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玉瑶皱眉看了他手臂一眼,已是通红一片,看着就疼:“手没事吧?我房中有伤药,就在架子上,你自行去取吧。”
江果背锅手去,单手拎着木刀恭敬的站着:“无碍。”
那神情有一瞬间甚是熟悉,木玉瑶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拉了拉他的衣服:“你蹲下来和我说说话。”
江果温顺的蹲了下来,木玉瑶侧头看着他,忽然开口问道:“你家人何在?”
侯府的伙食好得很,眼前孩子这一段时日长的很快,已初长成少年模样,眉目如画,眼睛里柔有光,只是看着淡漠了些,不知什么样的父母,才生的出这般模样的孩子来。
他的眼眸跳了跳,顿了一下方才答道:“我父母都是乡下人,早先逃难来到了圣安,为了活命...把我卖到富贵人家做下人。”
上半年水患之时,人狗市的奴役多到笼子里塞不下,木玉瑶倒也有所耳闻,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又问:“那你怎么跑到大街上流浪了?”
“我逃出来的。”
江果的语气四平八稳,握着木刀的手却捏的十分的紧,想起他背后鳞鳞疤痕,木玉瑶暗叹一声,那日子一定是十分的苦了。
“不苦的...遇见小姐就不苦了。”
木玉瑶楞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刚才不小心将心中所想也说了出来,眼前少年眼眶微红,眼神却干净而炙热,烫的木玉瑶稍稍躲了一下,哈哈一笑,顺手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他嘴里。
糕点有些大,一口塞不下,江果小小的咬了一口,余下的尽数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捧着什么稀世之宝,木玉瑶眉尖再次跳了一下:“我们是不是见过?”
江果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外间忽然传来下人的通报声,说是五皇子府派人送来了东西,木玉瑶示意将人带进来,不一会墨枫带着身后一众仆役走了进来。
江果极快的站起来护在她的前方,木玉瑶楞了一下方才起身,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去看墨枫:“何事?”
一众仆役也跟了进来,每人手中都捧着形状各异的盒子,瞧不出是什么来,墨枫挥了挥手,有小厮一一将盒子打开,献宝似的一个个近前一步,叫木玉瑶看清楚。
茶具香炉金银玉器应有尽有,做工奇巧,皆是市面上难见的玩意儿,木玉瑶扫了一眼,好笑道:“这些东西又是你家主子让你送来的?”
墨枫别开脸咳了一下,道:“主子爷特意吩咐的,还望木小姐收下。”
除了这些,库房还堆了许多,谁知道顾冥渊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攒着这些东西了。
木玉瑶就近拿起一只豇豆红彩釉茶碗看了两眼,随意点点头:“知道了。”
墨枫抿了抿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那神情又有些羞于出口。
木玉瑶挑眉,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这才向他开口道:“可还有事?”
墨枫轻咳了声,想起临走时自家主子爷的话,终是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主、主子爷说与您的婚期即将就要到来,按照规矩这段时日是不能见面的,望木小姐近来照顾好自己,夜深的时候关好窗,别落了风寒。”
说着,急急忙忙的行了个礼就转身告辞,倒是惹得木玉瑶脑壳有些懵,近来虽说天气转凉,但夜里温差大,关窗不是个很正常的嘱托吗,这人跑什么?
更鼓敲过二更,木玉瑶收了书上了床,就在眼皮子发沉,昏然入睡之际,窗户忽然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惊得她顿时睡意全无:“谁?!”
窗外人没答话,又往窗棂上扔了个东西。
料想府中应该没人那么无聊,也不敢有人、大半夜跑到她窗户边上扔东西吓她,木玉瑶披着衣服,小心将窗户开了一条缝。
窗外什么都没有。
正奇怪,又有什么东西砸到了窗户上,咚的一声,吓了木玉瑶一跳,猛然撑起窗户这才看到,顾冥渊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正拿着什么东西,正准备往这边砸,见她开了门,忽然笑了起来,没等木玉瑶放声过来,眼前一花,人就已经到了近前。
认识许久,还没怎么见过顾冥渊笑的这么灿烂过,木玉瑶微微愣神,回过神时已经被人抱在了怀里,唇上被轻轻啄了一下。
四周都是酒香混着檀香的气息,木玉瑶叹息着推了推面前的人:“你这是做什么呀。”
“瑶儿,我想你了。”
像极了情人间的絮语,顾冥渊靠在木玉瑶耳边轻声说道,温热的气流拂过耳垂,一路酥麻道指间。
“你喝醉了。”
顾冥渊好似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的委屈着:“我来看你,侯爷不叫我进来。”
木玉瑶这才知道为何墨枫今日会对她说那番话了,感情是来给她报信,不是让她关窗而是开窗!
他们的婚期越发的近,这些日子都有绣娘来给她量身子准备出嫁的嫁衣,但似乎他们这婚并没有那么好容易结。
大抵古往今来君主都是一个德行的,想着战场厮杀的臣子战无不胜,又担心他功高盖主,皇帝对于定远侯府的忌惮日渐加深,哪怕府上子孙所娶所嫁皆为小关,亦不可能松懈分毫。
木北城之前任命调查刺杀他一事有了线索,指明是宫家的人,正巧从羌南带回来的那群人招供说是得了宫太傅的手,才得以贪污违法。
宫太傅虽然推了个替罪羔羊出来,说刺杀一事是宫家逐出去的旁系,而羌南的事情更是毫不知情。
原本皇帝都要处置宫家的,可不知那位薛太妃与他说了什么,宫太傅只是被降职,搁去太傅之位,贬为四品太常少卿、罚俸一年。
三皇子顾傅晟与四皇子顾栖息都已经大婚,只剩下顾冥渊一人。
本该准备不久之后的大婚,但这时皇帝却有心要让他前往边关,说是率兵镇压边疆外敌。
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皇帝这是故意拖延婚期,不愿她二人的婚事办成。
宫里那位的态度已经十分的明了,也怪不得木朽封不让顾冥渊来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