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回了王府,一路上还要提防不被人看见,俞北鸢扶着霍铭小心回了他的院子。
明明今日外出是微服出巡,怎么会有贼人?还是说这世上当真有不透风的墙,俞北鸢头一次觉得她离死亡这么近,比当大夫以来见识过的死亡更多。
但是当务之急,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而应该给霍铭包扎。
她找出医药箱,把要用到的药和工具全都找出来。
用剪子小心翼翼将霍铭肩膀处的衣服剪碎,她做这些是不带任何别样的想法,霍铭却还有心情与她说笑。
“这么紧张,你不会喜欢我吧?”
俞北鸢用手掐了他一下:“别说话,再说话你就去死吧你,我不跟你一样,就喜欢祸祸良家妇女。”
伤口情况很不好,那匕首上似乎淬了毒,柔软可见,伤口似乎成了白色,流出来的血有些透明,令人胆寒。
俞北鸢沉下心来,这些肉是不能要了,她找出麻沸散喂霍铭吃下。
麻沸散只造成麻痹伤口的效果,并未使人昏迷,霍铭瞥了一眼自己的伤口:“白丁。”
“你知道这是什么毒?”
知道就好办了,那肯定有解药。
霍铭点头又摇头:“此毒无解。”
俞北鸢忽然有想用麻沸散迷傻他的冲动,次次都是无药可解的毒。
首先要防止毒素扩散,她用了最简单的方法,直接挖掉那些腐肉,但没想到挖完之后,毒素依然往旁扩散。
她忽然有些作呕,即使隔着手套,她也能感到那种粘稠的感觉,还有浓浓的类似消毒水的味道。
幸好毒素扩散的速度算不得很快,霍铭突然伸手来抚平她的眉眼。
俞北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心沉到了谷底,她迅速拿了那些肉研究,怎样的药可以使它们恢复原本的样貌,这样的实验做了一会儿,吩咐侍卫拿来的药数不胜数,就是调不出能治好霍铭的药。
她想起上次治疗如潼的法子,或许……但是也不用如此。
俞北鸢先通过放血控制住了毒药的蔓延速度,而后命人买了毒药回来,这药的毒性比上一次弱,但是层次十分复杂。
她先端去一碗药,看见霍铭饮下迅速睡到之后,在手上划了伤口,沾上了毒。
接着针对自身反应,不断试解药,快到半夜时终于试了出来,给自己解了毒,包扎了伤口。
她快速端解药去喂霍铭,霍铭的嘴死活没有张开,俞北鸢只能用手指撬开他牙关,莫名其妙却被他的牙尖咬了一下。
酥麻的感觉在手上蔓延,她在心里怒骂几声,脸上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给对方服药。
霍铭的情况终于好转,她独自一人守着他,夜深人静,霍宇川得了消息匆忙赶来。
“九叔!”他一进门就先叫道。
守在床边的俞北鸢脸上带着昏昏欲睡的神色,胡乱指了床上,便站起身来。
“洛姑娘没事吧。”
她摇摇头:“没事,他中了一刀,已经医治过了。”
霍宇川又想安慰她,又想要自责,自己当时为何不在九叔旁边守着。
“人就交给你了。”俞北鸢游魂一样飘过去,再不睡一觉她恐怕要猝死。
霍宇川对着她的背影喃喃:“多谢洛姑娘了。”
他关了门,这才到霍铭身边守着,后者很快便苏醒过来,看见身边不是熟悉的人:“人呢?”
“太累,去睡了。”
霍铭点点头,三番两次要人救她,实在有些抱歉。
他勉强下了床,同霍宇川进了书房密谈,书房经过特殊设计,藏不了人,谈话内容也很难飘出去。
“查到了吗?”
霍宇川皱皱眉头,知道霍铭重伤昏迷的时候,他便派侍卫打探消息,以便霍铭醒来能第一时间知道情况。
“找到两具尸体,似乎与太极门有关。”
“太极门?”霍铭喃喃自语,“江湖一向不管朝廷事,太极门为何插手?”
“九叔忘了吗?大皇子的一位侍妾,似乎就出自太极门。”
联想到大皇子平日的所作所为,这也的确是他的作风。
但是事情的真相,当真会如此清楚明白地摆在他眼前?
真的就这么简单?
他还是忍不住拉着霍宇川逐渐排查,若是他一人之事,他倒心甘情愿做个鱼饵,只求能钓来更多大鱼。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算是触及到他的逆鳞,威胁谁都可以,但是若是伤到俞北鸢,他不能容许。
霍铭按了按太阳穴,坐在位置上。
“九叔,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查下去,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查出真相。”
霍宇川看着他,眼中是全然的信服:“好,那我扶九叔回去。”
“不用了。”他拒绝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如夜风般温柔。
霍宇川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终是走了出去。
霍铭瞒过府中所有眼线,去了星月阁,他挥退暗处的下人,从屋顶上小心翼翼进了屋内,完全没有惊动如清如红。
俞北鸢睡得安详且疲倦,她仿佛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霍铭摸了摸她的脸,看见她皱了眉头,空气中似乎有着药香,从她身上而来。
霍铭最终还是发现她身上那处伤口,绷带下面似乎被挖走一小块肉,女子大抵是最在意的吧。
他忽然感到心疼,恨自己没办法保护她,恨自己为什么要受伤,一次一次把他逼入险境,可他没办法放开她啊。
霍铭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转身离去,生怕自己会再流连。
另一个深夜未睡的人也在等着一个消息,慕容凤放下手中书卷,暗卫如一道影子一样飘进来,跪在地上。
“好了吗?”慕容凤嘴角微微勾起,他仍然穿着那件白衣,衬得他如翩翩君子,可骨子里却带着乌黑,如包裹着剧毒的酒液。
暗卫有些害怕这样的笑容,这就代表他的主子又要设计某个人。
他恭敬地低下头去,头与地相碰:“一切顺利进行。”
“是吗?”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走到窗前,“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