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也舍得花钱洗白,而且他人脉广,关系到位,想要打造出什么形象都能办到。
程回除了能上网查资料,也没有其他途径了。
也就意味着她能做的其实并不多。
很少了。
盯着电脑久了,眼睛都花了,大概是她大病初愈还没彻底恢复,她就松开鼠标,揉了揉眼睛,但是越揉越难受,她就下楼找阿姨要眼药水。
阿姨那应该都有的。
可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阿姨,程回就回楼上敲了书房的门,程父在书房里练字。
程父抬头看了她一眼,说:“怎么了?”
“爸,有眼药水吗?我眼睛疼。”
程父摘了眼镜,说:“我这有,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怎么就眼睛疼了。”
程回就开始翻抽屉了,终于找到了眼药水,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抽屉里有本相册簿,她就顺手拿起来翻了翻,都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其中还有贺川的。
程究和贺川也有合照,他们俩上大学那会,二十刚出头,两个人都很稚气,但是也很帅气,两个人头发都是寸头,干净利落,很硬朗的气场,他们俩从小关系就好。
在程回的印象里,她很小的时候,贺川就出现了,可能是她那会太小了,程究都不想带她玩,还是贺川带她玩的。
她那么小的时候,一直认为贺川只是一个大哥哥,并没有其他想法,后来抗拒他到慢慢接受的一个过程,这个过程现在想起来,其实还是跟像是做梦一样。
这个梦其实很惊险,也不算一个好梦,到目前为止确实是如此的。
程父看她望着那本相册簿发呆,说道:“怎么了,看到谁了那么入神。”
程回说:“哥哥和贺川。”她不需要掩饰,在程父面前,她还是很轻松的。
程父满目慈祥,说:“眨眼你们都长大了,你哥上大学那会,你才多大,现在你都大学毕业了,都有二十四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程回又翻了下,一边揉眼睛,一边说:“这里还有妈妈以前的照片。”
“恩,她那会刚生完你哥,还是很年轻的。”
就是谁也预料不到后面程夫人的性情大变,也是因为受了刺激,这事其实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但是没办法,人各有命。
程父也料不到,他叹了口气,说:“当初和你妈妈谈恋爱的时候,她其实对我的职业不满意,因为害怕,害怕卷入一些无法预知的危险里,毕竟这行事情也多,你妈妈怕麻烦,一开始很抗拒。”
“后来努力了一把,让你妈妈看到了我的诚心,这才有了你哥和你。”
程父不禁回忆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就跟程回聊了几句。
程回很少听程父说他们的恋爱史,可能也是她以前太年轻了,静不下心来,性格跳脱,不太会想听程父说一些过去年代的事。
现在程夫人不在了,程回心里一直也有道坎过不去,现在还是一样,只要想到程夫人,她心里非常自责和愧疚,她总会设想当初不那么任性,好好跟程夫人聊,也不至于加重她的病情,导致后面一系列事情发生。
人都会有情绪的,也会跟家里人闹不愉快的时候,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而这其实跟处理方式是有关系的,而程夫人的偏执也是有原因的,那是因为她生病了。
程家家里其实有两个病人,程夫人和程回,现在程父就担心程回了,也怕她有什么事,所以也不想再逼她了,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不强求。
所以也不反对贺川和她的事了。
毕竟有前车之鉴。
何况现在程回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更让程父彻底害怕了,所以什么也不敢要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程父的心态和程夫人不同也因为程究几年前出的那场意外有关系,那场意外,差点带走了程究,程夫人对此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程究发生过这么大的事,程父一直瞒着,现在程父才开始后悔,要是让程夫人知道,也许她会心软,会后怕,也不会对程回管那么多了。
可说这些都来不及了。
都晚了。
程父觉得头晕,扶着椅背坐在了椅子上,仿佛苍老了十岁不止,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虽然说是退休了,也没什么事,每天都很清闲,但是这对程父来说,也没有多轻松,这要不是程回最近在家里,还能陪陪他说说话,搁程回没回来之前,他一个人面对这空荡荡的房子,身心俱疲。
“爸,你哪里不舒服吗?”程回看程父脸色不对,着急问。
程父摇了摇头,说:“没事,老毛病,年大了,不能站太久,坐着歇会就好了。”
“这人操心了一辈子,忽然闲下来,没什么事,也不行。”
程回担忧的望着他,说:“怎么会呢,要不去医院做个身体检查?”
程父摸了摸程回头发:“不用,费那么功夫干嘛,到我这个年纪,人要是真不行了,那就是不行了,得服老,不能不服啊。”
他越是这样说,程回越是担心了,说:“爸,你别这样说,你身体不是一直很好么,这闲下来也没做什么事,怎么会不好呢?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我跟哥哥说,我现在不能出去,那让哥哥带您去做个检查,好不好?”
程父笑了笑:“没事,别紧张,小问题,我身体什么情况我知道,歇会就好了,而且你忘了么,爸爸单位之前每年都有检查的,都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就是年纪到了。”
“年纪到了,我啊还没看到你结婚,是怎么都不会倒下的,回回,爸爸对不起你,发生那么多事情,都没给你尽到一个爸爸的责任,还让你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是爸爸不好,你要是怪爸爸,就怪吧。”
说着说着,程回开始掉眼泪了,鼻子酸涩,眼眶止不住泛红,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直接淌了下来,原本眼睛不舒服,这下她眼睛更难受了。
又红又肿的。
“别哭,怎么就哭了,别掉眼泪。”
程父越是这样说,程回越是止不住掉眼泪,似乎找到了宣泄口,把憋在心里的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她蹲在程父身边,额头抵着程父的膝盖,在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
程父也不组织她哭了,哭完就好了。
……
过了好一会儿,程回缓过神来了,连忙擦掉了脸上的眼泪,说:“爸,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她不想再有遗憾了。
程夫人的离世已经给她留下了毕生的遗憾。
她不想程父再有事了。
晚上,程回主动联系了谭北,她很坚定,问他:“叶定是不是觉得因为叶岩才会找人杀我?他以前是不是犯了很多事?谭先生,你们准备怎么对付他?我可以帮到什么忙吗?”
谭北顿了下,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的,他挠了挠头,又挠了挠下巴,不好说这事,而且贺川可是明确说过的不能跟她说,他也就不会告诉她的。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谭先生,可不可以回答我的问题?”程回说,“我很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那就算是吧,叶岩喜欢你,叶定不会让你跟叶岩在一起的,而且你是贺川的女人,叶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叶岩和你好的,其实吧,叶定是有点变态的,自己儿子的事还管,而且还找人对你下手。我知道那会我都是震惊的。”谭北说,“不过叶定就是这种人,这跟他以前混的背景有关系。贺川让我别告诉你,你也不傻,都可以猜到的。要不然你跟叶定无冤无仇他也不会大费周章找人做了你。”
“叶岩跟我说过,他不想认叶定做父亲的,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隐情。”程回深呼吸一口气,毕竟差点死在叶定手里了,她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说话声音也有一点发抖,可是害怕也解决不了事情,她不能一直这样躲在家里,躲在贺川身后,这不是她的脾气。
谭北说:“我觉得还是不要跟你说这些事了,你在家好好养着,这事很快就会结束的,等那会你就重获自由了,也不用躲在家里了,放心吧。”
她是不可能放心的,她说:“我就不能控告叶定吗?”
“在你联系上律师开庭前,叶定有很多种办法制造意外让你离开,死无对证,知道么?”谭北又叹气,也不是觉得她天真,而是觉得她有这个想法和勇气是好的,但用在叶定这,不现实。
国外的很多条件是远远没有国内严谨细密的,而且是资本家的天下,叶定完全可以请到全国最好的律师团队帮他打官司,到时候对程回来说,这事会闹的非常大,对她是非常不利的,而且控告也就是打官司,可以拖很多年,还是跨国,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而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这才是贺川想要的。
贺川不希望程回在这件事上消耗这么多精力,也是出于她的身体情况考虑,她需要一个好的环境静养。
这些贺川没说,谭北猜的。
因为谭北也是知道程回身体情况的。
她那会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且又遭遇了那种事情,精神和身体都很差,而且叶定要是知道她还活着肯定还会采取行动,那才是最可怕的事。
事出紧急,事发的时候也就顾不上其他的事,先让她回来接受治疗才是最重要的事。
程回顿了会,追问道:“谭先生……我我在这件事上是不是只能暂时不出来,一直等你和贺川解决了这事才能出来?”
谭北:“这样吧,我找机会让你和贺川见一面,让他跟你说这事。”对付程回也只能让贺川来了,他可没办法对付程回。
贺川最近是的确忙,但是也没有没办法来见程回。
就是需要想办法甩开一群尾巴才行。
谭北嘴巴都说干了。
程回不放心,如果允许的情况下能见贺川也是好的,但是不见也没多大关系。
谭北说想想办法,让她等消息,然后就跟贺川说了这事。
贺川没有给回答,而是说再说,他还有事情要处理。
谭北啊了一声,这算什么回答?
算了,他已经尽到了告知义务,剩下的让贺川处理了。
贺川让人私底下查了严津的行踪,但是效果并不好,因为之前打草惊蛇了,严津更谨慎了。
这事也就暂时没了进展。
贺川其实后来仔细想了下,贺太太的下落不明其实发生的很突然,而且根据警方目前公开的信息可以见,贺太太应该是很危险的,大胆点手就是已经遇害了。
贺川其实觉得这事跟贺川、温凉脱不开关系。
而严津似乎也沾点边。
严津要是想和贺承统一战线,那严津是拿钱直接砸的贺承,所以贺承才有钱还清了所有债务,还住什么酒店享受生活。
那这样很好说了。
他们三个都有嫌疑,但是嫌疑最大而且是最直接的,贺川的直觉认为是温凉。
也是因为温凉老早之前就跟贺太太搅和在一块了,她们俩还密谋了陷害程父的事。
贺川也是根据现如今的情况推理出来的。
而且温凉最近一周也没再网上发表相关的言论,而温凉也是最恨他的人,如果是她和贺太太之间的某种协议没有达成一致,那她就很有可能杀了贺太太。
贺川的思虑是清晰的,既然已经有了人选,那他就直接找人继续盯着温凉了,总要找出点有用的信息,才能彻底解决了这事。
贺川也想一次性解决了,不要再留什么了,要不然以后总会有后续的麻烦。
而温凉一直待在严津的家里没出来过,那房子的窗帘都是拉着的,白天也没拉开过,遮的非常严实。
而警方那边调查线索也得知了那晚有人来找过贺太太,但是是谁,没有消息,还在调查。
内部的事情贺川肯定是不知道的,他是没有这个嫌疑的,警方虽然也来过几次,找他问了跟贺太太相关的事情,他也不掩饰,直接说了和贺太太关系不好的事。
主要他那天是有不在场证明的,所以直接排除了嫌疑,即便关系不好,也不能说明是他对贺太太行凶。
而警方迟迟没有找到贺太太的下落,这就是成了最大的问题。
贺川事后想了想,也让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严津了,顺便调查了严津案发的那会都去了哪里,这原本都是警方的事情,但是警方掌握的事情肯定是没有贺川这边多的。
而后警方那边又来问严津的事。
贺川挑了下眉,也说了。
怕他们麻烦,贺川都说清楚了,还说以后要是有事情可以电话联系,也就不用他们跑这一趟。
……
程回很关注贺太太案子的信息,也担心贺川真跟这事有关系。
这天晚上,程回有些小感冒,身体不舒服,老早就躺在床上休息了,躺下就咳嗽,一直咳个不停,而这会手机响了,她拿过来看,是本地号码,但是她对这个号码没有印象,迟疑了会才接的。
那边人的声音压的很低,也不太清晰,她一下子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你是哪位?”她问了一声。
那边笑了下,说:“听不出来么?”
程回顿住了,又猛地咳了起来,也就说不出话。
“身体不舒服?怎么咳嗽了?”
“没事,小感冒。”程回勉强缓过来,下意识坐了起来。
贺川笑了声,说:“还没睡?房间灯还没关?”
“你怎么知道?”程回顿了会,觉得他应该是乱说的,碰巧中了而已,她的确没关灯。
贺川说:“还睡在原来的那间房么?”
“是吧,怎么了?”
“过来开落地窗,要不然我进不去。”
“……”
什么进不去?
程回掀开被子就下床,打开了落地窗,光着脚走了出去,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人,她刹那觉得是贺川胡说八道,她居然也信了,太天真了。
他怎么会来,不是说不方便么,而且他要是来了,要是被人发现,那不是就白费功夫了。
他回来这么久,都没来找过她见面,更别说现在了。
程回被风吹得清醒了些,转身又要回房间,忽然听到底下有一阵响动,她回头一看,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在动,到了有光线的地方,她才看清楚那人是谁。
是贺川。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她恍然觉得有几分陌生。
贺川伸手麻利直接爬了墙上的水管爬上楼来的,双腿踩在了水管上用力一瞪,他翻身就越过了小阳台的围栏,站在了她面前。
沈蒽柔还拿着手机听他说话,然而此时手机那端都没声音了,她就那样怔住了,以为是做梦,眼前的人忽然出现的让她觉得太不真实了。
要不是贺川老早之前就干过这事,她有心理准备,所以没吃惊,很快反应过来了,说:“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我这?”
贺川抽走她手里的手机,摁断了通话,说:“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