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明天凌晨,就是1月15日的零点,会爆更五章,将正文部分全部更新完结。余下的番外会陆续更新到这个月底,这本书就彻底更完了。十分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谢谢。)
紫禁城中的冬日总是干冷,殿内暖着炭更令人嗓子眼发干。
还是霜若想的法子最为周到,一面暖着炭盆,一面在正殿四角生了炉子,日日夜夜烧着滚水。
水滚了,盖上透了细密小孔的盖子,蒸汽缥缈而出中和了炭火的燥。人也觉着稍稍舒坦些。
婉媃取过案边儿一盏茶,看一眼其内泡着的青海雪莲各个开成了白嫩的花儿,笑道:“这雪莲是你兄长从青海带回宫中,皇帝那儿有,哀家这儿也有。想来贵妃平日里,也是喝惯了的。”
晞尧微微一怔,旋即内敛笑道:“原是哥哥心疼臣妾,一应事物,都挑着好的给臣妾。”
婉媃眉目澄明看着晞尧,笑容凝在唇角,似红墙上滴流凝结的冰溜,隐隐透着森然寒气:“你哥哥心疼你,你这做妹妹的,也该心疼你哥哥不是?”
晞尧颔首轻声道:“那是自然。”
婉媃笑容忽滞换了厉色。她将那茶盏重重往案上一撩,震的茶水泼在梨黄色的桌面上氲成一滩水渍。
见她动怒,皇后看了晞尧一眼,连忙起身屈膝道:“太后息怒。”
在座嫔妃随她动作屈膝福礼,各个恭谨。晞尧有些发蒙,却也不得不跟着旁人一并拘着礼。
婉媃并不吩咐她们起身,只是缓缓道:“这紫禁城里的女人,一波一波的来,一波一波的斗,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着,原用的法子都是大同小异的污秽手段。想来你们私下里说嘴的时候,也都提及过哀家,背地里,也议论过哀家的手段有多狠,心思有多毒。”
众人齐声道:“臣(嫔)妾不敢。”
婉媃淡淡一笑:“不敢?哀家昔日入宫,那也是从答应位份上熬起来的。你们那些心思,哀家瞧得一清二楚。嘴上说着不敢,心里想着什么恶心事儿,哀家懒得去理。从前在潜邸里,你们如何去闹,去争,去斗,终归不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哀家瞧不见也便罢了。先帝爷的嫔妃可要比皇帝的嫔妃多多了,哀家是看尽了那些脏事,也看得倦了,厌了。谁若是将潜邸的心思带入宫中,偏在哀家眼底下错事,可别怪哀家不念着婆媳情分。”
众人听罢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声声复声声:“臣(嫔)妾等自当谨记太后教诲,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当真懂了?”婉媃郁然叹了口气,眸底生厉睇着晞尧:“贵妃,哀家瞧着你不太懂。”
晞尧眼神慌乱躲闪,接连摇头道:“太后,臣妾没有,臣妾......”
“你没有?”婉媃闷哼一声,冷笑道:“裕嫔今日为何没来,你比哀家知道缘由为何。哀家告诉你,你那些把戏上不了台面,皇后让着你,皇帝宠着你,你要知足,要感恩。你记着,你这贵妃位,是哀家同皇帝给足了你脸面才得了,齐妃与你同为侧福晋,她也只是妃。”
晞尧这才知怕,‘扑通’一声跪地,向婉媃叩首两记,才道:“太后恕罪,臣妾明白该如何去做。”
婉媃略一挑眉,霜若正奉了新茶递给她,她饮一口,如常道:“你哥哥这茶极衬哀家胃口,过两日他入宫,你替哀家与他道声谢。”说罢一扬脸:“哀家今日言尽于此,往后你们如何在这紫禁城里和谐共处,时日还长,慢慢学着。只要不动了歪脑筋就好。”
众人齐齐福礼退下,熹妃若娴行在最后,只待人差不多散尽了,复又折返回正殿,再跪婉媃,行三跪九叩大礼。
婉媃微微一笑,神色端然:“熹妃,可还有事?”
若娴沉声道:“方才同皇后与诸位姐妹那一拜,是拜太后。如今这一礼,是拜姑母。”
婉媃摇摇头,淡然道:“哀家是乌雅氏,你是钮祜禄氏。论着亲疏,总同皇后要亲一些。你这声姑母,哀家可受不住。”
若娴旋然明了婉媃心意,改口道:“臣妾不忘太后昔日恩德,日后定当勤谨伺候太后身旁,以尽孝道。”
婉媃颔首,目露赞许之色:“你的心意哀家明白。下去歇着罢。”
若娴礼数周全告退,霜若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向婉媃轻声道:“太后,熹妃是个懂事的。苏培盛前些天与奴婢攀谈起潜邸的事儿,诸位主子都多少存着些心思,唯有熹妃,是个与世无争的。”
“她若当真与世无争,便不会巴巴儿地来与哀家攀这个亲戚。”婉媃搭一把霜若的手起身,沉吟道:“这皇帝后宫何时安静过?你瞧着吧,总还有她们闹起来的时候。”
霜若浅笑一记,和声道:“再如何闹,总有太后压着她们。”
婉媃摇头短叹,沉吟道:“哀家如今几岁了?”她深深看一眼窗外飘雪,凝眸笑笑:“各自福分造化,半点不由人。”
若娴离了永和宫,方欲乘轿而去,便有一含怒女声由身后传来:“本宫以为是谁?当真是你与太后嚼舌根!”
若娴回首,见正是晞尧怒气腾腾向她走来。
她依着屈膝福一礼:“贵妃娘娘金安。”
晞尧闷哼一声,道:“你倒还记着本宫是贵妃!本宫告诉你,裕嫔那狐媚子从前敢在本宫生辰那日装病抢了皇上去,就别怪本宫今日容不下她!你一向闲事不理,现今刚一入宫得了妃位就急着学旁人做起了出头鸟来?”
若娴含笑摇头,柔声回话:“臣妾并未同太后说过何话,贵妃姐姐又何须动怒至此?”
“你没有?”晞尧横她一眼,放声笑道:“哎呦,你那点心思旁人不知本宫还不知吗?一味的装柔弱扮可怜,与世无争不食人间烟火,直把自己当了那饮着露水长大的仙女。”
她杨绢指一指若娴的鼻尖,愈发盛气凌人:“本宫可不管当朝太后究竟是乌雅氏还是钮祜禄氏,她是你姑母也好是你姨母也罢,总之你给本宫安分些,别没事儿了到处嚼舌根。”
话落,在一众宫人簇拥下浩浩汤汤离去。
伺候若娴的婢子瞧不过眼,在若娴耳畔轻声嘟囔道:“入宫后她愈发跋扈,娘娘现下都成了正经主子了,原不必这般忍让。”
若娴无谓笑道:“嘴上的功夫算什么真本事?疯犬才会乱吠,它咬你,难不成你还要咬回去?她那叫唤声大了,总有人看不过眼了去收拾她,轮得着咱们费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