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婉媃的计谋罢了。
她一早便觉着,长春宫一举一动在容悦眼中如若透明,于是便疑心是宫中出了承乾宫的内应。
可长春宫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侍奉的宫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如何又能寻出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偏巧了因着胤禶为玉汶下毒薨逝一事,婉媃尤记得玉汶到底没有离开她的视线,若说下毒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的事儿,令自己岔了神或许还能做到,可是要将毒物放入自己的宫中,如何能轻易得逞?
如此,她必是有内应。
而这人,还是可自由出入内殿,侍奉在自己身侧亲密之人。
是日婉媃命霜若假以黑皮阿胶为麝香陷害容悦之时,早早儿吩咐了宫人去殿外侍奉着。可唯有云蝉与李印,是可留在殿内的。
云蝉自不可能与容悦为伍,那么剩下的,便唯有李印一人。
回宫后,婉媃命云蝉寻来了白长卿为霜若疗伤,待到这些事儿忙活完,已近了夕落时分。
彼时李印正替着霜若忙前忙后,一璧端茶倒水,一璧熬药烹膳,见着云蝉便贴着笑脸儿问道:“怎样的事儿?霜若姑姑何以受了责打?”
云蝉浅笑睇他一眼,只说无事,又命他召集宫人于庭院内,说是婉媃有话要说。
待人齐聚庭院时,暮色已然四合,云蝉将庭院宫灯一盏盏点亮,才听婉媃徐徐道:“你们伺候本宫有些时日了,这里面有的人更是自本宫入宫伊始便伺候在本宫身侧。”
说着抬手指了指李印:“尤其是李公公与霜若姑姑,已然伺候了本宫十余载,本宫能得如今的位份,多靠你二人扶持。”
彼时霜若因伤并不在席,唯李印一人拱手一揖回道:“伺候娘娘,是奴才们的福气。”
“李印,你可曾记得本宫初入宫时,与你们说的那番话?”
李印面色稍显局促,颔首道:“娘娘说过,伺候主上,唯有衷心,才可得主子器重。”
婉媃闲闲抚摸着次红色鸳鸯戏水氅衣一角,轻描淡写道:“很好,难为你的衷心。”
话罢,人一扬手,便有两名内监冲上来,将李印压倒在地。
李印见状登时慌了,忙向婉媃诉着自己冤枉。
婉媃撂下手中的锦绣香囊,笑道:“你倒是机灵。本宫还未说什么,你便已然开始喊冤。”
仓促间,李印的言语略显结巴:“娘娘......奴才不知哪里做的不对,还请娘娘明示。”
婉媃缓缓起身,站在廊下,肃然瞧着合宫里人人自危的宫人们,慢条斯理道:“从前本宫性子好些,从不与宫人们计较。你等犯下错事,本宫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若是错的太过离谱,便莫要怪本宫不念及昔日旧情。”
她瞥了一眼被人压跪在地仍死命挣扎着的李印,泠然道:“李印是伺候了本宫十二年的旧人。可他背叛本宫,私下里与贵妃勾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今日,便要当着你们的面儿给他一个教训。你们且仔仔细细的,瞧清楚了。”
婉媃看了眼云蝉,云蝉一挥手便命人将长条板凳与行板刑的板子挪入了殿内,来人雷厉风行便将李印死死按在了长凳上。
彼时李印仍挣扎着死命不认罪,婉媃悠悠行至他身旁,一手狠狠抓住他的下颌,尾指的护甲几欲嵌入李印面颊血肉里:“五阿哥是怎么死的?那样好的东西,缘何会出现在本宫宫中,你心知肚明。你若仍要喊冤,便当本宫是个不明是非的主子,冤了你罢。”
李印恐极反怒,一口啐在地上骂道:“奴才伺候娘娘数年,娘娘便如此不顾及往日情面?”
“情面?”婉媃骤然将捏着他下颌的手松开,目露凶光狠道:“本宫便是给足了你脸面,才会要你以为本宫是个柔善好欺的!十二年,本宫养条狗都会冲着本宫摇尾摆首,你呢?本宫不知贵妃给了你怎样的好儿,也不知你究竟还做下了何事,事到如今,本宫已然不想知道那些污秽事儿了。”
闻听婉媃言辞存了十足的戾气,李印神色惊悸,一时间态度软了下来,只顾着哭桑求饶。
婉媃哪里又肯理他?只回首在廊下坐下,抚摸着尾指上镂空金累丝的护甲:“霜若在承乾宫受了四十大板,你便一并受着。”
话落,一扬手命人行刑,那板子打在李印后腚之上,便见他五官都狰狞在了一起,聒噪叫痛。
还没打两板子,婉媃便命人寻了污布堵上了李印的嘴,一脸嫌恶道:“太监如何也是半个男人,你倒比霜若叫喊声还大?若再听你呜咽一句,本宫即刻命人割了你的舌头去!”
行刑宫人毫不留情,四十大板下去,李印后腚已然(雪柔模糊)一片,人面色煞白不已,汗若雨下。
婉媃这才命人将他口中污布取下,冷冷问道:“如何,可知错?”
“娘娘......奴才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你是不敢,便是敢,也没那个机会。”婉媃肃然起身,拂袖厉声道:“将人抬下去,剜耳戳目绞舌,若是未死,便将头按在盐盆子里活活闷死!叫他下到地下去,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目不能见,好好儿替本宫伺候着五阿哥!”
李印闻听此话,旋即晕了过去,云蝉蹙眉吩咐着众人将人快些拖下去行刑。
这样的刑罚,五官皆存着伤,若要将人再按在盐盆子里,如何都要活活给痛死。
见着婉媃这般狠辣,合宫诸人不敢言语一句,一个个瑟瑟发抖立在庭院内,大气也不敢喘。
云蝉悠悠行在庭院内,目光似透着寒凉的冰扫视着众人,泠然道:“都瞧着他的下场了,若还有人敢对娘娘存了二心,今日的李印,便是明日的你们!可明白?”
话落,众人齐齐跪地,颤抖着声音道:“奴婢(奴才)们不敢背叛娘娘,自当一心侍奉,绝无二心。”
婉媃徐徐起身,回首向殿内行去,人只撂下一句冷冰的话:“都下去伺候着吧,旁人若问起来,只准说李印是暴毙而死。”
至此,长春宫上下宫人无不忌讳承乾宫,莫说是与容悦攀扯上关系,便是平日里在长街甬道上遇见了承乾宫的宫人,那也是各个如临大敌背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