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接过琳兰递上的方子,犹豫问道:“可信吗?经了那么些事,我总担心着祸从口入。”
婉媃道:“本是秀妍给我的方子,也让白长卿验过,真真儿是极好的东西。”
容悦神色忽而神殇,咬唇垂首道:“再好的东西,怕是用在我这身子上也是白费。慧妃给我下得药已然伤了根本,便是吃下再多的坐胎药,也是无益的。”她说着,将方子随手放到一旁。
婉媃闻言蹙眉问道:“姐姐这是要放弃了?”她复拿起方子,交给莲心收下:“事在人为,合宫的太医只说姐姐身子难以成孕,可何人又有了定论?”
容悦黯然道:“太医院的太医惯会打圆场,他们嘴里又有几句实话?左右我自己的身子心里也是有几分底的,不必费心了。”她说着,有搭手在婉媃小腹上摩挲着:“如今我便盼着你腹中孩儿早些出世,平日里闲来无事,我也可与你一同好好儿看护着他不是?”
“姐姐若是嫌碍事,我便日日在宫中做好了给姐姐送去如何?到了嘴边的汤药,姐姐总不能拂了我的情谊去?”
容悦拗不过她,这才破愁容一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罢,你有着身孕,我听着你的便是。”
婉媃挪着身子凑近容悦些,在她耳畔呢喃道:“还有一事,闻听宫里的老嬷嬷说,侍寝后平卧在榻上将双足抬高半刻重,更易得子。”
容悦面色泫然一红,忙轻拍了婉媃香肩一下,羞涩道:“这样的浑话也要乱说,没羞没臊的,也不知皇上喜欢你什么。”
婉媃耸肩笑道:“咱们皇上的喜好一向未变过,皇上喜欢姐姐什么,便喜欢我什么。姐姐说是吗?”
二人打趣了许久,见着婉媃面露疲色,容悦便连忙告退嘱咐她好生歇息。
婉媃斜依在榻上,瞧着云蝉、琳兰、霜若在殿内侍奉的三人忙前忙后,一会儿取了两个暖枕来给她垫着,一会儿又取来了新鲜的牛乳热了拿给她喝,一会儿又将寝殿内燃着的檀香尽数挪了出去开窗通气,婉媃见她们各个慌乱如没头苍蝇一般不觉有些好笑:“一个个儿都别忙活了,不过两个月的身孕,怎就如此娇贵了?”
云蝉冲婉媃挤了挤眉眼,手中捧着个安神香囊系在婉媃榻前四角:“娘娘大喜,哪里又是娇贵。再者说,奴婢们此时不尽心侍奉着,等下皇上来了,可不是要责备咱们?”
婉媃噗嗤一笑,摇头道:“好你个妮子,居然是为着讨了皇上的赏赐才这般贴心。仔细等下本宫回了皇上去,将你打发去御花园除草。”
云蝉佯装跪地状福礼:“婉嫔娘娘饶命,奴婢知罪了。”
主仆正玩乐着,侯在屋外的李印肃声通传了句‘皇上驾到’
可音还没落,皇上已经足下生风入了寝殿,一见婉媃便笑得合不拢嘴。婉媃本欲下地行礼,可皇上却快步行至榻前坐下牵起婉媃的手:“有着身子的人,还要那些礼数作甚?”
婉媃嘟嘴撒娇道:“哦,皇上便是看着嫔妾有了身孕才要嫔妾免礼,平常倒不在乎这些。看来皇上是紧要嫔妾的肚子,胜过紧要嫔妾。”
婉媃的话逗得在一旁忙活的几人掩嘴而笑,皇上亦爽朗笑了两声,手指轻点婉媃鼻尖向众人道:“你们瞧瞧,你们主子这张巧嘴,本就令朕难以应付。他日诞下子嗣,母子二人互帮互衬着,便再无朕说嘴的余地了。”
婉媃推一推她,面色绯红道:“皇上惯会取笑嫔妾,如今不过两月的孩子,便想得如此长远了?”
“自然。”皇上喜上眉梢,手上动作轻缓抚摸着婉媃的小腹,生怕稍一用力弄痛了她:“这是你与朕的孩子,朕自然要想得长远。”
他凑近婉媃耳畔,吐出的温热气息搔着婉媃心头直痒:“不瞒你说,朕乍然闻听此事,心中欢喜极了,连着批奏折的手都跟着颤抖起来。便是从前淑嫜有孕,朕也没有这般紧张过。”
他话落,将温柔的白皙无骨的手掌牵至唇边轻轻一吻,柔声道:“幸而前日的事没有攀扯到你身上,若当日朕错了主意疑你半分,你受了委屈气血稍滞,对胎儿定是影响极大。若真如此,当真是朕的罪过了。”
婉媃沉声道:“嫔妾信皇上,皇上对嫔妾说过,有您在,要嫔妾安心。嫔妾与您经历这些风雨,皇上待嫔妾的情谊嫔妾瞧在眼中。即便那日因着时事皇上一时难以抉择发难了嫔妾,嫔妾也信皇上,终有一日会牵起嫔妾的手,为嫔妾洗刷冤屈。”
皇上揽住婉媃的肩膀,他因着近日常游猎,身子更健壮许多,婉媃静静躺在皇上的臂弯内,听着他慌乱的心跳声,自是十分安心满足。
皇上温热的手掌渐渐下滑,轻轻揉着婉媃肩的伤痕:“婉儿且安心,朕这一生必不负你分毫。他日咱们的孩子诞生,朕也会许他一个好前程,保他一世无忧。”
婉媃停了此话甚是感动,一时间胸口温热涌上眼眸直欲落泪。
虽是太子之位已定,可婉媃却从来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
皇帝的一生看似风光,实则各中苦楚唯有亲身经历之人才能懂。
前朝国事,后宫家事,事事存着阴谋算计,且看自皇上登基以来,留存皇嗣多数为人暗害,婉媃便觉不寒而栗。
若她有幸诞育皇嗣,无论男女,她皆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生平安顺遂,如此便足矣。
皇上散漫着明媚的笑,手掌轻轻哄拍着婉媃的臂膀:“到了午憩的时候,婉儿若困了便小憩片刻,朕在旁守着你。”
婉媃含笑摇头,双手环绕着皇上的脖颈呢喃道:“嫔妾不困,皇上便如此陪着嫔妾可好,嫔妾初有孕心中忐忑极了,有着皇上在,嫔妾心里便安稳许多。”
皇上紧紧拥着婉媃,言语间透着无限宠溺:“那朕便如此静静陪着你,可好?”
侍奉在殿内的宫人识趣退下,独留皇上与婉媃一对璧人紧紧相拥,浓情蜜意宛若一副铺陈开的名家画作般,令人痴迷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