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锦绣阁出来,媛媛越想越不对。
宁王再如何也是王爷,想嫁给他做续弦的高贵女子应该很多,要说做王妃,该是喜气洋洋之事,可甄家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其中,必然大有问题。
刚才在锦绣阁内,她不好打听宁王的事,出了锦绣阁,媛媛便赶紧让夏雪出门打听。
天气转热的缘故,屋子里略闷。
媛媛在屋里呆不住,转而去后院侍弄花草,可依旧心神不宁,眼神时不时地瞧向垂花门口。
周氏和甄宁宁从走廊经过,见到媛媛,甄宁宁忍不住刺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弄花花草草,哎,果然大小姐就和我们不一样。我呢,还得回去把东西收出来上交祖母,有些人吃好喝好就行。”
周氏捏着帕子道:“宁宁,你怎能这么说呢?咱们大小姐得参选宁王妃,挽救我们甄家呢!她现在是老太太的宝贝疙瘩,想做什么想吃什么,自然是可以的,万一真当选宁王妃,以后咱们见面都得磕头呢!”
两人的阴阳怪气听得多了,媛媛不以为意,若真要事事与二房计较,气都能把自己气死。
媛媛抓住重点:“参选?难道婚事没有说定?”
“怎么可能说定呢?”婶婶周氏上下嘴皮子翻飞,语速极快,“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哪怕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想嫁给他做王妃的女子多着呢,要说我们的家世,是万万不够格儿的,可偏偏那宁王八字极硬,把两任妻子都克死了,老宁王妃急着抱孙子,才想找个八字硬的女子做王妃。不然,就算媛媛你是扬州第一美人儿,也不够格儿啊。”
媛媛眨眨眼。
周氏带着甄宁宁扭腰离开走廊。
不久,夏雪的身影出现在垂花门口,媛媛连忙放下水瓢,移步迎上去,“夏雪,打探得如何?”
夏雪冲到媛媛身边,喘着气道:“小姐,奴婢打听清楚了,那宁王克妻。”
“克妻?”媛媛想起周氏说过,倒也不算意外。
“对,克死了两任妻子。”夏雪扶着腰,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奴婢打听到宁王两任妻子,都是刚嫁过去就暴毙而亡。”
媛媛想起简氏红红的眼睛,恍然,恐怕她不止不甘心女儿做续弦,还担忧女儿被克死。
“两任妻子皆亡,也不一定是克妻之故。”媛媛不大相信此等玄妙之事。
之前照顾她的奶妈,就因为克夫之名受人排挤,简直莫名其妙,媛媛不喜什么克夫克妻之事。
“可能是真的。”夏雪语气坚定。
“为何?”媛媛问。
夏雪道:“老宁王妃选儿媳,只提了两个要求。”
秋霜端着银耳汤走来,闻言好奇道:“什么要求?”
“第一条:八字够硬,阳年阳月阳日生。”夏雪举起手指,“第二条:适婚年龄的未婚女子。”
“就这两条?”秋霜惊讶。
夏雪点头,“小姐你瞧,这不证明了宁王克妻吗?”
试想,连老宁王妃选媳妇儿,都要选八字硬的女子,那宁王的八字定然不大妥当。
媛媛明白家里人为何要她参选,原来并非因她扬州第一美人的容貌,而是她恰好属于阳年阳月阳日生,又正当芳龄,完全符合条件。
秋霜将银耳递给媛媛,咋舌道:“听着条件……宁王妃到底多想儿媳妇呀,居然只要个阳年阳月阳日生的女子就行。”
夏雪道:“奴婢听说那宁王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眼如铜铃,长相凶恶,又克妻,若寻妻条件过于苛刻,谁会嫁呢?”
秋霜恍然。
媛媛关注点有点歪,皱着白皙的眉头道:“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那不成四方了?”
夏雪语塞:“奴婢是听说的,宁王在西北打仗,骑着马往敌军阵前一站,就吓得敌军退避三舍,说明肯定长得可怕呀!”
秋霜倒吸一口冷气,“看来是的。”
媛媛心里打鼓,“传言不可尽信,说不定是乱传的。”
夏雪摇头,“不是乱传,是真的。奴婢在茶楼听到好多回了,宁王打仗很厉害,西戎人都怕他。还有早前他在南海打倭寇也是如此,只要他带兵出征,敌军必定望风而逃,就因为他长得丑。”
媛媛心中对于宁王相貌的幻想破灭,咬着唇,努力接受现实。
“也罢,丑就丑吧,只要人好就行。”
夏雪继续道:“小姐,奴婢还听说宁王性格也很差,极为狂暴。”
媛媛惊呆,问夏雪,“当真?”
夏雪点头,“奴婢还听说,那宁王在战场上杀了好多人,就算回到京城,也经常杀人,王府经常有尸体偷偷运出去呢!说是宁王在战场呆久了,收不住杀心,有杀瘾,动不动就拿人杀着玩儿。”
媛媛听得腿肚子开始打颤。
难怪老宁王妃选宁王妃要全天下选,还传到扬州来了,知晓内情的,恐怕不愿意嫁吧!
秋霜也倒吸凉气。
等回到房里,遣走两贴身丫鬟,媛媛脸上的微笑便再也维持不下去,扑在床上嘤嘤哭泣。
好害怕呀。
宁王好可怕呜呜呜。
可为了爷爷,必须得嫁。
媛媛用被子捂着脑袋,偷偷流泪。
门外响起敲门声,媛媛赶紧擦干眼泪,声音尽量恢复成平素端庄闺秀的沉稳,“进来。”
门吱嘎打开,简氏走进屋。
“娘,你怎么来了?”媛媛问。
简氏一句话未说,走到床边坐下,凝视她片刻,才拉过她的手问道:“媛媛,你真愿意参选?万一选上了,可真愿意嫁?”
媛媛内心酸楚。
前几日才被退婚,媛媛内心不可置信,悲伤至极,可家里出了大事,她那点儿悲痛对比起来似乎微不足道,也不大适合表现出来打扰别人。
媛媛哪怕晚上躲在被子里哭过好几回,白日出门,依旧不动声色,似乎退婚一点儿也没影响到她。
哪晓得她还没整理好退婚带来的打击,家里又让她嫁给一个外貌丑陋、脾气狂暴,动不动就杀人的煞神。
可偏偏为了救爷爷,她不止不能退却,还得积极让自己选上。
“我愿意呀。”媛媛露出笑容,娇声说。
简氏不会被她无所谓的模样骗,握着她的手,“你派夏雪去打探宁王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媛媛张了张小嘴儿,半晌道:“娘……”
简氏爱怜地摸着她的头发,“丫头,宁王的事情你该听说了吧,害不害怕?”
媛媛摇摇头,故作乐观,“不害怕,都是些传闻,夫子说过,谣言不可尽信。”
这也是她怀着的一线希望。
夫子说过,百闻不如一见,想要了解一个人,只有见过才知道。
媛媛觉得宁王的传闻多少有些离谱,万一他并非那样的人,岂非冤枉了他。
“我还不知道你,胆子小着呢,估计心里害怕极了。”简氏忽然低下声音,“到了京城,你就故意表现得跋扈无礼,把自己扮丑一点儿,别被选上……”
媛媛吃了一惊,“娘,爷爷还在牢里呢。”
简氏终于面露痛苦,好一会儿才道:“可你是我女儿啊!我和你爹都会努力去救老太爷,倾家荡产,想方设法,用我的命去换也行,反正我和你爹一把年纪,也享过福了,可你还年轻,怎么能牺牲你呢……”
简氏说着说着,再也忍不住悲伤,低头哭泣。
媛媛原本是害怕惊恐的,可简氏哭得那样伤心,现在若表现得害怕,只会让简氏更加难过。
已经注定的结局,既然改不了,为何要白白让家人担心呢?
媛媛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娘,你忘啦,我并非胆小,也并非没有自保之力。”
简氏抬起红肿的眼睛。
媛媛站起身,走到桌边,抬起手臂,粉蓝色的衣袖从她手臂滑落,露出一截洁白如玉、纤细白皙的手臂。
是一只美丽无暇的手臂。
然而片刻后,那美丽纤细的手臂上,肌肉忽然鼓动,很快冒出一块块形状漂亮的腱子肉,最终整只手臂足足粗了一圈!
“谁敢伤害我……”媛媛哈呀一声,抡起与她格格不入的健壮手臂,嘭地一声砸到桌面。
刹那间,厚实的黄梨木桌子四分五裂!
“就是这个下场!”
媛媛指着粉碎桌子道:“娘你瞧,女儿很厉害的,不怕。”
她抬着右臂,很快那鼓胀的肌肉又全缩回洁白的皮肤下,整条手臂又恢复成纤细莹润的美丽模样。
哭泣的简氏被她一拳头惊得噎住,悲伤中断,不知为何有点哭不下去。
媛媛挥出一拳,好像把内心的焦虑和忧愁也挥出去了,内心甚至有点爽。
“娘,你别担心了,女儿没事。”媛媛叉着腰,故作凶恶,“如果我真嫁给宁王了,他敢伤害我,我……我就揍扁他。”
片刻后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媛媛开口,撒娇道:“娘,我想吃五个包子。”
媛媛有个秘密,七岁时生过一场大病,失去以前的记忆,醒来后身体渐渐变得力大无穷。
但每次她用力过后,就会变得饥饿,食量极大,如同饭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