一般的冷清。
付娇在那一瞬间是特别惊讶的,她知道她和蒋辞所有的相遇都不一定是巧合,而是有心所为。
她没接水,去拿自己放在一边的保温杯。
蒋辞替她拿过来,拧开了盖子。
付娇说了声谢谢,喝了一口温热的水。
生了姜姜后,她身体受了损伤,现在不能喝生冷的。
过了一会儿,是吃饭时间,火车餐不好吃,付娇自己带了面包。
她不想吃,可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丧不能病,后面还有很多事需要她去处理,没人能帮忙。
她干巴巴的啃了一口,一只白皙却不柔软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抬眸,蒋辞忙收回手,从包里拿出大大小小几个保温饭盒。
一一打开,里面有米饭有菜,还有一份汤,都是付娇喜欢吃的。
付娇想要拒绝,却听到蒋辞低沉的声音,“不用跟我客气,我知道你的胃不好。”
付娇的胃,在他们交往的时候是铁胃,生冷不忌吃火锅都要配冰淇淋那一种。
她是这两年又工作又带孩子把胃搞坏的,没想到男人都知道。
吃了小半碗米饭,喝了半碗汤,她的胃终于暖起来,人吃饱了,脾气也好了很多。
而蒋辞,刚才一直在看着她吃,等她吃完了,就拿起她的筷子,吃她的剩饭。
付娇差点惊呼出声,那可是蒋辞呀,有洁癖、娇气、矫情,各种臭毛病的蒋辞呀。
“看什么?”
付娇发现自己的失态,忙起身去洗手间。
在洗手间的镜子里,她看着自己。
坦白说,她长得不错,30岁也不算太老,发型衣服也都算时髦。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配不上蒋辞,8岁的年龄已经是巨大的鸿沟,注定了君生我已老。
深吸了一口气,她胡乱掠了掠头发,回到了座位。
蒋辞已经脱下羽绒服,他里面穿了件白色毛茸茸的羊绒衫,衬得人特别温柔,周围不少女人都看过来。
他对付娇说:“你先睡会儿。”
付娇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索性闭上了眼睛。
高铁虽然也干净,到底这么多人,在密不透风的环境里,光呼吸都是混杂的,可身边的男人却鲜明的压住这所有的异味,独特清冽的沉香味,是他一贯用的,不由得让她想起两个人同居时没羞没臊的日子。
那时候住在一起,他们的第二次他急不可待,还没进去就交代了一回,付娇取笑他跟这么多女人都没练出技术。
抱着她又来了状态的少年咬着她的耳朵说:“那都是假的,我气你的,除了你,没有别人。”
虽然在决定接受他的时候她决定不在乎,可听到他说这个,还是很高兴。
“谢谢,不需要。”
蒋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绮思,她忙睁开眼睛,发现高铁上那个大眼睛的乘务员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来跟蒋辞搭讪了。
又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无聊。
耳边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奶奶她——我很后悔,那天没好好陪陪她。”
提到奶奶,付娇没再沉默,她撇头看着窗外,声音却有些哽咽,“她去的很安详。”
“奶奶的病很久了吧?那次我去看她,发现她在吃药,药瓶上没有标签,我问她,她说是普通的感冒药。”
付娇一下就垮了,她捂着脸呜咽,“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整天就顾自己的事,没有好好照顾她。”
蒋辞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伸手轻轻抱住了她。
他轻拍着她,“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我永远没法原谅我自己。”
“可奶奶不会希望你活在自责里,她那么善良宽容,又那么爱你。”
“呜呜呜,那样我更对不起她。”
付娇虽然悲痛,却也压抑着声音,但低低的哭泣还有引起了左右的侧目。
有人好奇的看过来,还有年纪大的问:“小伙子,你媳妇怎么了?”
“她,她亲人去世了,太悲伤,对不起,打扰到大家了。”
一听这个,大家都表现出很大的宽容,纷纷安慰。
“哎,生老病死人生的大坎儿呀,好好劝劝你媳妇儿,别让她伤心了。”
“这姑娘上车的时候我就看到恍恍惚惚的,哎,真可怜。”
有个人也哭了,“前段时间我妈妈走了,我没妈妈了。”
她这一哭,又有好几个人也想起了失去的亲人,都低泣起来。
整个车厢,都被悲痛弥漫了。
蒋辞把付娇搂的更紧,死别无法阻挡,但是生离,再也不会了。
蒋辞陪着付娇一起回了老家,陪着她把奶奶下葬,又陪着她回了京都。
这次,他们做的是飞机。
在候机室,明显瘦了好多的付娇对蒋辞说:“谢谢你在我最难的时候陪着我,但是真不用了,你回去忙你的。”
“我要去看看我女儿。”
她的脸一下变成了死灰色,果然,他一直知道。
“你?”
“是想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他哼了一声,拎起箱子,先往前走。
付娇赶紧追过去,默默的走在他后面。
蒋辞跟着她去了她家,一进门就掏出好多玩具。
付娇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买的芭比娃娃。
姜姜不是个怕生的孩子,更何况他长得好看,很快就跟他混熟了。
保姆阿姨问付娇,“小付,那男孩子是?”
付娇看了他一眼,“他是--姜姜的爸爸。”
保姆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俩个人像,姜姜像爸爸。”
付娇去看两个凑在一起的脸,像吗?
那天蒋辞没有留太久就离开了,以后好多天都再也没有来过。
付娇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他的陪伴,她这些日子才过的没那么难。
可是,终究个人有个人的生活,他对她,可能只是最后的怜悯。
小姜姜总是口齿不清的问她,蜀黍蜀黍,付娇知道她在惦记蒋辞,可惜……
蒋辞再出现是在一个月之后,他又瘦了点,穿着灰色大衣,闯进了KTV的包间里。
包间里乌烟瘴气,付娇给两个男人缠的要命,酒灌了一杯又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