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将手中见底的空碗重重甩给莲心端着,莲心凝眉一脸忧思劝道:“娘娘,您怎就这般饮尽了?”
“你近日怎总是这般冒冒失失的,可是婉儿得罪了你?”容悦睁大了眼睛面色不豫看向莲心:“这宫中我唯与婉儿相互扶持并肩同行,她难不成还会害了我去?你今日这般跋扈,若是琳兰回去说嘴给婉儿,倒惹得婉儿伤心,还以为我妒恨她有孕不愿再与她亲近。”
莲心骤然得了训斥,心中也是一番委屈:“娘娘,情谊归情谊,可咱们总不能不防着点。如今您与懿妃同居妃位,现下谁先诞育子嗣,谁便离着后位更近一步。婉嫔与您再亲近,又怎能亲的过她长姐去?怎不见她将那顶好的坐胎药方子拿给懿妃一份?您是菩萨心肠,可若要护着您周全,这恶人必得奴婢去做。”
“住口!”容悦拂袖,怒不可遏道:“这话是你该说的吗?仁孝皇后薨逝一年,皇上从未动过立继后的念头。即便是有,按着资历也该是懿妃去做,我动那心思作甚?反倒是你,从前我是嫔位时你倒还算安分,怎地如今晋了妃位,你反倒心思愈发诡谲起来?”
莲心低垂着头,委屈泪水潸潸而落:“奴婢能为着什么,除了娘娘,奴婢再无旁的挂在心上!奴婢自幼侍奉您左右,后来跟随您入宫,眼瞧着您被人欺凌构陷,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已然遍体鳞伤。这宫中诸人有哪个像您这般纯良?即便是婉嫔,也懂得诸事多为自己筹谋,懂得设计陷害对她包藏祸心之人。偏您一人不谙世事,总以为真心对着皇上便能求得一好的结果。您细想想,即便是位高如太皇太后,都要在这深宫之中日日算计着,您这清水儿似的心思,又如何能保全自己?”
“我便是要保全自己,也不能疑心真心待我之人,伤了她心!”容悦面颊滚烫绯红,胸腔激烈起伏着,似是气极:“就是因着你从小跟在我身旁,如今瞧你变成这幅模样我才心惊!今日之事我不愿与你多言,你退下罢。”
“娘娘......”
“别再说了。”容悦决绝越过满桌的膳食向寝殿走去:“你且回去自己好好思量思量,你错在了何处。”
莲心见容悦如此说心中焦虑不已,忙两步跟了上去口中急道:“小姐,莲心知错了。您便是生气,也用了膳再歇着吧。”
“你方才那番话实在令我寒心,如今哪里还有胃口?”容悦掀开寝殿垂怜,微微一滞道:“东西收了吧,本宫累了想歇一会儿,你愿意在殿外痴站着便由着你。”
莲心愣在原地瞧着容悦单薄如纸的背影,泪水如断线玉珠滚滚而落:“小姐,奴婢都是为着您呐。”
时光飞逝,炎热催人的夏日因着八月里的一场凉雨瞬间消散了暑气,宫中植被灿黄一片,这金秋便悄然无息至了。
婉媃腹中龙胎已足四月胎气日渐稳固,虽说嫔妃有着身孕不能侍寝,但皇上仍是隔三差五便来看她,时而来了兴致便宿在了长春宫,待入夜深了婉媃歇下,才去偏殿住着的文茵或玉汶两个无子嗣的嫔妃处歇下。
如此一来二往,文茵因着体贴细心,终于博得了皇上垂爱,与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这日晋封为贵人。她本就与婉媃交好,如今得了这甜头更是日日婉姐姐前婉姐姐后挂在口头,听得婉媃生了厌烦,只对她说愿她哪日也得了子嗣,这便能消停下来了。
而那日琳兰在承乾宫中吃了莲心的暗责,本欲回宫后将此事告知婉媃,但见她有着身孕又常日念叨着与容悦交好,终是不忍心令她伤怀,于是隐忍下此事不说,只是日日照旧往容悦宫中送去坐胎药。
是日,秋雨落尽,天气惠风和畅,婉媃因着有孕疏于打扮,懒懒挽了一个松松发髻坐于殿中。因着秋日静好一时来了情趣,便命云蝉取了瑶琴来浅奏两曲。
后来弹的乏了,眼睛酸楚,便抬目迎向窗外秋色,未曾想正与一双英俊的眸子接上,反倒令她吃了一惊捂着胸口冲窗外那人娇嗔道:“皇上静静立在那儿也不出声,是存心要吓唬嫔妾个半死吗?”
“朕瞧你静心抚琴,实乃为一副极美画卷,一时看痴了。”皇上说着凑近窗口,面色沉重在婉媃鼻尖重重刮了一下:“什么死不死的,如今是快要做额娘的人了,成日里还将这些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你不忌讳,也不管着朕的孩儿?”
婉媃娇俏一笑,扬着面轻哼了一声:“嫔妾的孩儿自当天生富贵百无禁忌,嫔妾才不怕。若是皇上担忧,便快些进来捂上嫔妾的嘴,没得嫔妾口无遮拦,伤了您的‘孩儿’。”
皇上爽朗一笑手指轻点婉媃道:“好个妮子,瞧朕如何治你!”他说着,紧着步子几步跑入了寝殿,一把将婉媃揽在怀中:“说,认不认错?”
婉媃眸子一阵骨碌,俏皮道:“嫔妾不认。”
皇上闻言便在婉媃身上瘙着痒,婉媃笑着蜷缩成一团躲他,直至婉媃笑不能止连声求饶这才作罢。
如此玩闹了一番,她静静倚靠在皇上怀中,笑吟吟道:“皇上今日如此好的兴致,可是前朝有何喜事?”
皇上颔首柔声笑道:“云贵战事初捷,吴三桂三千精骑遭我方突袭,不足一千精锐便将他打了个落荒而逃,好不痛快!”
婉媃顾盼声色,因着皇上的欢喜自己更为欢愉道:“皇上天子之威,怎是他一乱臣贼子可挡?怕是不日他便要落荒而逃,还不知要投奔向谁去。”
皇上揽过婉媃,迫他与自己面面相觑,而后深深在她唇间吻了下去。
良久,只待婉媃面红如霞心跳如兔才方止。
“婉儿腹中皇子,便是朕的福星。”这话落,皇上仔细端详着婉媃的面庞,片刻定定道:“不施粉黛,反而容色倾城。朕长留你在身侧,实乃朕之幸事。”
“皇上......”婉媃面色斐然,娇态更显妩媚:“婉儿能得皇上如此相待,才是生生世世修来的福分。还盼皇上能君恩长顾,莫要因着日后嫔妾年老,而爱弛色衰。”
皇上大笑,抓着婉媃双手拥她入怀:“你若成了半老徐娘,朕也必是朱颜鹤发,谁又能嫌弃谁?便是婉儿她日华发满鬓,你且信朕,信朕对你的情意,断然不会有半分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