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六宫请安,独独不见婉媃与琳兰,虽说是挪宫,可耽误了请安时辰总要惹旁人微辞。尤是以珞馥、柔嘉、茹歌这一众依附容悦之人,更是满口阴阳怪气之语。
“德妃挪宫是挪去宫外了吗?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生下个公主月子都坐了半月了矫情那么些时日还没个够吗?”
“是了,嫔妾瞧着她是恃宠而骄失了分寸,皇贵妃娘娘,您可得管管她。”
“连着贵妃今日也不见个踪影,皇贵妃娘娘今日若不端出主位的架子来,来日她二人又要如何?”
琳兰新得皇女最是风光的时候,容悦本不欲同她二人计较,可奈何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下不了台面,只得催促着掌事太监双福去长春宫将二人请来。
不多时双福仓促回宫来报,将五公主病情告知容悦,一语落,满座皆惊。
惠妃玉汶不时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叹气摇头道:“还那样小,怎就生了这病。往后的日子,孩子还不知要如何辛苦......”
珞馥瞧着她一幅菩萨模样,鼻尖轻嗤一声冷嘲热讽道:“她辛苦自有她额娘替她筹谋,惠妃娘娘您瞎操心些什么?”
秀妍横她一眼,愤愤道:“再如何说也是皇上的孩子,珞嫔这话让皇上听去了,怕是少不得要赏你两耳光。”她轻巧一笑,扫了高座之上的容悦一眼,含沙射影道:“也是,你到底是没生养过的,哪里能体会为人母的辛酸?”
容悦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却总不好发作,只训斥了珞馥两句要她闭嘴,而后吩咐众人若是有心便去长春宫瞧瞧琳兰与五公主。
打发走了嫔妃,独入寝殿进着接暑的梅子汤,雀珍从旁替她揉捏着肩膀,盈盈笑道:“到底是她没福气,即便顺利产子又如何,是个公主不说,还落了那样的病根。早知如此,娘娘何须费心筹谋?”
“罢了。”容悦放下玉碗,摇头一叹:“五公主生得机灵可爱,本宫瞧着打心底里也是喜欢。既然她生下来了,就好好儿养着罢。你得空去寻了张奎,他家中那儿子是同样的病症,对着这病总要了解些。若能帮衬着,也帮着五公主瞧一瞧吧。”
闻听容悦此说,令雀珍有些摸不着头脑:“娘娘......德妃一向同贵妃交好,您何苦要去管她的孩子?”
容悦浅笑道:“连他的四阿哥都养在本宫膝下,本宫若是想害了她的孩子,还愁没那个机会吗?原本只是不想让她生下这一子,既然生下了,又不碍着本宫的事儿,本宫为何要害了稚子性命?”
雀珍殷勤恭维道:“娘娘善心,只是她们即便得知了张太医的法子,心中忌惮娘娘,怕也是不敢用的。”
“用与不用是她们的事儿,本宫只管尽心就是了。”她将那碗梅子汤尽完,又吩咐道:“前几日母家来了几封家书,如今无事,取来本宫瞧瞧。”
雀珍挪了一声,从妆台屉子底下将家书取来供给容悦。容悦一一阅之,忽而目光停在一封家书之上,奇道:“这是谁人写的?”
雀珍凑上前去瞧了一眼,见落款是魏良氏,并非佟氏中人,亦不解道:“奴婢不知,是娘娘母家一并送入宫中的,奴婢收了便一直在宫里放着。”
“魏良氏......”容悦低声念了这名讳一声,细细回忆,方想起昔日自己于宫外寻了个云游女医来为自己瞧病,还是她瞧出了懿德不孕的缘由告知了自己,日后自己才得以以此来狭制懿德。
于是摊开家书,之间上头潦草字迹书了几句:‘草民得一奇方,或可催得娘娘得孕。现下草民得佟国维大人收留,正居于京城佟府。还望娘娘阅见此信,得空传草民入宫为娘娘医治。’
容悦阅毕大喜过望,旋即便要雀珍安排接那云游女医入宫。
自己的身子本是没有指望的,可这并不代表容悦心底里不盼望着有自己的孩子。
瞧着皇上后宫人数逐渐多起来,得孕的嫔妃也是接二连三,自己实在羡慕。
得知自己的身子如今尚有机会成孕,那自然是要欢喜疯了的。
魏良氏是在次日晌午虽雀珍入承乾宫觐见,来时人仍是那副穷酸模样,见了容悦倒倍显亲近,恭谨跪地行大礼,请安道:“草民请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数年不见,皇贵妃娘娘可安好?”
“你自然清楚如何才能令本宫安好。雀珍,快赐座。”
魏良氏入座后并不急着告知容悦得孕之法,反倒是闲闲与她攀谈起琐事来。
容悦心头记挂着那事,哪里有功夫与她闲聊许多?不等半晌,便急着问道:“你书信中所提法子为何?本宫伤及根本,当真还能得孕?”
魏良氏这才理一理麻布衣衫立身端坐,笑道:“自然。为母者,子嗣乃为母体精血凝聚。娘娘虽宫体受损,可每月天葵总是依时而来,可见并未断了得孕指望。草民云游西域时,偶得一灵丹,可将母者精血汇聚于宫体,催使成孕,百试百灵。”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布袋汇总取出一小小锦盒,启开后便见一褐色丹药立在其中。
“便是此物?”
魏良氏颔首,容悦急令雀珍将那丹药从她手中取来,怎料魏良氏忽而将盖子合上,避开了雀珍欲取丹药的手:“皇贵妃娘娘,这丹药得来不易,可是草民花了大价钱才......”
容悦瞧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自然清楚她所求为何,于是扬声道:“稍后你回了府邸,本宫自会令父亲予你一百两黄金,他日得孕,再赏你五百两也是小巧。”
魏良氏闻言眸子都亮了,忙跪地一拜,恭敬将丹药递给雀珍:“草民叩谢皇贵妃娘娘大恩,只是服用丹药尚有一事,草民需得提前与娘娘言明。”
容悦目光死死盯着那枚丹药,看也不看魏良氏一样:“你说便是了。”
“这药药效所强,可因着药力过猛,诞子后身子必定虚亏,彻底伤及宫体。成孕之后无论他日诞育的是阿哥还是公主,娘娘此生,便再不能生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