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女主女儿决裂互撕史诗大乱斗即将开始)
次日一早,文茵被抬棺而出,合宫嫔妃相送。
见着容悦亦是哭成了泪人,婉媃便上前劝慰道:“姐姐,你莫太伤怀。”
容悦牵着她的手,垂泪颔首道:“她与我说了半晌的话,人急匆匆的溜走了,我一再叮嘱她慢些慢些,可不想......”
婉媃蹙眉落泪,啜泣道:“文茵是极好的人,若是去了,来世也必定会有福报。”
容悦怅然颔首,而后彼此再无言语,只对着盖上的棺椁奉了三炷香,无声垂泪。
康熙十七年十二月十九,端嫔董氏薨逝,奉巩华城小殿安,自待陵寝建成,葬妃陵。
因其死相不堪,皇上密令秘不发丧至前朝,对外只瞒着端嫔的死讯,便是连她母家,也未告知分毫。
亲自送了文茵的棺椁出了紫禁城门,婉媃心中伤情,一时不愿回宫,携着婢子于御花园中行着。
漫天飞雪随文茵的薨逝落得更密,御花园肃杀一片,唯有寒梅傲立雪中。
云蝉与霜若一左一右搀扶着婉媃,行至绛雪轩旁,婉媃瞥了一眼门前植着的海棠树,忽而想起初入宫闱时,曾与文茵在这地界初次相遇,夜里,一众新入选的嫔妃总有说不完的话。
记得那时文茵与她说过一句:
‘若是我得了皇上宠爱,我定要皇上许我好多好吃的点心,阿玛说了,宫中什么都不缺,尤其不缺美食。没得从前在家里,姨娘嬷嬷们总嫌我吃得多,肚子浑圆着,不讨喜。’
一时落寞,嘴角隐约含笑冲着门前呢喃一句:“文茵,从前你喜欢吃的那些点心与菜肴,如今都吃遍了吗?”
霜若与云蝉对视一眼,霎时默然下去。
思绪正扯回往昔之际,忽而见着承乾宫当值的喜翠匆匆路过。
人见了婉媃甚是慌张,转身便要走,却被婉媃唤一声叫住:“你跟了贵妃,见着本宫便是这样的礼数?”
喜翠驻足,硬着头皮回首,赔笑请安道:“婉妃娘娘吉祥,飞雪天障目,奴婢方才并未瞧见娘娘。”
婉媃徐徐走近她,淡然道:“那日那么些宫人护着,文茵为何会跌倒?”
喜翠支支吾吾道:“奴婢也不甚清楚,雪落颇大,那一日大阿哥在院内玩耍,也是被那顽石扳倒,贵妃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将宫人们都赶出宫去跪着。奴婢们也是后来听见了庭院里的动静才赶进去,这才知晓出了事儿。”
她缓一缓,又道:“偏殿住着的毓宛小主都吓傻了,说是亲眼瞧着端嫔娘娘从贵妃娘娘宫里出来时,脚下一滑磕在了顽石上,连着手中提着的糕点都洒落了一地。”
糕点?
婉媃一惊,忙问道:“你是说,文茵从贵妃宫中出来的时候,手中提着糕点?”
喜翠颔首,确信道:“奴婢瞧着真真儿的,那糕点洒了一地,还沾染着端嫔娘娘的血......”往后的话太过血腥,喜翠见婉媃面色遽变,遂止了声。
那一日回宫后,云蝉伺候在婉媃身侧,见她怔怔不言语,遂开口道:“娘娘,您一日未进食了,且先吃些东西罢。夜里皇上翻了您的牌子,您这般模样如何侍寝?”
她抬眉看向云蝉,默了半晌才道:“听见喜翠白日里的话了吗?文茵是提着糕点出来的。”
云蝉面上浮现了几分狐疑,低声道:“是如此说,可是......可是端嫔娘娘是送糕点去贵妃娘娘宫中的,依着贵妃娘娘的话,二人还聊了好一会子端嫔娘娘才离宫。为何人走时,手中还提着糕点?”
“那便是文茵根本就未同容悦提这糕点的事儿。又或者,她压根就没见着容悦的面。”
“怎么会?”云蝉惊异道:“那贵妃娘娘何以要......”
婉媃神色一肃,吩咐道:“你去悄悄寻了承乾宫的戴佳毓宛来,本宫有些事儿要亲口问问她。”
人去寻了半日,临近黄昏时分,才见毓宛神色慌张入内。
见了婉媃,她双手局促背后,不住揉搓着自己的衣摆一角,人混连规矩都忘了,就这般痴痴站着,也不请安。
婉媃面上扬起一记和煦的笑意,指了指一旁的五蝠矮凳吩咐道:“坐吧,本宫无事唤你说说话,这样拘谨,倒显得咱们生分。”
毓宛这才想起礼数,向婉媃躬身福一礼,口中恭谨道:“嫔妾请婉妃娘娘金安。”
话落,仍是怔怔站着。
婉媃见她目光闪烁动作僵硬,也不迫她入座,只淡淡道:“端嫔出事儿,是你亲眼瞧见的?”
毓宛失神‘啊’了一声,旋即昂首笃定点头:“是,是嫔妾亲眼瞧见的。”
婉媃信手取了个乳橘剥了,只顾瞧着桔瓣上素白色的纹络,悠然道:“那日本宫听得糊里糊涂,又因着端嫔死的不体面,皇上不许在宫中大办丧事,一来二去,便也忘了详问问你。你瞧着端嫔跌倒,额角磕在了顽石上,人是即刻便不行了吗?”
毓宛刻意扬了声调,生怕婉媃怀疑她所说的话:“自是如此,嫔妾方从殿内出来,便瞧见端嫔娘娘跌在了石头上,额角登时血流如注,人便没了动静。”
“是吗?”婉媃苍然一笑,又道:“且同本宫细说说,你瞧着她是如何跌倒的?是手中的食盒先松了手飞出去,还是人跌倒后才松开了食盒?是左脚绊着的,还是右脚?人落地前有无挣扎?磕在石头上,是登时便没了动静吗?”
面对着一连串的问语,毓宛一时失了主意。
她因着容悦的胁迫心中本就怕极,又在文茵死后自己举着石头在其伤口上猛砸了一记,如今文茵惨白凄厉的面容,无时无刻不清晰浮现在她面前。
她吓得连连退了两步,这才颤抖着唇齿回道:“是......是脚下一滑,便跌倒在地。食盒先从手中掉落,人才跌倒撞在了石头上。嫔妾瞧着,像是左脚滑着,而后......而后便见了满地的血,人只惨叫了一声,再没了动静。”
婉媃听她事无巨细对答如流,一改面上肃然神色,笑得极美冲她摆摆手:“也是端嫔命苦,这样的死法,未免太可怜了些。你也别傻站着了,冬日漫长寒凉,本宫左右也是一个人在宫中,坐着陪本宫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