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裳此时正惦念着普罗,并未察觉到依依表情上的些许变化。
她只是带着依依一起在宅邸外略站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位置并未找错后,才上前一步,扣动房门。
“砰砰砰”的三声厚重门响后,楚裳牵着依依后退一步,眯起眼睛略等了片刻,面前的青色院门便应声而开,露出里面等候已久的数位白衣修士。
这处由白鹿族人置办的宅邸不是很大,位于苍安江城偏向城郊的偏僻位置,虽环境清幽,灵气却不甚充裕。
原本楚裳在走到这里时还有些怀疑,等她见到里面静坐在的一水儿化神修士,甚至还有一位她压根儿看不出修为、气势完全内敛至虚无的悟道强者时,当即便收起了怀疑之心。
她牵着依依踏入宅内,身后的房门无声关闭。
楚裳态度恭谨行礼:“内域玄天宗长老楚裳,见过前辈、几位道友。”
对于院内这些人的眼前全部蒙了白布的行为,楚裳倒是没有多想。
修仙界中,有许多各有打扮癖好与特征的家族。比如说修炼言灵的世家,他们平时或在下半张脸上戴有特质面具,或口中长期咬着一枚家族花枝;比如说手上封印了凶灵的世家,他们或会用特殊的法器,将自己的左手整个封印起来,使用时再现场拆卸,或会将手心长期背缚在身后。
现在这些人统一使用了神识无法穿透的白布蒙上眼睛,她估计着这个隐世家族修炼的应是眼部功法,或者就是具有某种特殊血脉,眼部天生具备奇异神通。
“楚道友,闻名已久,在下白染。”
出奇预料的,开口的并非坐在中心的那位悟道强者,而是另外一位白衣修士。
白染全程语气平静,且明显没有与她闲聊的心思,一开口就直入正题,“这位修士的面上做过伪装,还请楚道友核验一下,此人是否是你的弟子。”
楚裳向白染颔了颔首,之后就发散出神识,看向普罗的位置。
此时站在院落中心的普罗,无论衣着打扮,还是姿势神情,都与她之前在留影石中看到的相差不多。
面对面判断,她能够看到比留影石中的更多细节,例如灵根,例如骨龄,更还有他身上衣饰的品阶,这其中无论哪一样都能让她确定,他就是普罗无疑。
楚裳不动声色地看了旁边的依依一眼,见她依旧神情懵懂、没有给她任何眼神示意,就知普罗的情况是连她也不能处理的。
得此噩耗,她不由垂下眼帘,再次拱手:“此人确乃在下弟子普罗。劣徒因擅闯贵谷,给贵谷带来烦扰,在下心感惭愧,这是我对此的小小心意,仅作赔礼,还望几位道友收下。”
楚裳手掌一推,将一枚储物袋推到他们围坐的石桌之上。
白染伸手接过,探入神识略看了看,向其他人颔首,马上便有人将院落中心的普罗给她用灵气推了过去。
白染勾唇:“我们白族人一向与人为善,道友无需自责。只要他能够从幻境中清醒过来,我们照样会待他如座上宾。”
楚裳不自然地轻笑一声。
如果普罗能够清醒过来,那怎样都好说。但现在的问题是,她自己也不确定能否寻到方法让普罗从那幻阵中清醒。
楚裳强压下心中的愤懑与酸楚,又向上首的几人行了一礼,便回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突听到身边的依依开口:“我好像见过你们,你们身上有一种我很熟悉的气息。”
她这话音一落,之前在明面上一直将“视线”全部放在楚裳身上的几位白鹿族人,就光明正大地将视线调转回来。
“哦?”白染轻笑,“敢问小友,你是在何时见过的我们?”
楚裳呼吸一窒,她手指紧张地在身后蜷了蜷,有些想要将几人的谈话马上打断,抱上依依转头就走。
但是经过之前御兽宗驻点的那次,并被依依警告过后,她又不敢立时动作。
心思千回百转间,她只能紧张地屏住呼吸,听着几人的问答。
依依在听闻白染的问题后,迟疑地咬着手指,半晌开口:“不记得了。我受过很重的伤,自从醒来之后,记忆就比较模糊,我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呢。”
这时,坐在石桌中心一直没有开口过的那位白鹿族悟道者突然道:“没有完全恢复记忆,那是你吃得不够,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完全。小家伙,你要不要到我们谷内做客啊。”
依依拧眉看着他们,抽动了两下小巧的鼻头,半晌她先是喃喃自语:“你们来自于灵气充裕之地,水肥草美。”
白染几人就笑。
又略等了一会儿,依依看着他们的眼神一下子晶亮且炽热起来:“你们那边还有许多吃的,许多!真的能请我去吃吗?”
白染唇角勾起,温声笑道:“这位小友,就像是之前我们所说的那般,我们白族人一向与人为善,只要小友能走过我们谷外的幻阵,即能成为我们的座上宾。”
楚裳开始着急,她低声呼唤:“依依。”
她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昭示自己的存在感,然而依依对各种情绪的感知都异常敏锐。即便她现在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但灵兽的天生直觉,还是为她做出了最有利的判断。
一边真诚、纯白且宽松,一边妄念、渐暗与逼迫。
依依只是略微思忖了一会儿,就转头笑盈盈看向楚裳:“我寻到下一个能够让我吃饱的地方了,裳裳,咱们的约定便到此中止了吧。”
表情依旧是天真可爱的,说出来的话却让楚裳寒彻心房。
几乎是在她话音方落,楚裳就感到两人的约定印记陡然消失一空,彻底消弭。
楚裳:……
眼前正在发生的,就是她一直以来最不想要看到的。
阻止了依依与那些能够让她感觉亲切、熟识的修士交谈与接触,她就凶狠放言说若再有下一次,就会终止她们之间的约定;
依照她的想法,没有阻止依依与这些修士的交谈与接触,她还是会与她说,要终止她们之间的约定。
楚裳觉得,最是难测灵兽心,尤其是这个灵兽它还是个女娃。
她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依旧是保持着之前与依依相处时的温柔模样:“这么快的吗?原先不是说,还要跟着我一起去玄天宗看看的吗?你现在就是要离开?”
她和依依的偶遇是一场意外,因为发现这只小灵兽的本体,她才无所不用其极地与对方达成了口头约定。
她为依依护卫安排、投喂吃食,依依为她寻找天才地宝、探索隐秘。
之前她能发现斩霄殿正在寻找阴阳秘地的合作宗门,便是依依之功。
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便利享受得多了,她如何愿轻易放手,放弃唾手可得的捷径天梯?!
有了依依在,她们玄天宗在第一宗门的位置上,起码还要独占千年。
依依歪了歪头,依旧是玉雪可爱的模样:“是啊,我就准备这样离开了,裳裳你还有其他事吗?”
楚裳垂眸想了想,惋惜低语:“到底是老朋友,既要分别,那依依能单独送我一程吗?”
依依静静看她,半晌颔首笑道:“当然是可以的哦。”说罢,她就看向几人院内的几人,“那我就出去送上裳裳一程,待会儿再回来找你们。”
白染点头笑语:“行,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在飞离外域的飞舟之上,楚裳站在甲板上看着不远处的茂密丛林,轻声询问:“依依,一个你仅见过一面的的族群,你当真要凭借你心底的那些模糊印象就选择离开我,不再慎重考虑了吗?”
依依也看向前方的丛林,神态抛却之前的天真懵懂,改为意味深长:“可是裳裳,你只是普通修士,身上没有任何能够吸引我的东西,我们迟早都是要分开的。”
楚裳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转头看看向身边的小女孩儿,依依的面色依旧天真,她却仿佛透过她的笑容,看到了她可爱外表下的凶相。
两人相伴而立,一时竟相顾无言。
半晌,依依开口:“裳裳,你还要我继续往前送你吗?”
小女孩儿的眸色依旧平静,却仿佛能够看清她心底的全部龌龊与算计。
楚裳张了张嘴,脑海中飞窜过一连串的各种念头,待开口时已是:“若是我想让你送我到前面再离开,你愿意吗?”
依依的眸色一下子深沉下来,原本天真无邪的面上,霎时显露出一份煞人的凶相。
“我当然是……不愿意的哦,裳裳。”
说罢,她身形一动,就在飞舟甲板上直接化为了原形。
烈烈寒风下,一只浑身金毛、背有鳞片、仿若是只金色狮子的幼兽现身于空中。
它四蹄踏空,脚下似有莲华虚影朵朵绽放,坚硬得刀枪不催的皮毛之下,隐有火焰点点绽出。
依依双目圆睁地站在半空,向着前方的山林陡然张开嘴巴,发出一声震天彻地的吼声。
不过瞬间,前方那原本郁郁葱葱的山间林木便全部被吸至了她的腹内,其下原本隐藏在山林中隐秘阵法也再无法被遮蔽住,全部显现在她们的视线之下。
依依悬于空中转头看她,还想说什么,就见楚裳陡然抛出一把金色丝网,向她兜头罩脸地罩来。
极品灵器,永不落空。其威力甚至比仁仙城虞家的捆仙绳,还要强上许多。
眼见着幼兽被这金网牢牢罩住、无法动弹,楚裳面色一松,她轻笑低语:“依依,你要知道,在修仙界中,修士与灵兽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完全契合一说,只有一方将一放打服、弱者服从于强者之说。”
传言中,犼性凶狠,喜以龙为食,又通人性,喜伴帝王身侧。
犼性凶时,能够连吞五龙,善时,却又能规规矩矩地作为坐骑,敦促帝王的日常事务与工作。
世俗界中,皇宫的四处华表之上皆会蹲坐上一只犼,由犼监督并敦促日常事务,便是这个道理。
“哪怕我身上没有帝王之气,但是我的道侣,他是玄天宗的宗主。内域第一大宗门的宗主啊,就那么入不上你的眼吗?”
脚踏莲花的犼面色阴沉,稚嫩着声音斥道:“裳裳你总是爱将概念混淆,帝皇之气是帝皇之气,宗主是宗主,并不是每一个宗主都能有帝皇之气。”
楚裳却不理她,兽已被她捉住,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影响她的心情。
然而她的心情刚刚放松下来,就见幼兽陡然从口中吐出一枚蓝色的光球,伴随着依依的一声低哼,就见那枚蓝光骤然缩小,瞬间燃爆了起来。
在此期间,楚裳只来得寻到普罗,并将他牢牢护住,就觉眼前光芒一闪,漫天锐白失色。
伴随着“砰”的一声,楚裳脚下的飞舟便被炸掉了半个船身,与她契约的金色丝网,也在下一刻完全破碎,彻底与她失去联系。
强大的爆炸力道即便楚裳逃跑及时,依旧被炸出了重伤,被她护在怀中的普罗更是从七窍缓缓流出血来。
楚裳面色苍白,歪头在地上吐出一口污血,抬头看向半空中毫发无伤的金色犼身。
她想要将这只珍惜的犼带回宗门,却还是小觑了犼的威能。
眼前的这只即便是只幼犼,那也是个能够越阶吞龙的存在。
半晌,待楚裳发现对方不准备对她赶尽杀绝后,才凄然惨笑,轻声低语:“依依,你看我徒弟现在的模样,他们那谷根本不是那么好进的,一个不慎就会完全陷入幻境,再也无法醒来。”
幼犼慢吞吞转身,似是没有再与搭理她的意思,只是走得远了,才有声音平静传来:“没关系,当时我感觉到那位御兽宗的少宗主有法子,只是那法子她似乎还未掌控,可能要等上一些年头。”
“既然不是死路,那我便想要去试试。”
楚裳:……
依依所说的这个消息,她确实不知。
她大概明白,这是依依在最终离开前,给她留下的最后一点善意。
她心中蓦然一阵酸楚,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惋惜多一些,还是后悔多一些。
半空中的犼走出一段距离后,虚空之中陡然划开一道裂缝,一位眼前蒙着白布的白衣男子从中走出,赫然正是之前在苍安江城见到的那位白族悟道者。
他看向身旁金色的幼犼,温声开口:“走吧。”
依依当即化为人身,上前牵住男子的手,喜滋滋点头:“好啊,那咱们走吧走吧。”
远远的,风中似有两人的对话传来:“你们那里有龙肉吗?”
“没有。”
“没有你怎么保证能让我吃饱?”
“我们那里有人肉,在谷外堆积了一整个雪山,挺高的,全部都是速冻起来的,新鲜。”
“哎呀,这个我听说过,全部都是没走出幻境的那些人修是吧,能够我吃几年?”
“应该是好几十年吧。”
“哦,那也行,等你们那里被我吃穷了,我就要走了哦……”
楚裳身形狼狈地趴在原地,恍惚中,她耳畔似乎响起她曾经与依依相见时的对话:
“……跟你走,你手里有龙肉吗?”
“没有,但是我有灵石,其他的灵兽肉,我管够。”
“哦,那也好的吧,我便跟在你身边为你提供机缘,等我将你吃得差不多穷了,我就要走了哦……”
楚裳有些难堪地低头,给怀中的爱徒又塞上几粒丹药,才重新取出一枚飞舟丢入灵石,向着内域玄天宗方向进发。
在打坐调养伤势之前,她忍不住回头望向依依消失的方向低语:
“就你这胃口,不要说合适的主人难寻,就算是有,又有谁能够养得起你呢?!”
……
莽荒四野,良禹城。
楼青茗正在仰头看天,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她有些狼狈地揉了揉鼻尖,纳罕道:“奇怪,又有谁念叨我了。我看贺进最近也勤勤恳恳,没有精力再去搞腹诽那一套啊。”
贺楼凤君此时并未在道台中修炼,而是捧着一坛子灵酒仰躺在树木的横叉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她现在是魂体状态,别的食物没法食用,只有灵酒是例外。
闻言她随口低语:“管这些作甚,只有弱者才需要去搞腹诽那一套,强者从来不需去在意弱者的想法。”
楼青茗受教地摸摸鼻子,嘿嘿了两声:“我知道的,只是回顾起来,我好像已经许久没有打喷嚏了。”
一般她打喷嚏,要么是有人算计自己,要么就是自己要遇到什么倒霉事,也因此她才会花费功夫去思索一下。
不过也确实像贺楼凤君所言,只要自身的实力强悍,那么无论弱者如何腹诽,或是遭遇怎样的困境,都将不会成为自己的阻碍。
贺楼凤君在又一坛子灵酒被吸收后,低头看她:“我听佛前辈说,你前世曾也做过女皇,怎么样,要不要与我的道韵互辨一下?”
楼青茗挠挠脑袋:“若能得老祖指点,那自是最好不过。不过这道心互辨动静太大,在外面还是算了,等咱们回宗以后再说。”
贺楼凤君轻唔一声,算是认同了这个提议,反手取出一坛灵酒,又再次饮了起来。
所谓完美转世,便是转世名额仅为自己,不占用任何新生婴儿的躯壳,不沾染任何与恶相关的因果,还能够完美保留自己的前世记忆。
在修仙界中,叫做完美转世;在世俗界中,便是宿慧的来源。
这小丫头既然能投胎成为贺楼家的血脉,并且在野生状态下自己觉醒酒韵莲子体,便是她与贺楼家的缘分。只要不是夺舍之类,就没有哪位修士会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两人随意闲谈间,楼青茗身后一直紧闭的房屋被吱呀一声打开。
楼青蔚缓步从内走出,气质清雅,身姿挺拔。一番沐浴更衣后,此时他的法衣已换成了更加清新的浅蓝色,发型也经过了仔细修整。
认真梳理过的小辫个个粗细相同,辫节一致。它们或层层叠叠的盘于头顶,被玉冠紧紧箍住,或被细碎的玉珠坠着,自玉冠之上垂落而下,行走间,还有淡淡竹香随步而来。
只能说,经过仔细打扮的楼青蔚,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男子的精致之美。
等在院中的楼青茗应声回头,见此眉眼不由柔软:“蔚宝你今日真笔挺,英姿不俗。”
楼青蔚先是弯了弯唇,之后目光就挑剔地在楼青茗身上扫来扫去,不禁拧眉:“茗茗,你不是说也要好好收拾一下吗?”
这收拾的结果呢?仿佛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楼青茗:“……我已经认真收拾过了。”
在她已经习惯于打清洁咒的如今,她不仅去泡了个灵酒澡,可着劲儿地吸收了一晚上的灵酒与灵气,就连头顶上的玉冠都是她刚刚挑选过的,低调中透着奢华。
楼青蔚:……
他看着她无力叹息:“也罢,反正霍姨对你的打扮风格也应早有预料,走吧。”
楼青茗放松肩膀,跟着一起走到楼清蔚的身边,边走边道:“你也不用太紧张,反正该见的咱们之前都见过了。至于班前辈,说不定霍姨现在还没认可他,去的时候可别叫错了称呼,养父这个称呼除非霍姨承认,可千万不要叫出口。”
楼青蔚转头看她:“你是说,霍姨的未来道侣可能会另有其人?”
楼青茗想了想那晚班善表现出来的实力,噗嗤一笑:“那倒也不会,我是说即便要改口,改口费这东西也不能少。”
不远处的贺楼凤君听到这里不由失笑,她身形一动,便消失在楼青茗的颈间。
班家。
这次拜访,楼青茗与楼青蔚都表现得比较重视,两人提前一日送上拜帖,今日甫一抵达班家,便被等候已久的仆役直接带往霍玲所在的庭院。
规整有序的清雅小院中,霍玲一身月白色儒裙,端端正正坐在方桌前,正与班善一起对着玉简深入研习卜测之法。
察觉到两人进来,她略抬了抬头,眉宇间依旧是惯常的冰雪气息,但熟悉的语调与柔软还是让楼青茗与楼青蔚生出些时光恍惚的错乱。
“你们来了。”
两人点头,躬身行礼:“霍姨,我们来了。”
“来了,便过来坐。”
两人自然听从,他们略整了整衣摆,便各自分坐在她与班善的中间,占据方桌的两个对面。
这种随意的、并不以主客区分的招呼方式,让她们的心情乍然舒缓。
两人不动声色看向身旁的霍玲,见她依旧如幼时那般慢条斯理地为两人斟茶,举止间风轻云淡,却自有淡淡的关怀流淌其中,不由展颜笑了起来。
“霍姨你身体好些了没?”
“霍姨我们可想你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将旁边坐着的班善给忘到了脑后。
班善:……
他慢悠悠端起手中茶盏,送入口中轻呷了一口,直到楼青茗两人的例行问好结束,才突然开口:“我观你们两个资质不错,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与我将来的子嗣结个娃娃亲?”
楼青茗与楼青蔚肌肉一阵紧绷。他们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好好的诉旧话题,怎么就话题一转,拐到这么遥远的地方。
楼青茗大概忖度了下他的想法,在心中哂笑一声,平静反问:“班前辈,您现在追到我霍姨了吗?”
这连人都还没追到呢,道侣大典更是没影儿,现在就考虑生个什么性别的娃娃,选个什么样的娃娃亲,这考虑得也未免太早。
腿迈的太大,也不怕扯到跨!
班善平静转头,端量了楼青茗一会儿,从容颔首:“哦,你已有心仪之人?那就算了,青蔚你呢?!”
楼青茗:???
楼青蔚:!!!
这个时候楼青蔚也顾不上去思考什么娃娃亲之类的天马行空问题,而是迅速抬头,看向僵坐在对面、貌似镇定的楼青茗,失口道:“对了,茗茗,你的心仪之人到底是谁?!你上次都没和我说。”
原本在无情道台中,看到那个心魔变幻出来个男子形态勾引楼青茗,他就想问。
但离开道台后,他们身边又发生了许多事,期间他几次去寻楼青茗想要提起,都被她给打了岔。次数多了,他也就给暂时忘记。
但是现在,“这次你绝对不能再含糊过去!”
楼青茗:……
她一边忙不迭地传音安抚胞弟:“咱们现在正在做客呢,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小心中计。”
一边面无表情对上班善清冷的眼神,绷直嘴角:狗逼班善,刻意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