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样一双悲切渴求的目光看着,侍卫只觉得彻底没了呼吸,也是彻底慌了,在短暂、无声的对视之后,侍卫蓦地一把甩开了三皇子那双被捆缚的、苍白的手,同时人也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他停下来,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活过来一般,他看着三皇子,眼中满是慌乱,待三皇子那双猩红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他又随即挪开了眼,顿了顿,他强作镇定,跟三皇子道:“属下奉万岁爷之命,在此看守殿下,确保殿下平安无事,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属下。”
三皇子烂泥似的瘫在床上,绝望至极,他没再理那侍卫,垂着眼盯着桌上豆大的烛焰,灰白的嘴唇颤颤张合着。
“怎么连求死都……这样难?”他喃喃道。
……
林开到底没能去给阿蛮十罐子的脂膏送去,五皇子另派了一个近卫去宁王府送信儿去了,林开则被五皇子派去了太医院继续盯着里头的动静。
自这一日午后起,太医院一下子就成了宫中的重地,先是赵德安带人过去直接接管了太医院,控制了里头的所有人,然后就是安王赵清暄跟刑部尚书邓渊一道去了太医院,虽然太医院是个什么情形,以及万岁爷为何突然要对太医院下手,内情无人知晓,但是脑子只要不笨的,就自然而然会跟三皇子的那档子事儿联系起来。
尤其是有人听闻,负责顾看三皇子身子的太医姜承,已经于昨日告假了,这其中的阴谋气息,自然躲不开宫里人的鼻子。
所以关注太医院的,可绝对不止五皇子,不过五皇子不仅仅是关注,他还要知道里头的确切消息,所以便就派了功夫最了得的林开过去。
不过林开的功夫再强,却也没法子绕过围得跟铁桶似的御林军侍卫,只能不远不近地躲在一株大松树上,居高临下倒是方便观察里头的动静,但是奈何赵清暄跟邓渊自进去之后便就再没出过屋子,林开只能用笨法子,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在树上蹲了大半天,直到将近午夜的时候,林开才悄默声儿地从树下下来,然后就匆匆回了五皇子宫。
“属下见过主子!”林开进了书房,匆匆给五皇子行礼。
五皇子一直没睡,在书房里头等着林开,总算是等到林开了,五皇子顿时就来了精神,放下了手里正看着的书:“盯了这么久,都有什么收获?”
林开道:“启禀主子,御林军围得太严实,而且人也太多,属下并不能靠近太医院,所以对立面发生的事儿,也并不知晓,不过就属下的观察来看,宁王跟邓大人,这一日在太医院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
五皇子挑眉问道:“哦?何以见得?”
林开继续道:“回主子的话,起先是赵德安带人控制了太医院里头的所有人,为了防止他们串供又或者销毁线索,所以赵德安下令将太医院的所有人都从屋子里头带出,控制在院儿中,还保持距离,并且还由御林军盯着,不许他们相互交流,自宁王跟邓大人来了之后,便就由这二人亲自对太医院里头的上下人等一一审问,院儿中的人便就一一进正堂接受审问,然后再被带出来,将所有人都给审问一遍之后,宁王跟邓大人便就一道离开了,剩下太医院的人,虽然仍旧被控制在太医院,但是却并没有任何人被御林军带走,可见宁王跟邓大人并没有审问出什么猫腻儿了,待到宫外,负责调查这些太医院里头任职的人一干家眷之后,若是再无什么异常的话,那御林军应该便就会从太医院里头撤下来了。”
五皇子闻言,不由眉头紧蹙:“如此说来,那姜承在太医院里头并无同党?他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
林开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
“那他倒也是真不简单,竟能潜伏这许多年而不被人察觉,不是说太医院里头的条条规规最是严格的吗?”
林开面上带着点无奈:“属下从前也是这样想的,属下还听说太医院里头的人,不管是太医还是太监都断不可能从太医院里头带出去一丁点儿的药材,更加不可能混进去旁的药材,毕竟这可关系到宫里的贵人甚至万岁爷的性命,可是如今看来……太医院的漏洞也是不少,要不然姜承又怎么能在三皇子的药里头做手脚?经此事,万岁爷定然雷霆震怒,势必要好好儿整顿一番太医院呢。”
林开这话讲得不无道理,不过五皇子却总觉得事情并非这般简单,想了想,五皇子突然沉声道:“姜承或许平日里会给三皇子调制的不止一种药,除了在太医院记档的药方之外,或许他私下还会给三皇子调制某种药,而这一次问题应该也是出在那种私下调制的药中,所以太医院那边自然是查不出什么来的。”
林开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姜承怎么敢私下给三皇子配药?三皇子又怎么敢吃?皇后娘娘又知道这事儿吗?”
五皇子摇摇头道:“这只是一个猜想,不过我却觉得很有可能,兴许三皇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这一点皇后跟三皇子都心知肚明,却不想被人知晓,所以才会让他们信任的姜承私下来给三皇子配药,结果哪成想?姜承竟是个包藏祸心的,然后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林开越想越觉得五皇子说的有道理,当下一个劲儿点头道:“主子这么一说,属下就想起来了,这两年,三皇子的性子十分古怪,一贯是足不出户,宫里的人也都知道这个,都道是三皇子毁了脸之后便性情大变了,可如今想来,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隐秘,说不定那场大火不仅毁了三皇子的脸,还……还伤了别的要紧的地方呢。”
皇后跟三皇子遮遮掩掩,还要私下让姜承配药,林开那就不能不往那个方向去想了,而且越想还越觉得有道理,当下又道:“要真如此的话,那姜承的药方里头自然少不了壮阳之药的,搞不好就是姜承的药量太猛,三皇子这才会对芳贵人起了淫邪之心。”
五皇子闻言,心里一阵无语,凉凉地看着林开,问道:“什么壮阳药竟能让人迷了心窍?他怎么敢大天白日地就对芳贵人起了淫邪之心?而且他还真的实践差点儿成事了?三皇子吃的是壮阳药又不是熊心豹子胆。”
林开被主子这么一呛,也觉得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当下又点头道:“主子所言极是,可见姜承在药方里头可不仅有壮..阳药,说不定还有什么……能让人迷了心窍的药呢,而且姜承也是一早就意识到这药的厉害之处,以及可能造成的后果,所以才会昨儿下午告假,然后赶着就带上一家子老小逃出京师。”
五皇子抿了口茶,又将茶杯放回桌子,然后沉声问道:“姜承是什么时候入的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