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青茗”阅读完手中的传音玉简后,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她”又发讯息过去询问了下相关细节,便抬头对既明道:“既明前辈,您一会儿陪我一起出去一趟。”
既明转头看“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楼青茗”思及方才的玉简内容,唇角又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天降横财,还貌似没有多少难度,咱们出去先赚上一笔,速度很快,一会儿就能回来。”
说罢,“她”又大概估量了下那边的情况,捡起桌上的乖宝就往肩膀上一按,就对白幽道:“白幽前辈,这里就麻烦您先守着,我们去去就回。”
白幽现在听到这位比他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师叔叫他前辈,都还有些不适应,闻言连忙点头:“茗茗你自去吧,此处有我,尽可放心。”
“楼青茗”轻笑一声,又与众人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等房门关上,白幽不动声色地舒出一口气,一转头,就对上了陶季看过来的专注目光。
白幽动作顿了顿,伸手拍了下他额头:“看什么呢!”
陶季轻笑一声,他调转回视线,挑眉随口道:“距离那些秘境钥匙的拍卖,已经没剩多久了。”
白幽随意地点了点头:“还有半日,想必她们很快就会回来。”
弓金良询问:“若是回不来呢?”
白幽怔了一下,而后身板一下子就直了起来。
“回不来也没关系,咱们自己拍也就是了。”陶季慢悠悠回答。
白幽却掏出传音玉符,一边准备与那边确定情况,一边咋舌:“但是钱袋子在茗茗身上,咱们拍不起啊。”
陶季捡起一旁的灵果送入口中,满足地眯了眯眼:“无碍,这点灵石而已,我能垫。”
众人:……
哦,对,少宗主的师兄也是位土财!
*
“楼青茗”一边往顶层的天海包间走,一边与既明将方才传音玉简的内容与他说了一遍。
甫一听到戴章给予的折扣力度与时长,既明不由讶异:“宁愿花费大代价,也要请茗茗出面,而非他的本体,我估计他要么是想利用茗茗御兽宗少宗主的身份,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楼青茗”赞同颔首:“仉晓烽那家伙心眼儿多,嘴皮子也利索。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给人让出这样大的利,所以肯定另有玄机。”
既明沉凝着面色,还在思索:“上次戴章受伤,眼见着就要烧成灰了,仉晓烽也只是付出了三粒补魂丹的代价。现在这么一通五折的大代价下来,反正你一会儿要小心。”
“楼青茗”轻松点头:“你放心,我跟着邹存那只老狐狸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虽说太难的场合没办法应付,但是这种接人的小场面,肯定不在话下。”
既明:……
他突然觉得有些悬。
也不知他现在劝说瀚银师叔去和茗茗更换下身份,还来不来得及。
天海包间。
昭枚对于戴章这突然哭哭啼啼起来的模样很是不满意。
她将方才听他说起暗恋对象的怒火往下压了压,耐着性子哄道:“我是说,若你能将腰练好了,我就可以考虑让你做我道侣。”
“是你自己说,你这腰子也就这样了,练不好了,我才说起面首的。你若不愿意就算了,好了别哭,咱们现在也不是不能商议。”
这样说着,她的手便体贴地放在他的腰后,一边不断按捏,一边柔声劝哄,“戴章你想想,你是木系灵根,我是金水双灵根,灵根属性正好相合。只要你再练练腰,之前咱们配合得不是也挺好嘛。”
戴章闻言,差点又要一泡老泪流下来:“不是相不相合的问题,昭枚真君。”
昭枚耐心点头。
“是之前那二十多天,我真已经尽力了,你还只有三分尽兴,咱们在这方面当真不适合的问题。”
昭枚低叹一声,将人抱入怀中轻轻安抚:“所以才说让你练腰嘛。”
戴章:……
腰没了,真没了!
就算他和本体两个人一起上,那也刚好六分,堪堪及格,但何至于如此啊!
昭枚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眸光微动,她单手挑起戴章的下巴:“所以这才是你之前拒绝我的理由?!你现在和我说说,刚才你口中的心有所属是谁,你给她发了讯息?”
见戴章嘴巴一扁,又要一哭解决问题,她眉眼眯起,突然凑近低语,“先和我好好说个明白再哭,不要总仗着是我第一个男人就恃宠而骄,得寸进尺。”
说罢,她见戴章愣住,又突然展颜一笑。
或许当真因为是她第一个男人的缘故,她现在对他有些无限的忍耐,笑语间,便不由轻轻蹭着戴章的身体。
妖修重欲,不开荤则已,一旦开荤便会逐渐食髓知味,尤其是她现在体内的药性还未完全消去。
戴章垂首,感受着熟悉的起伏,悲愤应声:“……真君,我真的没有了。”
昭枚诱哄着将人翻过身:“没关系,我现在教你练腰之法,不仅给你元阴,还能让你修为进步啊。”
戴章:……
他求援的人都快来了,还练个屁的腰,吸收个屁的元阴。
他现在不想修为进步,就想被丢出去长草!
求求!
于是等“楼青茗”和既明来到天海包间门外,敲了敲里面的房门,开口:“前辈您好,请问戴章前辈在里面吗?”
房间内在短暂的安静过后,传出一道慵懒女音:“御兽宗少宗主?请稍等一下。”
“楼青茗”有礼应声:“好的,前辈。”
然后她们这在门外一等,就是大半日。
“楼青茗”:……
“她”不动声色与既明传音:“我觉得咱们可能需等明日再来。”
既明方才也用传音玉简又与楼青茗询问了大概经过,此时深以为然:“若是当真如咱们的猜想,那么他们怎么地也要明日才能有空吧。”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便准备带着乖宝先一起先撤,回去歇歇。
却不想,他们刚准备迈步,面前的房门便应声而开。
“楼青茗”与既明:……
大半日,稍微……短了些?!
“请进。”
两人忙端起笑容,带着乖宝一起踏进入房间。
一进去,就看到坐到主位上仿佛连体婴一般的一男一女。
不过他们现在的姿势,与他们进来前想到的姿势完全不同。
因为戴章此时,基本是被昭枚真君完全地抱在怀中,而且还是正在被宠溺喂食的模样。
“楼青茗”与既明:……
虽然现在两人衣着早已被收拾整齐,尤其是戴章,更是被穿上了七八层的精致衣衫,但只凭他此刻面上激烈运动后的红晕,以及浑身无力地被抱姿势,都阐述了之前两人正在做的事。
昭枚真君耐心地用灵气帮戴章按压着身后的腰身,为他疏导身体的疲乏,声音淡淡地对两人道:“你便是戴章心慕之人吧,你也心悦他?”
“楼青茗”与既明:……
两人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楼青茗”才霍地瞪大眼睛,看向戴章。
戴章:“没错,就是她,我心仪她已久,毕竟她是那样的优秀、漂亮、与众不同。”
昭枚:“你心慕她,是因为她现在还小,用不到你的腰吗?戴章,你不应如此自欺欺人。”
众人:……
两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楼青茗”与既明就已大概了解了这之后的背景与语意。
“楼青茗”连忙开口:“昭枚真君,我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戴章前辈您确实不用如此自欺欺人。”
昭枚与戴章一起转头看她。
“楼青茗”一本正经:“戴章前辈之所以寻我来接人,并非因为他倾慕于我,而是因为他老早之前就想寻明医者治疗腰,明医者却一直不松口,而我最近才对明医者说服成功。”
“相信我,只要将他交给我一段时间,我马上就将人送到明医者处,让他拥有一个崭新的强大之腰。”
昭枚真君:……
“在明医者那里治腰需要几天?”
*
另一边,在将去接戴章之事交给瀚银师叔后,楼青茗与楚容便一直在包间内等待着灵山宗人的到来。
在此期间,金卷已经与那枚寒荒刺磨蹭够了,也交谈得差不多了。
它取出自己的零食袋子,也就是那枚贺楼凤君送它的万鬼幡,将之绑在寒荒刺的尖儿上,来回不停地晃着,就好像是一面小旗子。
那万鬼幡虽然破了,其内也是有灵的。落到这专以煞气为食的小黄鸟儿手中,本来就已是不舒服,现在,还要跟着一个品阶只为灵器的刺头绑在一起。
万鬼幡的器灵一下子就生气了。
他暴跳如雷:“哪里来的破杆子,竟也想挑起你爷爷。也不照着镜子看看,你这都是些品阶、什么模样儿?!”
那寒荒刺也不是个脾气温吞的,它一身雪白,触手冰凉,周身一层仿佛看来自亘古的苍茫气息,声音却是个年轻的少年音调。
此时它桀骜开口:“破布不要说大话,扯到了风,小心将你身上那原本就挺大的窟窿给扯裂了皮。”
这枚寒荒刺自诞生在灵山宗开始,就始终没人能契约成功它,而是以一种别样倔强的方式,让灵山宗不得不选择将之不断升阶,成为镇宗之宝,可见其精神力之强悍。
而它此时噎起人来,也格外地能气人。
万鬼幡:“你说什么?”
寒荒刺:“我说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破损的道器不如灵器,你现在还认不清这个道理?”
万鬼幡:“你这个……”
金卷一爪子将万鬼幡给扒拉了一下:“你闭嘴。”
万鬼幡:……
楼青茗摸摸金卷的小脑袋:“你决定好怎么使用它了吗?”
金卷歪着脑袋想了想,半晌开口:“还没,等我和小刺研究研究。”
寒荒刺的声音陡变温柔:“没错,我愿意为你生、为你死,就算你要啄了我都心甘情愿。”
金卷:“嗯,你乖。”
楼青茗:……
奇怪的论调好像又增加了。
索性,她们并未等上多久,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一般来说,在拍卖行中,尤其是拍卖还在进行时的时候,都很少会有修士四处拜访,这大概是拍卖行内约定成俗的规则。
但凡事必有例外,总会有一些修士不按常理出牌,四处走动。
比如说友人,比如说求购。
在这种情况下,被拜访的修士有权拒绝开门,免得外人耽误自己接下来的竞拍。
楼青茗和楚容看着外面随敏君那有些圆润的肚子,以及对比来时她那又苍白了数分的面色,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先将金卷和万鬼幡收入了储物袋,只单独将寒荒刺留在手边。
楼青茗拍了拍桌上的寒荒刺:“一会儿谨言慎行,你懂?”
寒荒刺不耐烦地轻啧一声:“不要小瞧人。这点小事有我出马,你们放心,一切都能搞定。”
灵山宗虽然待它不错,但在亲近方面,它还是对寒鸦怀有先天好感。
这种时候说起偏向,它自然完全不用选择。
楼青茗轻笑一声,又低头将大概情形与它说了一遍,确认它都记下了,才披上斗篷,向对面的楚容点了点头。
下一刻,楚容便指尖一弹,将房门打开,房门内外的四人便相互对上了视线。
随敏君刚才调息了下.身体,略略花费了些时间,为了防止这边的人离开,她还是撑着身子,与袁临一起尽快地赶了过来。
房内的两人,一人披着黑色斗篷,一人完全展露五官。
那位不曾遮面的男修,随敏君认得。
那是常年占据着百英榜首位的修真界第一美男,楚容,一位身世成谜,却在修真界拥有无数拥护者的男修。
旁边那位女子未露五官,判断不出修为,但仅凭其露在外面的纤细手指,就能大概知晓其面貌不俗。
“在下灵山宗长老随敏君,旁边是我师弟袁临,此番来访,着实冒昧。”
楚容温和一笑:“两位长老请进,我是楚容,我旁边这位,是明医者。”
说罢,包间房门倏然关上,隔绝了一切外来的探听神识。
但仅这几句,却已让方才将神识探出来观看的众人得到了不少有用的讯息。
楚容啊,一向神出鬼没,少有露面,今日竟然出现在了拍卖行。
明医者更甚,这次好像是她第一次在外公开出现。即便她仍未露出脸,不知具体身份,但在今日晋杭就在这金汇拍卖行的前提下,此举仍然显得意义非凡。
且不提外界的众人都是如何作想,只说房门关上后,楚容便伸手示意两人在早已备好的座椅上坐下:“两位道友不必客气,你们先坐,有事我们可以慢慢谈。”
随敏君到底是经过一场战斗,哪怕已然过调息,现在面上也是惨白如雪。
她坐下后,袁临便握住她的手腕,再次给她往体内输送灵气,直到感觉随敏君状态好些了,他才将手收回。
再次睁眼,随敏君看着被大喇喇地放在桌上的寒荒刺,眉眼温和:“我的来意两位想必已然知晓,我想询问一下二位,这枚寒荒刺不知能否割爱?”
“为了赔偿两位之前拍卖下这枚寒荒刺的损失,我愿意将灵石如数补偿,并且再送道友一件灵器。”
她这般的要求,开得可谓很有诚意。
若是一般人听到,可能就会直接应下。毕竟一枚灵石不花就能白赚一个灵器,这件事怎么想怎么一本万利。
但是可惜,现在坐在这里的并不是一般人。
楼青茗此时穿着斗篷,依旧像是之前那般压低声线:“我们理解随器师的苦衷,若是正常情况下,我们也想将之奉还,但是……”
楼青茗低头,看着被放在桌上的那枚寒荒刺。
寒荒刺马上很积极地蹦跶起来,发表立场:“不行不行,我不要回灵山宗了,我要去那边那个包间,我要去御兽宗,你们答应过我的。”
听得这话,随敏君不由怔了一下,她出声询问:“为何?你是在灵山宗被炼制出来的,你一直以来也生活在灵山宗,缘何会想要去御兽宗?”
若说想跟着这房内的两位拍卖者也就罢了,却是跟着它从未去过的御兽宗,这就由不得人不去多想。
自拍下寒荒刺后,灵山宗便派了修士一直关注这里,此处并无人进出。
她目光似不经意地滑过面前坐着的两人,心中揣测着,是这两人和寒荒刺说了什么,还是他们和御兽宗另有关联。
下一刻,就听寒荒刺道:“因为我很早之前就感应到了,这世间已然诞生了一只寒鸦。就在刚才高台上,我又感应到了,那只小寒鸦就在东侧的包间。”
“我已询问过,那里便是御兽宗定下的位置,我要去寻它。”
随敏君动作一顿,认真看它。
以寒鸦之骨锻炼的灵器,会对寒鸦感觉亲切,这听起来没有问题。
但是,“你们之前见都没有见过,缘何会对它产生如此强烈的亲切感?!我们灵山宗陪你诞生、护你成长、与你共同历练生活,这些对你就统统都不重要了吗?”
随敏君话语轻柔,暗带伤感。
她以为自己这话说出后,面前的寒荒刺起码也会与她们共同追忆一下往昔,再或者,稍微有些迟疑,给她留有深入劝说的余地。
但是最后,这些却统统没有。
面前的寒荒刺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而后它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与她一字一顿:“随器师,有些事,你可能了解得比较少。”
“首先,我的本体之骨,是那只小寒鸦的生母,所以,我天生对那只小寒鸦存有庇护之情、亲近之意,无法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其次,哪怕如此说比较残忍,但这种亲近之感确实比人情相处更加重要。”
“不知道随器师你是否真正了解过血脉牵绊?不是你们人修这种的隐约感应,而是在有些种族中,血脉牵绊胜过一切的那种。”
“那种感觉,远比你们人修的所谓血脉感应要强烈上千倍万倍。”
说到这里,寒荒刺的声音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而后叹息:“我只能说到这里,或许你现在不懂,但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
随敏君心突然颤抖了一下,她眯起眼睛看它:“你想与我说什么?”
寒荒刺静默地待在桌上,没有说话。
随敏君静静地等待了它半晌,见它始终无言,她眼睫翩跹,叹息开口:“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我可以对你表示理解。
“你若不想被我买下带回灵山宗,我也可以放手。但是,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日你们在魔窟时都发生了什么?
“黎川当时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突然陨落?!”
这才是她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拍下寒荒刺将它带回宗门,那自然是最好,皆大欢喜;若是路遇障碍,实在无法到手,那她就想办法拜访将之购买到手的主人,与这枚寒荒刺交谈。
她要知道黎川在那处魔窟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不是真的陨落,又为何会陨落?!
明明他之前表现得一直那般强大、无坚不摧……
寒荒刺这次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刺身开始轻轻颤抖,半晌它突然暴怒大喊:“不行的,我还是不行!”
“怎么了?”随敏君追问,“你不记得?”
寒荒刺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虚弱道:“不是不记得,而是有人在我的器灵上下了禁制,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它这话一落,楚容便将之招到手中,仔细检查过后,拧眉:“我完全察觉不出来,对方的修为在我之上。”
说罢,他看着豁然站起的两人,也没有避讳,直接将寒荒刺往随敏君手中一推,任凭两人检查。
半晌,随敏君与袁临均是摇头:
“检查不出,什么都看不出来。”
“似乎有些隐约的痕迹,也似乎是错觉,无法确定。”
寒荒刺此时正被随敏君拿在手中,它在他们检查期间,完成没有挣扎与反抗,只是等检查完了,才开口道:“我从来不屑于说谎,你们检查不出来,是你的实力不够。”
“能被下了这样一小段禁制,已经是我努力争取过的结果了,这得亏是我聪明,脑筋转得快。”
“否则现在你们看到的我,就不是记忆禁制,而是直接被掰断的残骸,或者被全部抹消了记忆、成了傻子,那样的我才是最惨。”
寒荒刺说得轻描淡写,但从这些话里,大家却能大概想象出它曾经面临的场景,以及那魔窟中的危险。
随敏君苍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寒荒刺的刺身,恍惚似在感应着曾经黎川握住它时的位置,唇.瓣微抿。
“既然不能说,那就算了,等我之后再想办法。”
她这样轻声喃语,脆弱的神色在眼底一闪而逝,却又很快被彻底压下。
寒荒刺身子颤了颤,似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硬是只有几声碎音,什么都说不出来。
随敏君轻笑一声,轻轻拍了拍它,抬头看向两人:“你们之前说要将它送去御兽宗,不知可是御兽宗的少宗主?我记得她身边似有一只刚破壳不久的未知种族鸟类。”
楚容与楼青茗对视了一眼,一齐颔首。
他们之所以将话与随敏君敞开说,就是顾虑到金卷以后不会一直将这枚寒荒刺躲躲藏藏,它迟早会有将它拿出来的一天。
随敏君颔首:“若是如此,那我便也就罢了。”
她轻轻摩挲着手中寒荒刺的刺身,低语,“待御兽宗少宗主举办少宗主大典时,我会亲自过去,到时我会请我宗前辈一起,帮这枚寒荒刺抹除禁制。”
楚容颔首:“我们会将此话原话转达。”
随敏君点头,而后又不由惋惜。
若是可以,她也想马上知晓答案,但以她如今的孕肚大小,过来莽荒四野参加拍卖会已是勉强,等到之后的孕育后期,就更需谨慎,经不起太多波折。
想到此时距离御兽宗少宗主大典的日期,她心中有些怅然,却更多的是坚定。
她优雅起身,再次与楚容两人点了点头:“此番打扰,多谢两位,我们便先行告辞。”
说罢,她便被袁临扶着,转身向包间门口行去。
就在她接触到房门,正准备推门离开时,却听身后那枚已经回到楚容手中的寒荒刺突然道:“随丫头。”
随敏君回头。
“你的身体不好,生机不足,若想诞下他,需要耗费的代价太大,指不定你之前闭死关刚刚晋阶的修为,也会因此再次滑落。”
“为了你自己好,不如打掉它。”
随敏君的心再次轻轻颤抖,她的手缓缓覆住腹部,感受着里面已然能活动胳膊与腿儿的小小胎儿,眉宇柔软中带着坚定:“不打,他是黎川给我留下的最后一个礼物,我拼劲全力也会生下它。”
寒荒刺这次又沉默了半晌,它不知因为生气还是因为禁制,整个刺身都剧烈颤抖起来。
但最终,当一切平息后,它只有一声叹息:“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随敏君眸光微动,而后轻轻颔首:“那我知道了。”
态度十分明显,听是听到了,却绝对不改。
寒荒刺:“随丫头。”
随敏君:“嗯。”
“对不起。”
随敏君瞬间眯起眼睛:“……是你杀了黎川?”
寒荒刺苦笑:“想也知道不可能。”
“那你为何要说对不起。”
“说不出。”
随敏君:……
寒荒刺:“若你当真要生,等你下来御兽宗参加大典时,便将你的孩子带来吧。”
随敏君:“若是我不带呢?”
寒荒刺:“不带便不带吧。”
随敏君:……
等随敏君扶着袁临的手走出包间后,她又迟疑地回头看了已经闭合的房门一眼,紧紧抿起唇.瓣。
袁临迟疑问她:“师姐,你在想什么?”
随敏君垂下眼睑,缓缓摇头:“无事。”
她只是心下略有不安。
方才的寒荒刺分明是在尽力给她传递着什么讯息,她却只能隐约感受到轮廓,什么都抓取不到。
半晌,她轻轻抚着腹中的子嗣,轻声喟叹:“血脉啊。”
其实她觉得寒荒刺说得不对,人族的血脉感应也是很强的。
而她以后,也将拥有这样一个血脉。
包间之内,楼青茗与楚容再次看向桌上的寒荒刺。
“你什么都说不出来?”
寒荒刺无奈叹息:“我能说出的最大真话,便是让她打掉那个孩子。”
但是显然,随敏君那人倔强,肯定不会听。
叹息过后,寒荒刺便迅速将之抛到脑后。
一直在禁制边缘说话,说得它现在器灵都疼得发颤。
于是它欢快道:“我家金卷呢,我要金卷!从今天开始,我就是金卷的老父亲。”
楼青茗轻笑一声,将金卷放了出来,任凭它们凑在一起嘀咕亲热,之后她询问楚容:“楚叔,瀚银师叔从顶层下来了吗?”
楚容看她:“你说呢?”
楼青茗:“我感觉既明和乖宝还在上面。”
楚容:“瀚银也是。”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这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几个还在上面待着干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人一同取出传音玉简,与他们询问情况。
实在不行,他们还能场外支招的嘛。
*
银霜海所在包间。
晋杭正眼睫半敛,听着下面的叫价。
旁边的几位长老却有些焦急,对他不断劝说:“晋杭,此间事情你若当真想看,咱们也能用法器影像保持联系,让你观看。”
“没错,昭枚真君设下这样大的套,肯定另有阴谋。你在这里待着着实不妥,不若你便先行离去。”
晋杭眸色不变:“无需再劝,我来都来了,自然要坚持到最后。”
“可你明明知道巨鲨刹这次来者不善……”
“就是因为他们来者不善,我才更要待在这里,否则以后每个人往我脸上踩时,我莫非就还要一直忍着?”
……
最终双方的谈论再次不欢而散。
晋杭走出包间,来到金辉拍卖行专为客人准备的后院闲庭,他听着远远传来的叫价声,眉眼间显露出一丝浓重的阴郁与黯霾。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他自始至终都有感应。
但是这次,他也是真的不能走。
如此叹息着,他不经意抬头,而后就豁然睁大眼睛。
不远处的花藤间竟然有人?!
若非对方偶然飘荡出来的发丝,他根本完全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晋杭当即寒毛绷紧,屏息起身。
能全程不被他察觉到的修士,想也应知晓会多么强大。
那丝故意飘荡出来的发丝,应是对方故意飘荡出来提醒他自己存在的。
他迟疑地后退一步,正待离开,就见那花丛后的人影缓步踏出,露出一张小巧而温婉的脸。
“走什么呢,过来吧,与我一起说说话。”
*
此时,在顶层的天海包间外,终于将戴章从包间内带出来的“楼青茗”也是倍感压力。
“她”这次不仅维护了自家少宗主的名声,还努力地将这单五折的生意抢到手,全程用尽了心力。
“她”一歪头,看着被既明拎着后领、软着腿脚走路的戴章,与他确认:“我这次也是将你给接出来了,那咱们的约定是不是就生效了?”
戴章大力颔首:“生!现在就生!”
想想他待会儿就要跑路,这位少宗主可能要替他面临的昭枚与巨鲨刹的巨大压力,他这话说得相当诚恳,一点也不带含糊。
只要此番能够离开,他回去就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换脸。
“楼青茗”弯起唇角,戴章也松开眉梢。
当三人一齐走下顶层,戴章也正与本体一起完善之后的脱身计划时,就见前方的拐角处,走出一道人影。
身姿清越,笑意温文,正是无影阁的少宗主虞勉。
虞勉看到他们几人,还有些惊讶:“妹妹,这位修士是怎么了?”
“楼青茗”随口答道:“受了些伤,我准备带他去寻明医者治疗。”
“哦?”虞勉仔细地观察了戴章半晌,“他似乎除了腰,其他的地方都好。”
众人:……
“楼青茗”诧异于他的好眼力:“兄长你这观察力,果然敏锐。”
虞勉就笑:“没办法,身为少阁主,总要多学几样能力。”
“楼青茗”深以为然,曾经的邹存就是这样过来的,惨兮兮。
虞勉却问她:“要治吗?”
“楼青茗”颔首:“治,要给他修复成一个强大的腰。”
之前答应昭枚的,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毕竟这还关系着明医者的实力口碑。
虞勉点头,随手往戴章口中弹进去一枚绿色珠子。
既明当即就将手搭上戴章的手腕探查:“你给他吃的是什么?”
虞勉:“修复腰的东西。”
下一刻,就见戴章面色涨红、呼吸急促,就连下摆处也有痕迹显出。
众人:……
“楼青茗”麻溜地拎起戴章,又飞奔上顶层,敲开天海包间的房门。
“腰已经修复了,昭枚真君。”
正在思考剩余毒性应该怎样解的昭枚:……
她当即笑得眉眼弯起,将人一把搂过:“少宗主果然是爽快人,明医者也果真厉害。我现下事忙,待会儿再与你咨询购买饕餮眼泪一事。”
“楼青茗”笑眯眯颔首:“随时等候您的到来。”
回应“她”的是瞬间阖上的房门,以及方才隐约瞧见的热情的戴章的背影。
等“楼青茗”回到二层时,就听到既明与虞勉两人的讨论:
“你这药,是永久治愈的吗?”
“当然不是,就一次性的。”
“一次性是多长时间?”
“……也就三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