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彧坠进了一场美梦里, 他的骨骼不断地裂变,尖锐的骨刺顶出皮肤,又缓缓被黑鳞覆盖, 最后又退化成修长的手指,断掉的腿在被修复,浑身像是被汽车碾过似得。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残破的身躯正在被修复好,断掉的骨茬焕发出新生, 哪怕是在昏迷中,他也知道自己醒来时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江彧清醒过来时,别墅里正热闹着。
这次德阳残障机构之行得来了不少好东西, 最大的好东西已经被江彧给吃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晶核以及一些感染者身上有用的零件, 他们捡了两兜子回来,又挨个儿分了。
这次回到基地里, 罗枭就正式搬进了顾戚的别墅里, 也加入了顾戚1215的小队。
为了欢迎罗枭、庆祝江彧站起来,顾戚还特意去把在外面种地的刘琛叫了回来, 刘琛这两天种地都种魔怔了,晃晃悠悠的坐下, 看什么都像是他刚扣下的大棚。
“这大棚——不是, 这孩子是谁啊?”刘琛蹲在地上,看着被丢在沙发上的简易。
他是发现了,顾戚现在的人是越捡越多,每次出去都要带个人回来。
“简易。”顾戚当时正推门进江彧的卧室里,闻言随口回道:“一会儿你去异能者公会走一趟,弄个寻亲告示,找他的家人。”
“要是找不到呢?”刘琛问:“这遍地感染者, 说不定都没家人了。”
“找不到也没关系。”顾戚拧开卧室的门,说:“我养着。”
躺在卧室里、已经醒了的江彧正好听到这话。
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江彧明明醒了却也没动作,就那样躺着,任由顾戚走了进来。
“江彧?”顾戚进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了,江彧身上的鳞片已经全都下去了,突出异变的手骨也已经变成了正常手骨的模样,他安然倒在床上,静的像是一幅画,全然不见昨夜要与那些感染者同归于尽的疯狂。
顾戚走近了些,蹙眉伸手去摸江彧的额头,发觉江彧身上温度正常,原本遍布的伤痕也都开始结痂。
动物向变异的异能者骨骼和皮肉都十分坚韧,皮肉伤半天就好,断骨伤大概要两三天才会好,而且五官敏锐,很难被人近身,按常理来说,江彧此时应该已经醒了。
但江彧就是没有。
难道是身上还有旧伤?
顾戚随手撩开江彧的衣服,江彧上半身原先那洞穿的大洞此时早已愈合,胸口处留下淡淡的粉,再往下是精壮的腹肌,顾戚顺手抓住了江彧的裤子,向下猛地一拽。
下一刻,江彧的两条长腿暴露在了空气中。
江彧骨骼粗壮,两条腿上都是健硕的肌肉,顾戚的手指尖泛起了白光,指尖轻轻往脚踝处一点,白光一闪,从脚踝处一路闪到了大腿。
肌肉结实紧绷,触感温热,白光落进去之后,顾戚能感觉到健壮的骨骼和充盈的血肉,完全是一双健康的腿。
顾戚又戳了戳,放心了些,心说这次之后江彧一定能站起来了,他起身想走,却在站起来的瞬间猛地被一根软中带硬,触感冰凉的东西“啪”的一下缠上了手臂。
顾戚诧异的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条手腕粗细的尾巴,通体黑鳞,被窗外的阳光一照闪着泠泠的光,正死死的绞着他的胳膊。
他的手指正好垂在尾巴根儿处,尾巴根最粗,看起来油光水滑的,尾巴根最后一点藏在了江彧的身后,顾戚的目光一路落到被子里,突然对这尾巴起了兴致,他看了一会儿,另一只手突然向下一探,不偏不倚,正好抓到了尾巴根儿。
与此同时,江彧的身体像是过了电一样猛地一抖,劲瘦的腰杆瞬间挺起,整个人腾空五厘米,又砰的一声砸下来,连带着那条不听话的尾巴也“嗖”的一下收回了被子里,再然后,江彧倒在床上,缓缓地睁开了眼。
“顾戚?”
他好像是刚刚醒来一样,努力的想起坐了起来,一副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的样子。
江彧从他刚才抖了一下的时候就缩回了手,等江彧又坐起来,他才问:“你的腿现在能走了吗?”
这一次德阳残障机构之行,最大的战利品已经进了江彧的嘴里,顾戚觉得江彧肯定能站起来了。
但江彧却在床上沉默了许久。
他确实能站起来了,因为顾戚对他的帮助,他想站起来拥抱住顾戚,告诉顾戚他可以了,他也有资格站在顾戚身边了,可是此时他脑子里都是顾戚刚才对刘琛所说的“我养着”这句话。
对顾戚来说,他和盲了的简易好像没有任何区别,简易是个盲人,只跟顾戚见了第一面,不知为何和顾戚有了点渊源,所以顾戚决定养他,那,顾戚一直待他这么好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是个残废吗?
如果他能够站起来了,顾戚还会对他这样好、时时刻刻担忧他、记挂他吗?
“能了。”哪怕心里害怕,江彧也做不到欺骗顾戚,他缓缓坐起身来,动了动腿,这样一站起来,他才惊觉自己居然比顾戚高上一个头。
“太好了。”顾戚心里一阵松快,他退后了些,只觉得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而江彧还定定的看着他。
顾戚原来比他还要矮上这么多。
江彧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想要摸一摸顾戚的发丝,但还没来得及摸到,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喊声。
“顾戚,陈老板来找你啦!”是刘琛的声音。
顾戚只好先把江彧给放到一边,转头出了卧室。
他出卧室的时候还看见简易已经醒了,正坐在沙发上,他的手杖丢了,罗枭随手给他削了一个木头的让他拿着,他就呆呆的抱着手杖坐着。
刘琛在招呼陈老板,见客厅有人,干脆顺手把陈老板带到了厨房,顺手给陈老板倒了杯水,顾戚从卧室出去,去厨房的时候先跟客厅沙发上的简易打了声招呼。
“我是顾戚,带你出来的那个。”客厅里,顾戚怕惊吓到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轻声说:“放心,我会带你找到你的家人的。”
顾戚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还闪过了唐落,他不知道要不要把唐落的事情跟简易说。
简易岁数不大,又是个瞎子,还在校园里生活了那么久,不知道能不能接受末日后的真相。
但他的念头才闪过了一瞬,就听见简易轻声说:“我听到了。”
顾戚疑惑挑眉,就看见深陷在沙发里的羸弱少年紧紧地抱着那木头做的拐杖,又一次说:“唐落的事,我听到了。”
“是罗枭跟你说的么?”顾戚有些诧异,罗枭不像是会跟别人说这些的人啊。
“不是,我听到的。”简易沉默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指了指顾戚的心:“从这里听到的。”
他又侧过头,用手指着刘琛,小声说:“今天的大棚还没弄完,陈老板来干嘛啊,累死了好想睡觉。”
然后又指着陈老板说:“要邀请顾戚去参加任务。”
最后,简易回过头来,看向顾戚,指着自己的耳朵说:“醒过来,就听得到了。”
顾戚这时候恍然大悟。
简易是觉醒了某种能够听到别人心声的能力,像是这种奇妙的能力在末日里不算很常见,虽然觉醒的少,但也有。
他一时间有些许说不出来的感觉。
唐落用性命给简易编制了一个美梦,希望简易能够继续幸福的生活在虚幻里,简易的异能却是能听到别人内心深处最血淋淋的真相,当假和真融合在一起,就组成了一个奇妙的异能。
“不用担心我。”兴许是“听”到了顾戚内心的怜悯,简易那双漂亮通透、毫无光彩的眼眸望过来,冲顾戚抿唇一笑,用最平静的话说:“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他背负着的不只是他自己的命,还有唐落最后的期盼。
“好。”顾戚一时语塞,最后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带着安抚性质、伸手揉了揉简易的脑袋。
江彧走出来的时候正看见眼前这么一幕,顾戚侧对着他,白皙的指尖淹没在一个漂亮男孩的头发间,对方偏过头来些,江彧才发现是昨晚顾戚从残障机构里提出来的小男生,叫简易那个。
转瞬间,顾戚已经抽回了手走向了门口的陈老板,而坐在沙发上的简易惊了一瞬,像是被抓到了耳朵的兔子一样扭过头来,空洞的眼眸盯着江彧存在的方向看了两秒钟后,颤颤巍巍的抓紧了自己的木拐杖,安静的把自己缩成了个鹌鹑。
——
“陈老板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
顾戚走到客厅的餐桌前时,陈老板正坐下喝水,见顾戚来了又匆匆站起来,故作生气的说:“顾老弟你可不地道啊!你去德阳残障机构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听白鹤归说你也去了的时候给吓出一身冷汗呢,怎么样,这次去捞到什么好宝贝没有?”
“宝贝没有,捡了个人回来。”顾戚指了指沙发里的小孩,回道:“陈老板今天来的凑巧,正好留下一起吃顿饭吧。”
陈老板扫了那小孩一眼,也没看出什么特殊,也就不再关注他,而是转头和顾戚聊天,顺势答应下来晚餐。
别墅里的晚餐像是末日前的每一个寻常夜晚一样,因为柴油发电机的柴油消耗太快,所以别墅里的电费极贵,刘琛抠门的不肯用电,所以蜡烛和煤油灯又一次占据了餐桌一角,桌上摆满了各种菜色,以及几瓶二锅头。
众人围坐一桌,顾戚左手边是江彧,右手边是陈老板,其余三人凑在一起,罗枭端着个酒杯喝起来没完,刘琛拉着简易吹牛逼,简易是个小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岁数又小,抱着个饮料杯子坐在椅子上安静的要命,看起来特别好忽悠,刘琛以为简易什么都不懂,捏着筷子慷慨激昂的说自己是如何带领一帮人研究土壤与植物之间的神秘化学变化的——俗称种地。
一顿饭喝到后半夜,一群人都有些喝多了,罗枭离开了酒桌,自己去阳台上坐着吹风,刘琛抱着简易哭自己种地好累,说自己努力学习就是为了以后不种地,没想到学到一半末日来了,末日来了之后还他妈要种地,这日子过得好苦,简易拿着手杖点地,晃晃悠悠的扶着刘琛往沙发上走,这简直是为难他这个瞎子。
饭桌上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陈老板终于说起了正事儿,他醉红了脸,拿着筷子夹着花生米粒儿吃,一边吃一边说:“这次来啊,其实还是跟白老弟有关。”
原本坐在轮椅上的江彧没动,只是捏着杯子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白鹤归?”顾戚微微挑眉:“他说什么了。”
“之前,白老弟不是出去出了一次任务吗?他说碰见你了,还说你特别厉害。”
陈老板打了个酒嗝儿,继续说:“所以他让我来问问你,基地里有个任务,你愿不愿意一起去。”
说到这的时候,陈老板一脸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这个任务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只是隐约间听说了一些,说是要去隔壁市去救一个博士,这个博士好像在末日前就负责研究这些异能者、病毒、全球进化之类的事情,本来啊,这些事儿轮不到我这个小老百姓知道,但人家——”
陈老板神秘兮兮的指了指头顶,说:“人家末世前的军长知道,他们准备去隔壁市带走这个博士,回来做实验,看能不能把异能者和感染者的进化原因弄明白。”
“本来人家不打算带我们这些不知情的平民的,但是现在末世来临,他们那些当兵的光靠子弹是扛不住的,所以需要一些人手,白老弟说看你不错,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去,我看顾老弟这么厉害,不如跟他一起去?说不准能捞到什么好处。”
顿了顿,陈老板又说:“当然,不白跑,只要去了就有积分,积分你知道吧?基地里现在准备实行这个政策了,反正是好东西,跟钱一样。”
顾戚倒是没想钱,他脑子里都是陈老板刚才说的人。
原来要去隔壁d市接的是博士。
酒桌上静了几秒,顾戚捏着米酒的手指搓了搓酒杯,半响,点头:“可以。”
博士这个人在他上辈子来基地的时候就已经在基地里面了,但他当时地位太低,而博士是整个基地里的风云人物,做出来很多项研究产品,所以他也没见过博士,只是听过有这个人。
说不定这辈子他还能结识一下。
陈老板见顾戚答应了,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跟顾戚又喝了几杯之后才心满意足的走。
陈老板走的时候顾戚送人到门口,回来的时候别墅里一片寂静,他进了门就看见江彧已经坐在椅子上睡过去了,他的头颅向后靠着,尖削的下巴向上昂着,喉结明显突出一块来,看不见他的整张脸,但他坐在残羹冷饭前等到睡着的模样却让人意外觉得有些寂寥。
顾戚走近了些,轻轻地喊了一声“江彧”,江彧没醒,他走近了才看见江彧脸上带着绯红的颜色。
江彧的肤色本来是苍白的冷色调,乍一看还有些阴郁病气,但现在被酒气一熏,沉沉的眉宇间就多了几分亮色,丹凤眼阖上时就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旖旎,冷郁与春光交映,看上去就像是被冰雪压弯的一枝腊梅。
顾戚的脑子里不大恰当的闪过了一句话——郎独绝艳,世间无二。
他见江彧睡得太熟,便将江彧送回了卧室,他把江彧抱回到床上、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手腕处突然一痒,他一低头,就看见一条小尾巴尖飞快缩回到了江彧的被子底下。
而江彧本人沉沉的睡在床上,仿佛一无所知。
顾戚缓缓挑眉,心道难道江彧对自己的肢体控制不好吗?
这尾巴怎么见人就缠?也太不听话了些。
——
陈老板从顾戚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太阳的余晖不甘心的把墙面映的通红,他从顾戚家的别墅一路走出来,走到了白鹤归的住处。
白鹤归不是一个人住的,他和一群人同住在别墅里。
这栋别墅内都是他们雷霆公会的队员,一楼是大客厅,二楼是住所,一群熟悉的年轻人凑到一起,晚上都会打打闹闹,所以陈老板走到公寓楼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来一阵阵几乎要掀翻房顶的笑闹声。
陈老板笑眯眯的敲了敲开着的门,等里面的人看过来,他才问:“白老弟在不在呀?”
别墅内部的人安静了几秒,然后从人群中站出来个长相清秀,穿着朴素的小男生来,他手里捧着一碗鸡汤,笑眯眯的说:“是陈老板吧?鹤归哥在二楼休息呢,你跟我来吧。”
说话间,小男生转身上前领路,陈老板含笑跟在后面,在上楼梯时随意套近乎问:“你是雷霆公会的新成员吗?瞧着面生呢。”
“嗯,我叫顾七。”走在前面的顾七随口应了一句:“我是被鹤归哥捡回来的。”
“顾七,嘿,这名字倒耳熟。”陈老板乐了:“我认识个人,也叫这个名字。”
走在前面的顾七的脚步顿了顿,继而继续往前走,声线带着点笑意说道:“我听说过,救过您儿子那位,我还听人说他很厉害,跟鹤归哥一样,还是个公会会长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白鹤归的卧室门口。
白鹤归的卧室是整个别墅里面最大的那一间,顾七敲门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些许水花声,过了一会儿又听到白鹤归的一声“进”,他带着陈老板进去,又把鸡汤放下,转身就看到刚沐浴完的白鹤归。
白鹤归下半身穿着紧绷的军装裤,上半身赤着,他背后还带着未痊愈的伤口,背上的伤痕和他冷漠出尘的脸混合在一起,有一种独特的禁欲美感。
他转身时,水珠从他湿着的墨色发丝中滚落下来,经过艳丽的瑞风眼,又从他利落的下巴处滴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鹤归哥,我给你熬了鸡汤补补身子。”顾七看到他,目光像是被烫了一下似得,不由自主的挪开了视线,但白鹤归没看他,而是看向陈老板问:“他答应了吗?”
顾七被无视了,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鸡汤放下来,然后从桌上抽出一张纸,缓缓地蹲下来,手指捏着纸张,在地上那滴水珠上轻轻地擦了一下。
陈老板习惯性吹捧:“当然答应啦,一听到是白老弟邀请,顾老弟立马就新欢鼓舞的答应下来啦!”
顾七的手指猛地捏紧了那张纸,瞬间回头看向白鹤归。
白鹤归淡淡的扫到他的视线,冲他抬起下巴,点了点门口。
顾七在地上蹲了两秒,然后沉默的起身来,走到了门口,关上了门。
卧室的门并不能阻挡声音,他能够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
“他还说什么了?”
“顾老弟没说其他的,我倒是说了这次的任务由白老弟你带队,顾老弟点头同意了。”
“他和你提到我后...说什么了吗?”
“这倒没有,怎么,白老弟有事要问顾老弟吗?”
卧室内沉默了片刻,白鹤归的脸色不大好的放下杯子,没说话。
陈老板还在絮絮叨叨:“听说这次的任务危险,但是危险的地方肯定有很多好东西,我那儿子还多托白老弟照顾,他岁数小,不懂事儿,还有——”
“好。”白鹤归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我会保你儿子活着回来的。”
陈老板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喜滋滋的站起来,立马跟白鹤归道了别,自己走出了卧室。
他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却发现顾七还站在卧室门口,陈老板愣了一下继而和顾七道别,顾七勉强笑着送走他,又重新走到白鹤归门口前,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
顾七推开门,小声喊了一句:“鹤归哥。”
白鹤归正坐在桌子上,看着杯子里的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声音后,头都不抬的问:“怎么?”
“鹤归哥这次出任务,能不能把我也带上?”顾七微微垂着头,鼓起勇气说道:“我也激发了异能。”
白鹤归淡淡的扫了顾七一眼。
顾七自从被他那晚捡回来后,一直在公会里打杂,他人乖嘴甜,干活儿利落,很快就在公会里混熟了,兴许是因为这人是他捡回来的缘故,所以一直像是个小尾巴一样缠着他,主动给他打扫房间,为他熬汤煮饭,哥哥长哥哥短的跟在他身后。
“人选已经定下来了,而且路途险阻,危险极多,你还是留在公会里吧。”
白鹤归拒绝了他。
顾七原本暗含期待的脸一下子黯淡下来,他犹豫了半响,轻轻走上前来说:“可我的异能很特殊的,一定有能够帮到鹤归哥的地方。”
说着,他伸出手来,在桌上的杯子上摸了一下,然后他手中白光一闪,一个跟桌上的杯子一模一样的杯子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就连杯子里的水也一样。
这异能是在被白鹤归捡回来的第一个晚上激发出来的,因为太过特殊,所以顾七一直自己私底下在练,没有和其他人提起过。
看着桌上的两杯水,白鹤归眸光一闪:“复制?”
这还真是个很少见的异能。
他这才认真的打量了顾七两眼,不高的个子,略显单薄的身体,长相清秀,笑起来很腼腆。
他还以为顾七这样的性格会激发出一些比较普通平庸的异能呢。
“复制出来的东西能维持多久?”白鹤归问。
“复制出来了,就能一直存在。”顾七回:“只是会抽走我的力量,我目前只能复制出一些小东西,一杯水,一把钥匙,一颗子弹之类的。”
“有什么限制?”
“必须是我亲手摸过的东西。”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用,但是关键时刻还真有可能救场。
“好,回去收拾行装,三天后我们一起走。”略加思索后,白鹤归点头答应:“记得这几天锻炼下身体。”
顾七只觉得一股力量涌上身来,他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欣喜,尽量平静的答应下来,等离开白鹤归的卧室、回了卧室之后,他再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扑到了床上兴奋地滚了两圈。
他所住的地方是个杂货间,也就几平米,摆了一张床,一把椅子,两件衣服,再也没有其他东西,连个窗户都没有,灯泡也是坏的,所以他只能点一根蜡烛视物。
扑腾了一会儿后,顾七坐起身来,认认真真的展开了自己手里的那一团擦过白鹤归汗滴的纸,铺平,然后放进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那时候房间外面是喧闹的声音,顾七一个人坐在昏暗里,却觉得自己的房间都被温暖填满了。
异能,任务,顾戚。
一个个念头在心底里闪过,顾七躺在枕头上,想,他终有一天,要取代顾戚的所有位置。
时间一晃就到了三天之后,基地里的人提前都准备好了,在出发之前,所有人还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是在赵区长家里吃的,算是赵区长给他们践行。
赵区长也是住在一间别墅里,门口有精兵把守,顾戚收到请帖,专门带上了罗枭、江彧、简易一起。
他们到赵区长的别墅的时候,是由赵芸亲自接待的,赵芸特意把他们引到了客厅圆桌上坐着,又专门把顾戚拉到了一个僻静处,小心跟顾戚低声说话。
坐在位置上的江彧面无表情的看向简易。
弱小可怜的简易抱紧了他的手杖,在维护顾戚和卖戚求生之间犹豫了三秒,最后在江彧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低下头小声说道:“她,她想拜托顾戚帮她救一个人。”
——
“其实我们军区早在末日初期的时候就派了人去隔壁市内接那位博士了,只是这批人一直没回来,所以我父亲才会组织第二批人手,又因为基地里的枪支弹药对那些感染者没用处了,所以才会考虑征用民间的异能者。”
角落里,赵芸的声音压得极低:“上次去d市的那批人中就有我的好朋友,她叫李云英,她是我爸爸部下的女儿,我俩一起长大的,她去了之后一去不复返,我爸爸说她死了,但是我一直感觉她还活着。”
赵芸说到这里时语气顿了顿,继而又说道:“顾戚,我想你帮我个忙,帮我找找云英,我这段时间总是能梦到云英,梦里她过得特别不好,她被人绑着,一直有人用刀子划她,给她吃很奇怪的东西,她特别痛苦,特别难受,我总觉得她就在d市里,但是我爸爸不让我过去。”
说话间,赵芸塞给顾戚一张照片:“我没有异能,没办法去d市参加这次任务,这次去的其他人我也不认识,只能拜托你了。”
大概是因为她被顾戚救了一命的缘故,所以赵芸对顾戚的感官非常好,明明她跟顾戚都没说几句话,但她却有一种奇妙的直觉——整个队伍里这么多人,能够帮到她的只有顾戚。
“这次的事情不管成不成,我都谢谢你,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随时叫我。”
“我尽力。”顾戚用两根手指夹走那张照片,随意扫了一眼,然后问:“上次去d市的人去了多久,有几个,期间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为什么你父亲一定要去d市找回这个博士?”
“去了有一个多月了,大概十个人,都是我父亲军中的精锐,最开始电话还能打通的时候还有消息,但是到了十天以后就没任何消息了,军用的联系方式也没了,我父亲猜测他们可能都死了,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去d市,我父亲从没跟我说过。”
赵芸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都跟顾戚说了一遍,然后才跟顾戚分开,顾戚自己回到座位上,他这回过来的时候,别墅大厅里已经坐下了很多人了。
圆桌不小,一圈足够坐下十个人,一共摆了三桌,一桌是顾戚的,另外两桌空着,暂且没看见人,不过顾戚猜测有一桌应该是白鹤归的。
那这空着的一桌应该是谁的呢?
顾戚的念头才刚想到这里,就听见了一声粗噶的狞笑声,像是粉笔重重的在黑板上“嘎吱”一声划过的声音,刺耳的从门口炸响:“这怎么还有个瞎子呢?刘区长这门槛越来越低了,也不怕这群人死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