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上紧紧拥住的那一刹那,令婉媃真切的感觉到这个男人炽热的温度。
似是许久,她都未曾被皇上这样视若珍宝般的拥入怀中。
遥想初入宫闱,皇上与自己初初见面为一曲《凤求凰》所动,好感怕是始于当时。
后来御花园觐见以鳌拜试探婉媃虚实,舍身而救他性命得他另眼相看,被以为如此便可占据皇上心中一星半点的位置,却不过是痴人说梦。
安嫔李氏昔日小产,慧妃构陷将罪行强行加诸在婉媃身上,皇上亦是毅然决然下旨禁足降位于她。
若只是昔日的这份情谊,断然换不得皇上如今的宠爱。
若不是武英殿生擒鳌拜那日,婉媃替皇上挡下了致命的飞刀,以至于自己肩上落了难看的疤痕,想来皇上今日待自己,恐怕一如待旁人无异。
不过是说些无关痛痒的情话,赏赐些不逾越份例的奖赏便够了。
如此说来,倒也不知道皇上待自己,究竟是感恩之情略重,还是实打实的男女情爱。
正想着,皇上勾一勾她的下颌,微笑道:“想什么呢?”
婉媃望着皇上略有岁月痕迹的面颊,有话欲启齿,终劝住了自己,改口道:“臣妾在想,也不知腹中这一胎是个阿哥还是个公主。”
“婉儿想得阿哥还是公主?”
婉媃思忖须臾,浅笑道:“臣妾倒愿有儿女双全的福气,若是龙凤胎便最好不过。日后长大成人,承欢皇上膝下可好?”
他靠着她极近,温热呼出的气息打在她面上,有一股被龙涎香熏冶久了的香气:“无论阿哥公主,只要是咱们的孩子,朕都喜欢。”
婉媃一推他,从他怀中坐起,散漫笑道:“皇上惯会哄着臣妾,拿着同旁人一样的说辞来应付着,臣妾不依。”
他爽朗一笑,起身于身后环抱住她,下颌微颔抵在婉媃锁骨旋涡上,闭目轻声道:“你不依,朕有的是法子要你依。”
婉媃被他呵出的气息瘙得直痒,腾挪了身子正要说嘴,却见有滴滴水渍于房梁之上低落,正落在皇上明黄色的龙袍之上。
皇上举目,凝眉问道:“漏水了?”
婉媃随口道:“去年冬日雨雪颇多,开春雪水化了浸泡着梁上木头,渗一些也是寻常事。”
“你是朕的贵妃,你所居必然要是顶好的地界。”皇上说着话,将梁九功唤了进来:“去着内务府安排着,即日起大修长春宫,务必要敢在贵妃诞子前修葺完毕。且各事各物,尽挑着顶好的用着,不必计较银钱花销。”
梁九功闻言诺下,反倒是婉媃忙推脱道:“皇上,这样大兴土木的事儿,自您登基以来也只为着太后的慈仁宫有过这么一遭。臣妾一于社稷无功,二于皇嗣无助,怎可得此殊荣?”
皇上轩眉一挑,指一指婉媃的小腹笑道:“怎能是于皇嗣无助呢?”
婉媃仍连连摇头:“大修长春宫,少不得要引了旁的嫔妃瞩目。背地里还不知要如何议论臣妾,臣妾孕中懒得听那些闲言碎语,皇上便容臣妾落个清净罢。”
“合宫谁人不知晓朕最宠爱之人便是你,这么些年议论的还少吗?”皇上摆手令梁九功退下,牵起婉媃的手行至榻前,吩咐她躺下,并仔细为她掖好被角:“旁人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朕陪着你,你莫怕。”
他将手伸进被衾中,轻轻握着婉媃的手,柔声道:“现下是你午憩的时候,闻听你入春以来常贪睡,怕是有孕的缘故。你且歇着,朕在一旁守着你。”
婉媃点点头,以另一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安然睡下。
大修长春宫的旨意是在三日后拟旨晓瑜六宫的①,然利好的消息哪里又只这一件?
皇上亦下旨,命人重修京城钮祜禄府邸,迎遏必隆三子法喀回府居住。
后宫、前朝,算是给足了婉媃的面子。这样的荣宠,也是皇上继位以来,头一次对着妃嫔如此,连着仁孝皇后与孝昭皇后也未曾有过。
流言四起是意料中事,奈何皇上常有训斥,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其实这里头,倒也有着容悦的由头在。
若放在往日,得知婉媃有孕,又得了这些好儿,她自是要从中作梗一番。
如今因着自己有孕,对长春宫诸事避而不谈,只顾一味安心保胎。
这一日茹歌早入殿中,伺候着容悦更替了贴在小腹上的热方巾后,忍不住进言道:“娘娘当真由着贵妃?您静心保胎,她同德妃可是风光透了。按理说宜妃娘娘也是有着身孕的,可那日与嫔妾诉苦,说是皇上自她有孕后只瞧了她两次,连德妃都比不上半分,更莫要说盛宠的贵妃了。”
“她嘴碎,皇上本就不愿意搭理她,从前侍寝也只是行了周公之礼便抬回来。如今大着个肚子,旁事做不得,还见她作甚?”容悦伸一懒腰舒展着身子,不疾不徐道:“如今宫中有孕有位的嫔妃颇多,德妃与贵妃不得侍寝,珞嫔嘴上没个松紧见着皇上也总惹了皇上不豫,你是皇上最贴心的的人,趁着这时候,也得好好儿加把劲儿不是?”
“嫔妾如何加把劲,也只是个无关痛痒的贵人罢了。”茹歌脸色渐渐暗淡下来,瞥一眼毓宛所住偏殿,不豫道:“嫔妾瞧着毓贵人倒是左右逢源,前儿个还备了顶好儿的礼送去了永和宫。长春宫修葺,贵妃挪去了永和宫与德妃同住,也不知她巴巴儿地是要讨好谁。”
容悦从雀珍手中取过温了的安胎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茹歌以绢拭去她唇角的残药,又道:“娘娘,其实贵妃这一胎能不能平安产下,全凭您的心意......”
“住口!”容悦一手护住自己隆起的小腹,蹙眉沉声训斥道:“本宫有着身子,听不得这些污秽事儿。为着腹中龙胎积福,这样的事儿断然做不得。”
见茹歌面色悻悻不肯作罢,又扬高了声调道:“本宫做不得,你也不许做。何事都等着本宫这一胎安然落地再说,可明白?”
茹歌恭谨颔首,诺道:“嫔妾定然以皇贵妃娘娘马首是瞻,万不会擅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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