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霜红糖?
这名讳颇为熟悉,可因着心中大悲大痛,一时间无法回忆起在何处听到过。
还是容悦见她一脸痴然,悠悠解释道:“怎么?皇上对你的恩宠,你浑忘了?可还记着你初侍寝时候常问本宫,本宫侍寝后,皇上有无与本宫共进夜食的习惯。本宫可没你那般好的气运,夜夜得皇上赏赐了甜食。”
一时思绪贯通,这才想起如今眼前这红糖,却是昔日所食之味。
可是,皇上不是说,这物什西域难产,如今已然不存于宫中了吗?
何以容悦能寻来这如此多?
“你可还记着,昔日你体内为白长卿验出用过麝香的迹象,正因此,你那一胎不足五个月便开始熏艾。若不是昔日本宫遭了安嫔的暗算,以茴香熏衣致使你落胎,你这一胎能否诞育,尚仍是未知之数。你难道半点儿也不存疑,这麝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吗?”
容悦将秘霜红糖精细包好,递到婉媃手中,低声冷笑道:“这好东西里,加了十足的当门子,你日日侍寝之后用下去,自然怀不了孩子。”
殿外确是初春宜人的好天气,鸟语花香,无限惬意。
可婉媃心中,却一阵复一阵的悲凉。
她耳中若得凉能刺骨的冰水灌入,只觉嗡嗡作响,听不得旁声。
素色布包随婉媃手上失力,跌落在地,褐红色的粉末飘洒了一地,随风一扬,便消散而去。
皇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婉媃痴愣住,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儿,任她从前绞尽脑汁也无法预想到。
只愿这是一场魂梦,梦醒了,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
彼时,容悦正凄厉笑着,她神色颇为自得,神情间含了几分诡异:“本宫从前以为,皇上待你是真心,待你与旁人不同。即便知晓了皇上算计着孝昭皇后,也不曾疑心过他待你的情谊半分。可总觉着,若鳌拜不倒,你有孕同孝昭皇后有孕有何不同?皇上为着大清的江山,有何是舍不掉的?于是便莲心私下去寻了膳房的宫人,以其宫外家人性命相要挟,这才从口中套出了实话来。也难怪,自从鳌拜身死,你阿玛势颓之后,皇上对你这独一份‘宠爱’的情谊,也便跟着没了。”
她走进婉媃,在她耳畔轻声一句:“如何,被自己心爱男子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不好受吧?可即便再不好受,你也得受着。”
“你与我说这些,是以为我会同长姐一样,因着死心,而自戕吗?”婉媃昂首,冷眼瞧着容悦:“我告诉你,长姐的死,文茵的死,还有你做出的这桩桩件件恶事,我一件也不会恕了你!且即便皇上算计我,那也只是从前事。你身为贵妃,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皇上是看重我,还是看重你?”
她忽而放声大笑,令容悦惊诧不已:“你......”
“佟容悦,本宫告诉你,你的这些手段伎俩,在本宫眼中不过是小家子,只是从前本宫不屑于此道罢了,你莫不要忘了你初入宫闱为人百般陷害,是谁耍手段将你救出活死人坑!”
婉媃声音缥缈若云,却含了逼人的寒意:“即便本宫对皇上失望至极,本宫也断不会要你好过半分。你自己不重要生不出孩子,便要霸占着旁人的孩子,以为得了孩子得了砝码,便能被皇上立为继后?”婉媃冷笑,口中狠道:“痴人说梦罢了。今日起,本宫便要你仔仔细细瞧清楚了,你费尽心思所拥有的一切,是如何一点,一点,被我钮祜禄婉媃摧毁殆尽!”
“你有本事同本宫争吗?”容悦盛气不减,横眉冷对婉媃:“你知不知道你蠢钝如猪呐?本宫害死孝昭皇后,那一夜你竟还抱着本宫哭诉,你说,你只剩下本宫这么一个姐姐了,你知不知道本宫当时有多想笑?”
婉媃痴然讪笑,忽而定睛睇着容悦,电光火石之际,抬手便是用力一记耳光掴在了她面上。这一巴掌使足了浑身的气力,容悦因着惯性端直跌倒在榻上。
她捂着火辣的脸颊,一把抹去唇角血渍,指着婉媃道:“你敢打本宫?来人呐!”
“娘娘怎么不笑了?”婉媃厉声打断了她的话,眼底尽是恨意死死盯着她:“娘娘唤了下人来作甚?是想要将臣妾也砸死在您宫中吗?娘娘可曾听过一句话?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且记着,从今往后,我钮祜禄婉媃,便是你佟容悦的天!”
“笑话!”容悦挣扎着起身,面色一时清白相交,怒极道:“本宫是贵妃,还能怕你不成?”
“娘娘以为位份的高低便能决定在宫中的地位?就像娘娘所说,那对白玉镯子,是皇上与本宫的情谊。与你,那便是施舍。”婉媃淡淡笑着凝视她,而后转身向殿外行去:“娘娘若觉着臣妾今日的话是笑话,那娘娘便只管笑个够好了。免得他日东窗事发,鼓起了腮帮子想笑也笑不出声。臣妾可见不得你那张伪善恶毒的面庞,再落下半滴眼泪珠子来。瞧着直叫人想吐。”
婉媃的一番话,令容悦怔在原地,好久仍未回过神来。
莲心返回殿内,见着她受了婉媃的打,旋即心疼道:“娘娘,您这是......”
她取了药膏来,忙替容悦匀面,却被容悦疯魔一把夺过药膏砸在铜镜之上,将妆台铜镜砸碎若蛛网般支离破碎。
“钮祜禄婉媃!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