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飞燕的横死,茹歌顺理成章将同她一并入宫侍奉的宫女桐笙于辛者库接了出来。
桐笙天生面上有一块赤红色的胎记,人生得丑陋,可心地却极善良,于辛者库中,许多时候茹歌为人所欺,皆是桐笙帮衬着她,一来二去,二人自然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这一日桐笙入承乾宫时,恰巧与偏殿怀有身孕的戴佳毓宛撞上,毓宛见她面容恐怖似极了魍魉,吓得尖叫连连,命身旁的宫人将她快些赶出宫去。
内监们围着桐笙嘲笑了好一会儿,这才连推带搡的将她向宫外驱赶。
偏此时茹歌闻听了动静出殿来瞧,见此状心下旋即有气,怒声呵斥道:“桐笙是我宫里的人,你们谁敢!”
毓宛扬手命内监停了动作,眉头一蹙凝着茹歌道:“良答应生得这般美貌,怎偏喜欢与这丑妇为伍?如今咱们同有身孕,别怪着姐姐没劝你一句,这模样大人瞧着都怕,若是孩子出生第一眼瞧见了她,可不是要魂都飞了?”
茹歌狠狠睇她一眼,推开围着桐笙的内监一把拉起她的手便向殿内行去,毓宛挺着个肚子仍不依不饶道:“你得罪了贵妃娘娘,本就没有好果子吃。如今这宫人入宫,若是哪日冲撞了贵妃娘娘,便不怕主仆二人一并落了个喜翠的下场吗?”
她在宫人搀扶下缓慢挪着步子,行至茹歌身旁时,向着一直低垂着头的桐笙猝然一笑,压低了声音道:“这样的主子你也敢跟着?喜翠便是我瞧着被她毒死的,你也嫌自己命长吗?”
桐笙心下一惊,被茹歌紧紧牵着的手略略松开,却反被茹歌抓得更紧,快两步入了偏殿,重重合上宫门。
殿外毓宛吆喝的久了见茹歌不理会,便悻悻回了自己宫室。
桐笙满面怯懦看着茹歌,低声道:“茹歌,喜翠她......”
“旁人如何说,你便如何听吗?”
桐笙摇头道:“不不,我是信你的。”桐笙见茹歌被毓宛气的不清,忙劝慰了她几句,又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笑道:“如今是要做额娘的人了,你时运真好,这样的事儿,原先你常与我说,我只当你是痴想。现在一晃成了皇上身旁的红人,我在辛者库里乍听了这消息,本还不信呢。”
“昔日你待我的好,我都记着。”茹歌换了满面的柔情盯着桐笙那张遍是胎记有些可怖的脸,缓缓道:“如今我日子略好些,日后你便跟着我,再不叫旁人欺负了你去。”她话落,眼底尽是阴翳瞥了一眼窗外毓宛所居的偏殿:“凭她那样的姿色,也能同我平起平坐?她也配。”
第二日一早,毓宛宫中一面生的内监传来了消息,说是婉媃邀她入长春宫一叙。
她与婉媃如何有话好说?偏在自己即将临盆之际召了自己去,是要作甚?
虽是满腹狐疑,可到底婉媃是妃位,她奉召,自己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于是急急传了暖轿,便入了长春宫。
来时云蝉与霜若侍奉在门口,横手将毓宛拦下:“毓答应月份大了,怎还肆意走动?仔细伤了胎气?”
毓宛凝眉瞧她,问道:“不是娘娘召了嫔妾来吗?”
云蝉泠然一笑:“皇上在里头,婉妃娘娘哪里有闲心思应付答应?”
话落,便听皇上爽朗笑声于殿内传出,毓宛面上一红,只道会错了意,匆匆去了。
这日皇上与长春宫用了晚膳后,便说乾清宫还有许多奏折要批阅,是夜便不留宿长春宫。
婉媃应付了皇上一日,满面疲乏将人送了出去,而后搭了云蝉一把手,见她似笑非笑,便问道:“怎么了?笑什么。”
云蝉忍俊道:“娘娘不知道,今儿个毓答应不知从哪儿听了皇上在咱们长春宫,人挺着个大肚子便巴巴儿赶来了,还说是得了娘娘奉召。奴婢瞧着她,自得孕后连皇上的面都没见上,怕是思念的紧,这才做出这许多做作腔调来。”
婉媃停下步子,掐指算了算,便道:“她是快要生产的人了,诞育皇嗣无论是阿哥公主,按理皇上都是要去瞧她的。这怀胎十月都忍下来了,怎这时候忍不住?你这话说的,实在不合理。”
云蝉道:“她若不是要来瞧皇上,如何要招幌子诓骗奴婢说是娘娘奉召?咱们一向同承乾宫不睦,如何会召贵妃宫中的嫔妃来?”
“她如此说,自是有如此说的由头。”婉媃定然一笑,松了松脖颈淡漠道:“本宫瞧着,她这一胎怀的辛苦,怕是难平安顺遂了。”
而正此时,毓宛已然回了承乾宫歇下,她前脚刚入了寝殿,后脚茹歌便悄摸入了容悦所居的正殿。
见着容悦正点了宫灯,于暖座上翻阅着敬事房的记档,小心翼翼凑上前,福礼请安后隐秘道:“娘娘,方才毓答应,去了长春宫。”
容悦一怔,合上记档,眉头轻轻团起问道:“她挺着个肚子,平日里连宫门也甚少出,跑去长春宫作甚?”
茹歌思忖须臾,摇头道:“缘何嫔妾不知,只瞧着人回宫时面上挂笑,是要欢喜疯了。”
闻听茹歌如是说,容悦心中不觉升起一疑影。
她临近分娩前夕,寻了婉媃是要说嘴怎样的事儿去?
于是私底下命雀珍前去打探,次日一早,待合宫请安毕,雀珍才一脸忧虑向容悦回道:“奴婢多番打探,却瞧了听见长春宫的霜若姑姑同宫人私底下说嘴一句,只说是毓答应昨日来求了婉妃,要将自己的孩子出嗣在她膝下。”
“贱人!”容悦盛怒,伏案起身:“她知晓了本宫那么些隐秘事儿,怕着本宫来日拿着她的骨肉威胁于她,巴巴儿地给自己寻后路呢!”
雀珍从旁劝慰容悦半晌,见她心绪平复,嘴角阴冷一瞥,冷笑道:“去,寻了给毓答应接生的嬷嬷来,她这一胎皇上看重,本宫护着她这一胎,自然有些要紧的事儿要与嬷嬷亲自交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