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喝大了没修改,见谅,爱你们!!!)
婉媃一路跟随皇上身后入了寝殿,殿里残存着方才欢愉的气息,炭盆燃得极烈,炭火不时劈啪作响崩裂出火星来,听得人心跳也随之起伏着。
寝殿之内只燃了两盏龙首宫灯,将一切都衬得阴沉弱黄。
这本是极暖的颜色,却此时映在皇上眉宇之间,平添几分阴寒。
皇上眸色平淡如常看了婉媃一眼:“太后是你请来的?”
婉媃颔首,只答一字:“是。”
皇上冷笑数声,摇头道:“你请来太后,是存心要朕难看,要朕在宫人们面前丢脸吗?”
“皇上觉着自己丢脸吗?”婉媃目光平稳直视皇上,她听得出皇上言语间的不豫,但却并无丝毫畏惧:“皇上顾及宫人的碎嘴,就不怕这不体面的事儿闹到前朝去人生如沸吗?”
皇上生硬吞下一口唾沫,强忍怒意道:“你不闹这一出,何人会知?”
他话落,却听婉媃遽然笑了:“皇上的意思是,这事儿万恶之源应是臣妾?”
皇上的目光倏然阴冷:“朕知道,你不满意朕宠着旁人冷落了你。从前朕宠着陈常在,你便借着她的口来出首戴佳氏以‘春日香’迷惑朕一事,为的变得引朕对她不豫。后来见朕宠着皇贵妃,又多番阻挠进言。今日瞧朕多疼爱了几名嫔位妃子,也要心中气闷挑起事端!你何时成了这样一个悍妒之人?”
这样的话向一记记生冷没有温度的耳光打在婉媃面上。
原来如此......
自己在皇上的心中,极早的时候已然成了那样一个不堪的女子。
她连声冷笑,极力掩饰着心底的苦:“臣妾悍妒?这便是臣妾如今在皇上心中的模样?”
皇上满面不悦呛声道:“贵妃莫要依仗朕宠爱你几分,便这般不知深浅!你是朕的贵妃,也是朕的臣子,朕待你已然极好,你该知足。”
皇上的话越说越疯魔,婉媃怅然闭目,许久叹声道:“臣妾知足。是臣妾不知身前,是臣妾刁钻跋扈,是臣妾恣肆悍妒,亦是臣妾惑乱君上。臣妾不该与皇上说这些,臣妾知错。”
话落,屈膝垂首,再不言语。
这样刚烈的言语,一时间令皇上在她身上瞧见了懿德的影子。
他向来不喜欢太过烈性的女子,只当女子必得柔情似水才是极好,不得泼辣半分。
见婉媃嘴上说着知错知足,面上却一副桀骜,心头怒意更甚:“抬起头来,看着朕。”
婉媃仍垂目不予回应,淡淡道:“臣妾失德,无颜面圣。”
“朕要你抬起头来!”
皇上这一句喊得声嘶力竭,吓得婉媃不禁周身一凛。
可很快,她复了平静,仍是冷道:“臣妾失德,无颜面圣!”
皇上登时勃然大怒,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抬手便是一记耳光生硬响亮打在婉媃面上。
婉媃毫无防备吃了这一击,身子失衡重重跌落在地。
她只觉头晕目眩,瞧不清眼前之人,也瞧不清眼前的路。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再也克制不住的热泪蔓延而出,迷蒙了她的视线。
皇上亦被自己不受控的举动吓住,懊丧不已:“你.....你无事吧?”
说罢伸手想要扶起婉媃,怎料婉媃并不理会,反倒自顾爬起跪在地上一拜:“臣妾与皇上必是先君臣再夫妻,皇上今日盛怒,臣妾愿意领罚。”
皇上看着她深深拜倒的背影,失意连连,摇头问道:“婉儿,你何时变成了这样。”
这话本是自己最想问皇上的话,却不想是皇上先自己一步问了出来。
变成了这样?她又变成了何样呢?
不过是寻常人家,妻子记挂自己的丈夫,寻了婆婆来说一说理,她又变成了何样呢?
是了,这里是紫禁城,不是寻常人家。
自己也不是皇上的妻子,连妾也算不得。
皇上是天子,自己哪里又有权利去干涉皇上的事儿?
她想着,遽然想笑。可她烧红的脸似凝住了一般,做不得任何表情。
她缓缓太后,正声道:“臣妾是变了,要皇上失望了。”
皇上又气又恼,连连冲她摆手:“罢了,你回宫罢。”
“臣妾告退。”
殿外,风雪肆虐更甚。婉媃独立风雪中,择了抬轿内监散去。
她满心满眼都被无形的绝望掏空了去,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昔日长姐的心情为何。
原来真正的绝望,从来都不是心底不在乎的人可以给予的。
反倒是极在乎的人,做了一件他认为极寻常的事儿,一切都是这样平淡,平淡到连你自己都觉着,这样细小的一件事,为什么要伤心至此?
她一步步踏在积雪中,不知行了多久,觉着累极,双目一合,便不知在何处昏睡过去。
那一夜茹歌先是回宫求了容悦救命,容悦详问她生了何事,方听了原委正惆怅时,双福急急入内来报,说是皇上在乾清宫对婉媃生了大怒还动了手,婉媃出宫时行在长街上忽而昏厥,如今人被挪回宫中去,现下还没个动静。
容悦闻言便笑:“皇上可去瞧她了?”
双福摇头道:“并未,乾清宫熄了灯火,皇上已然歇下。”
容悦扬手命他退下,撇过头来看着茹歌道:“如今可还要求着本宫救你?”
茹歌心领神会,倩笑连连:“晦气人都倒了,哪里还有人会要嫔妾性命?恭喜皇贵妃娘娘,心愿得成了。”
容悦取了一般乳橘进了,闲闲将橘皮掷入炭盆中。
橘皮与炭盆中噼啪作响,很快蔓延出一阵淡淡的清香。
“贵妃失宠是早晚的事儿,只是本宫的心愿,远不止于此。”
茹歌俯下身来,一脸奴才相替容悦揉捏着小腿,机灵道:“娘娘,贵妃性子倔强,她若是对皇上失了心,即便九头牛也把她拉不回皇上身边去。打心底里若是不在乎皇上了,便会对皇上日日冷淡。她冷着冷着,皇上自然也不把她当回事了。后宫长久无后,娘娘如今位份尊贵,怕是好日子也不远了罢。”
容悦眉眼一飞定定看着她,无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