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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手上劲力颇大，婉媃有心固执本不愿起身，奈何人一用力，便将她拉扯起来揽入怀中。
“臣妾有罪，往后自当离太子远远儿地，瞧着他哭坏了喉咙也不理。”
皇上在她脸颊轻手捏了捏，带了几分哄劝道：“婉儿这话便是与朕置气了。若是朕当真与你动怒，这样夜的天儿，还来你宫中作甚？妮子当真开不得玩笑。”
虽是如此说，可婉媃如何不知皇上用意为何？
多半是疑心了太子所言是自己所教。
婉媃神色稍缓，问道：“可是太子与您说了什么？”
皇上摇头一笑：“无甚特别，只是梦见了淑嫜。孩子自幼缺了母爱，提及淑嫜哭啼不已。朕瞧他那个模样，实在不知为人父该如何面对，于是便躲着他。”
婉媃一时神情黯淡，存了几分神殇：“是可怜，太子自幼便未见过仁孝皇后......”她说着，佯装一惊，蹙眉问道：“太子未见过生母，如何能......”
“母子之间，想来是存着些微妙联系的吧。胤礽记得他所梦女子眼尾有痣。”皇上幽微一叹，接着道：“可是你知道，宫中的画师为了拟出淑嫜美态，皆未将那痣点上。如此说来，胤礽应是不知这事儿的。那么他梦中所见，只怕确是他生母。”
良久，婉媃才随着皇上一叹：“所以，皇上便以为是臣妾教太子说了什么？”
皇上眸中含了无限柔情，轻巧一笑：“是疑心过一时，便是因着李钦说你吩咐了，不可向朕提及你今日入东宫之事。”
“这样搬弄是非的奴才如何能伺候在太子身旁？只怕是好赖都分不清，合该活活被拖出去打死！今儿个臣妾劝太子时，听着太子说了许多贵妃娘娘的坏话，正疑心这话从哪里听来，细问才知皆是从李钦口中说出。”
“果真如此？”
婉媃与皇上目光对上，清晰瞧见他自眼底蔓延而出的几分杀气：“皇上明日一问便知。这奴才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太子还那样小，尽与他说些不着边际的糊涂话。也难怪，太子见着贵妃娘娘总不亲近。”她顿一顿，带了几分试探的口吻说道：“其实......贵妃娘娘性子温和，如何会筹谋储君之位？不过是奴才挑唆罢了。”
皇上恨恨道：“从前他是跟着朕身旁李检的，瞧着他还算行事乖觉，指了去照顾着太子，却不想是个如此多事的奴才！”
婉媃附和：“皇上，奴才多事，总得教训着，否则日后侍奉在太子跟前儿，还不知教些太子什么非驴非马的事儿......”
“他如何还配伺候在太子身侧？”皇上闷哼一声打断了婉媃的话，又高声唤了侯在殿外的梁九功入内：“东宫李检伺候主上言行无状，即刻打发去慎刑司腕了他的舌头，打发出宫去罢！”
梁九功领命匆匆告退，见皇上如此雷厉风行，婉媃心中也不由惊悸不定。
皇上向来宽宥待下，不想事涉太子却如此狠辣无情。
想着若是今日之事攀扯在自己身上，怕是更要难堪。
心中暗自庆幸之余，不忘问一句：“皇上便如此相信臣妾的话？不怕是臣妾听得他在皇上面前嚼舌根，有意要报复他？”
皇上恬然一笑，执起婉媃的手用力按了按：“朕说过，朕信你。”
皇上俊朗的面容没入昏黄的烛光里，恍然间，婉媃才觉着这张自己瞧了十数年的面孔，除却多了几分成熟棱角，亦蒙上了一层稀薄的雾，令人瞧不真切。
其实何时又瞧的真切过呢？
第二日一早，六宫嫔妃往承乾宫请安，众人闲时多议论着昨日里太子无常举动，正莺莺燕燕聊得起劲，忽而殿外内监尖着嗓子报了一句：“梁公公入内请安贵妃娘娘。”
众人止了声，齐齐望去，见梁九功是捧了圣旨而来，不禁心头都添了几分悸动。
梁九功满面欢喜，眼角细纹都快飞到了脑后去，向诸位主子娘娘请安后，便道：“各位主子娘娘有福，皇上拟旨大封六宫，赶早儿便命奴才来奉旨。”
说着，将圣旨摊开，以容悦为首，众嫔妃齐齐欢喜跪地。
梁九功清了清嗓，肃声道：“朕感念三藩之乱平定，后宫嫔妃安稳后宫，如此幸事普天同喜，着茂衍六宫之庆，特旨惠嫔纳喇氏，晋为惠妃；宜嫔郭络罗氏，晋为宜妃；德嫔乌鸦氏，晋为德妃；荣嫔马佳氏，晋为荣妃。贵人赫舍里氏，晋为珞嫔；贵人博尔济吉特氏，晋为其嫔；余下嫔位以下嫔妃，凡有子嗣者，皆晋为贵人；无子嗣者，无封；无封者，特赐官女子白银五十两；答应白银二百两，红玉手钏一对；赐常在白银三百两，双对三钳东珠耳饰一对；赐贵人白银五百两，碧霞玉如意一对；赐嫔位白银一千两，金翠首饰各一屉，蜀绣云锦各六匹，母家同赏；后妃所居宫室，经由太皇太后，仁宪太后共议后而定。册封礼定曰，是年十二月二十日。钦哉。”
众人齐声谢恩，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筹谋许久，大封六宫却让婉媃占尽了风头去，容悦心中自有有气，却瞧着婉媃气定神闲嘴角含笑，更恨得咬牙切齿。
新得了晋封的珞馥虽止了嫔位可尤不知足，指着琳兰便道：“梁公公可有宣错旨意？德嫔不过是辛者库贱婢出身，单独封嫔已是闻所未闻，如今皇上给了她妃位，是要咱们这些正儿八经的主子见着她跪拜吗？”
梁九功面色略有尴尬，忙打了个千儿道：“珞嫔娘娘可不能胡乱言语，承恩不在家世，德妃娘娘诞育皇嗣有功，得皇上欢心。圣意如此，珞嫔娘娘这话要皇上听去，可要不高兴。”
听了梁九功的话，珞馥也算识趣愤愤收声。
从旁立着的柔嘉得晋封妃位，喜不自胜之余也多嘴问道：“怎不见贵妃娘娘与婉妃娘娘晋封的旨意？”
梁九功笑意更甚，哈腰颔首道：“两位娘娘位份贵重，皇上另有安排。得了各位小主，晋封的册文圣旨已然命人分发去了各宫，奴才这还要去向皇上复命，便不扰着各位小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