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妍膝下是育有蕴娴一女的,皇上登基以来,膝下所出公主本就少之又少。
加之太子之位已定,琳兰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原也不是顶要事儿。
“这皮肤可要比我那蕴娴白皙多了。”秀妍抚摸着孩子胎发,爱不释手:“二公主日日嚷着宫中也没个同她玩乐的伴儿,这下她可该欢喜了。”
容悦瞥了公主一眼,佯装欢喜向嬷嬷道:“夏日炎热,快些将公主抱下去好好儿养着。德妃如何?”
“德妃娘娘无事,方生产毕气虚力竭,现下正歇着。”
“那便好。”容悦徐徐颔首,一扬绢子令众人道:“今日是宫中添丁的欢喜事儿,本宫还要去将这事儿告诉皇上,你们也别跟在这儿候着了,德妃方生产完,且要她好好儿歇着,若是要探望,也暂缓一缓。”
话落转身离去,众妃欠身福礼相送。
待人潮尽数散去时,婉媃才独独入了琳兰寝殿。
她生产完是虚透了的人,可一双明眸却死死盯着寝殿垂帘,见着婉媃掀帘而入,遽然苍白一笑:“姐姐......”
婉媃快步上前坐在她榻边,一手按在她有些冰凉的手上:“辛苦你了,公主生得漂亮,皇上定然喜欢。你总说膝下寂寞,如今得了公主是可以养在自己身旁的。往后的日子,便也有盼头了不是?”
琳兰微笑颔首,而后又蹙眉问道:“姐姐,她见着自己手段未得逞,可有异样?”
“宫中待久的人,有哪个是不会做戏的呢?”婉媃冷笑摇头:“我瞧着她那样子,倒像是真心替你欢喜,赶着往乾清宫给皇上报喜去了。”
琳兰愤愤道:“也是孩子平安无事,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必不与她善罢甘休。”
可是事事哪里又能这般顺遂?
那日得知琳兰诞育公主后,皇上果然欢喜,旋即赐名公主‘蕴惠’一名,更赐了琳兰不少金银细软。
炎炎夏日是最不利于为母者坐月的,琳兰宫中虽用着风轮寒冰纳凉,可正午的时候,永和宫西晒最是闷热,新冰供入不消半个时辰就化为了凉水,实在令人烦闷。
婉媃请旨仁宪太后,许琳兰同蕴惠暂时搬入长春宫居住,得了仁宪太后首肯后,挪宫日定在了六月十七日这一日。
这一日趁着清晨凉爽,琳兰与公主早早儿挪入了长春宫,彼时养在婉媃宫中的大阿哥
胤禔还未入尚书房,见了这个妹妹便欢喜的紧,一路引着嬷嬷们带公主回了寝殿,而琳兰则独座在正殿与婉媃闲话。
婉媃命云蝉取了个软垫靠在琳兰身后,满面含笑道:“养了这些时日,瞧着你精神头也能好些。”
琳兰捂一捂小腹,浅声道:“姐姐宫中凉爽的紧,若不是你接了我来与你同住,我在那永和宫还不知要憋闷到什么时候去。”
婉媃起身行至她身旁坐下,缓缓撩开薄衫一角,看着她小腹上光滑细腻的肌肤,定心道:“前几日瞧着那些橘皮横纹,总担心会落下什么难看的褶子引了皇上生厌。白长卿的医术是好,不过三两日的功夫,便大好了。”
琳兰唯有神殇,略带几分自嘲道:“我倒觉着有了那横纹才是好事。皇上要嫌弃便嫌弃,如今我是儿女双全的人,终日里不对着他也好,免得总要违心应付着,实在累得慌。”
“可不敢乱说。”婉媃轻轻无助琳兰的嘴,无奈摇头:“你还是这么个性子,我便奇了,皇上待你也算是极好,昔日那样的凶事若不是皇上护着你你怎能有命活到现在?怎么你对着皇上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琳兰正要回话,却听着从胤禔寝殿内传来一声凄厉叫喊声。
二人心下一紧连忙赶去,见胤禔被吓得不轻躲在一旁发抖,见着婉媃旋即哭出声来:“婉娘娘,妹妹她......”
他一指襁褓中的蕴惠,琳兰忙紧着步子赶上前去,见公主正被乳母抱在怀中,嗓间不住呜咽尖叫,面色青紫,口吐白沫,一双明亮的眸子瞳孔也微有散大,四肢更不自主抽搐着。
她抚摸着蕴惠的脸颊,急得落泪斥责乳母道:“方才还好好儿的,公主这是怎么了?”
乳母哪里见过这症状,也是摸不着头脑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琳兰的话。
今日挪宫本是吩咐了白长卿来长春宫替琳兰看脉的,出事儿时人恰巧赶来,婉媃急忙吩咐他去瞧瞧蕴惠是如何了。
琳兰侯在一旁只顾落泪,婉媃牵着她的手不住劝慰着,可眼瞧着白长卿面色越来越差,她心底的担忧也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快,将五公主①平放在榻上!”
乳母照着吩咐将蕴惠挪去了胤禔床榻之上,琳兰见蕴惠渐渐平复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白太医,五公主这是......”
白长卿无奈摇头,凄然道:“德妃娘娘,五公主怕是得了痫症。”
“痫症?那是何病?”
白长卿怯懦再三,终启齿吐出一句:“便是民间常说的,羊癫疯......”
琳兰尚在月子里,陡然闻听此话身子一虚向后滑去,婉媃见状忙搀她一把,劝慰道:“这病是要不了孩子性命的,早些医治,总会缓和起来,你莫要太过担忧。”
琳兰依在婉媃怀中,紧咬下唇,语带十足的恨意向白长卿问道:“可是同昔日本宫的吃食有关?”
白长卿摇头回话:“这痫症本是从母胎里带来的病症,与娘娘昔日所食那些‘白玉粉’并无瓜葛。”
琳兰闻言再不言语,只扑在蕴惠身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潮红的小脸。
为人母的,见着孩子患了如此受罪的病,还不知要如何心疼......
婉媃将白长卿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你可有把握医治好五公主?”
白长卿默然须臾,遽然跪地沉声道:“微臣无能,这痫症从无痊愈先例,微臣竭尽所能,也只能保五公主日后少犯此症。只是......”
婉媃瞥一眼无声垂泪的琳兰,又侧过脸看向白长卿,声音低冷道:“只是什么??”
白长卿低垂眉眼,颇有几分怜惜道:“只是五公主年幼,这受苦的病症虽夺不去性命,可若不仔细看护着,哪一日发作起来口沫呛住了孩子气道,也是凶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