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家商议,最终甄太爷和甄许依旧决定回扬州,待事情解决,就重新返回京城参加薛珉之和媛媛的婚礼,当然到时候来的就不止甄太爷和甄许两个人,还有媛媛的父母。
如果叔叔婶婶和甄宁宁愿意跟过来,他们也是欢迎的。
至于媛媛,则继续留在王府。
出发的时间到了,王妃和薛珉之来大门为甄太爷和甄许送行,夏雪和秋霜将马车上属于媛媛的东西重新搬出来,这次薛珉之学乖了,没有王妃指使,他自己便走上去帮忙。
媛媛的东西并不多,几件衣物,一盒子首饰,最多的是几大盒点心。
点心盒子被搬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碰开了盖子,露出了里面各色点心。
王妃瞧见了,说道:“媛媛爱吃这种类型的点心吗?我让厨房多做一点。”
媛媛满面通红,“这些都是怕路上饿了准备的。”
旁边的婢女小声议论,“太多了吧,甄小姐能吃那么多吗?”
媛媛听了很不好意思,她想说,这几个盒子的点心,只够她吃几天的,路上还得买。
薛珉之皱皱眉,对那几个婢女道:“多嘴。”
婢女们吓了一跳,赶紧低头退开。
媛媛靠近薛珉之身边,不好意思地问道:“我吃得有点多,你不会嫌弃吧?”
薛珉之失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
说罢将几个盒子交给叶子尧。
叶子尧抱住几个盒子,感觉手里沉甸甸的,不由咋舌道:“好重啊,点心又不能放很久,甄小姐,下次不要带这么多了,要是吃不完扔了怪可惜的,而且搬起来也麻烦。”
媛媛尴尬。
薛珉之敲敲他的脑袋,“瞎说什么,还不快进去。”
叶子尧连忙抱着盒子往大门里面走。
薛珉之问:“还有什么东西吗?”
甄许从马车里端出一个花盆儿,问媛媛,“妹妹,这颗桃树你要留下?还是让我们带回去?”
“桃树?”薛珉之疑惑地看过去,看到甄许手中的花盆儿,里面果然种着一支桃枝,上面留着三片嫩嫩的叶子,转头问媛媛,“你还带了这种东西?”
媛媛尴尬得想钻进地缝,咬了咬唇,瞪他一眼道:“为什么不能带?”
薛珉之改口,“当然可以,桃树挺好的,开的花挺漂亮,桃子也好吃。”
旁边的夏雪和秋霜掩嘴轻笑,等薛珉之和媛媛看过去,两人道:“这枝桃枝啊,是从王爷您种的那棵桃树上摘下来的。”
“小姐说这是她的嫁妆,意义重大,得带回扬州去种起来。”
“夏雪秋霜!”媛媛脸红得滴血。
薛珉之惊讶片刻,扭头看着媛媛脸红的模样,想起那天晚上,媛媛把桃树送给他,问他愿不愿意娶她的情形,心头一动。
“那就带回扬州吧。”薛珉之转头对甄许说道,“种在媛媛的院子里,说不定过两年就可以开花了。”
“为什么要带回去?不用了!”媛媛红着脸伸手去搬花盆。
薛珉之低头,“我暂时没法去扬州,让它代替我瞧瞧你家。”
媛媛脸色更红。
薛珉之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等过段时间,我请宫里的园艺师傅把桃树上的枝条都托下来,把整个王府都种上。”
媛媛震惊,“你要做什么啊?”
薛珉之道:“你的嫁妆,总得有排场不是?”
媛媛恨得跺脚。
“那我就带回去啦!”妹夫开口,作为妹夫崇拜者的甄许将花盆拿进马车里。
“爷爷,哥!”媛媛终究是有些伤感的,上前说道,“一路顺风。”
甄太爷和甄许温柔地望着他,“我们会照顾好自己,媛媛,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媛媛的眼眶渐渐红了,晶莹的泪水划过脸颊,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会的。”
甄太爷慈爱地摸摸她的头,“哭什么哭,过一阵儿我们就会回来,别哭。”
媛媛上前抱住他,将头贴在爷爷的胸口,呜咽着说道:“爷爷,我会很想你的。”
甄太爷摸摸她的脑袋,轻轻叹了一口气。
媛媛又走到甄许身边,擦干眼泪笑着说道:“哥,我也会想你的。”
甄许拍拍她的肩膀,“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目光撇向了身旁站着的薛珉之,身份差距摆在那儿,有些不太客气的话,甄许不太好说。
薛珉之会意,郑重地对甄太爷和甄许说道:“放心吧二位,我会照顾好媛媛的。”
“有王爷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甄太爷朝薛珉之拱拱手,又走到王妃身前拜谢。
“一路顺风。”
王妃到没有多少离别愁绪,毕竟如今婚约已定,两家成为亲家,甄太爷和甄许回到扬州后,会再度来京城。
几人依依惜别,甄太爷和甄许上了马车,辚辚的马车驶出王府,媛媛站在大门口看了很久,直到马车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走吧。”薛珉之说。
看到媛媛红着眼眶的模样,他的心跟着一丝丝的疼,也想如甄许般可以任意触摸她,拍打她的肩膀,更想像甄太爷抱住她。
但是,不能那么做。
薛珉之只能克制地陪在媛媛身边,轻声安慰,“放心吧,他们会没事的,下下个月就会来京城。”
媛媛心情好了许多,点点头,“嗯。”
“我带你去吃百香楼,可好?”薛珉之问。
媛媛立即开心起来,“真的吗?”
薛珉之见她笑了,摇摇头,“真是只小馋猫。”
媛媛脸红,低着头道:“人家也没别的爱好……”
薛珉之道:“走吧。”
“去吧去吧,多吃一点儿,晚点儿回来!”王妃听到两人谈话,立即说道,恨不得小两口吃完饭逛逛街,半夜才回来。
说罢不放心,走到薛珉之身旁低声道:“记得给媛媛买东西,多照顾她。”
薛珉之保证:“会的。母亲放心,这点儿我还是懂的。”
王妃心想:你懂个屁啊你!榆木脑袋!
*
媛媛和薛珉之在京城百香楼吃香喝辣时,遥远的青州小城里一片安宁祥和。
这是一个富裕的小城,地处偏僻,民风淳朴。
当初张茹和李子奇逃到这个地方,并且定居在这里,就是看中了这个地方偏僻,却又没有偏僻得很过分,城镇里什么东西都有,而且比较富裕。
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俩人的口音都沾染了当地的口音,能说当地话了,已经快七年,
七年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比如说身份地位,比如说爱情。
张茹在店里打着算盘,眉头紧锁,“怎么才这点钱?”
最近她开了新酒楼,原本野心勃勃想和以前的东家打擂台,没想到开业一个月,忙活了良久,每天早出晚归费心费力,看起来红红火火,繁繁荣荣,赚来的银钱却只有十两。
十两银子!
当初她在明祥酒楼做副掌柜的时候,得的工钱就有十五两。
而且她做副掌柜的时候,根本就不用如此操心,就收收钱,管管人而已。
不可能啊!
她学着别人的招数开业酬宾,来的客人很多,菜的价格却是打了折的,看起来人挺多的,却并不赚钱。
可是如果把菜价提上去,客人就会变少,也赚不了多少钱。
她心里盘算着,越加不安。
其实以前每个月十五两银子,在当地过的日子也算滋润,和一般富人差不多了,可是比起以前在京城的日子,那完全是天差地别。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张茹过过纸醉金迷、一掷千金的生活,拿着一个月十五两的银子,自然心里十分不痛快。
时间久了,就开始后悔。
逃跑的时候她才十七岁,是有情饮水饱的年纪,一时冲动就跟着李子奇离开了京城。
可经过生活的磋磨,人都是会慢慢成长的,逐渐明白人生在世吃喝拉撒,没有钱,没有富足的生活,爱情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她和李子奇的缘分,已经十分脆弱。
张茹喜欢上李子奇是很早之前的事,在爹爹离世后,家里情况一落千丈,张茹甚至挨过饿,也是在那段时间她遇到了李子奇。
李子奇接济过他们家,给过他们一袋米,从此两人产生了不可言说的缘分。
不过三个月光景,京城里的宁王府便知晓他们母女的境遇,赶紧派人将他们接去京城,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后来母亲病重离世,也是宁王妃和老宁王厚葬了母亲。
即便如此,张茹也并不感激老宁王和宁王妃,因为当初自家爹爹救了老宁王一命,他们帮助她是应该的。
想到那三个月的凄惨境遇,张茹心里还有怨气。
为什么他们不早一点来接她们?
如果真的把救命之恩放在心上,就应该早一点儿把她们母女接走,好吃好喝地供着,等了三个月才接他们,算什么呀。
她在宁王府住了差不多四年,宁王妃和宁王待她如亲生女儿,薛珉之待她如亲生妹妹,日子久了,她才渐渐原谅了他们。
一开始她是不喜欢薛珉之的,因为她刚见到薛珉之时,薛珉之一副病兮兮的模样,走两步都会咳嗽,随时可能晕过去。
比起李子奇,差得太远。
而且那人很轻浮,第一次见面就紧紧地盯着她,还对她说:“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觉得你似曾相识。”
搭讪的语气让已经喜欢上李子奇的张茹浑身不舒服。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一定是认为自己长得好看,才说出那样的话吧。
似曾相识……呵呵,无数话本都是这样写的。
张茹对薛珉之十分没好感,哪怕薛珉之对她不错。
薛珉之是个很冷淡的人,没有李子奇温柔体贴,长得也一副劳病鬼的模样,张茹不喜欢他,心心念念着李子奇,盘算着拿了钱去找李子奇。
她把宁王府赏赐的东西,绝大部分换成银子,打算寻个机会离开王府,但因为实际原因没有成行。
后来薛珉之身体渐渐好起来,慢慢长成光风霁月的模样,虽然依旧冷冷淡淡的,但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却特别迷人。
而李子奇的身影,也在记忆里渐渐模糊。
京城里很多女人都想嫁给薛珉之,薛珉之却对她们不假辞色,只在府中对她好。
张茹心中又得意又自豪,这种她拥有全世界女人想要的男人的虚荣感,令她有种站在巅峰的错觉。
她父亲虽然是个将军,可死的时候职位并不高,家族并不鼎盛,母亲的娘家更是拿不出手。张茹来到京城后,王妃抬举他,其他人表面客气,私下里却并不待见。
张茹不喜欢京城里的人,觉得他们狗眼看人低。
但是,她又喜欢被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人,众星拱月的情形。
尤其是看到她们羡慕嫉妒的模样,更是满足了强烈的虚荣心。
后来王妃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薛珉之。
张茹羞涩地点头答应。
宁王妃便进宫向皇后说明,皇后给皇帝说了以后,皇帝便给张茹和薛珉之赐婚。
所有人都以为是件大喜事,张茹至今记得当时被赐婚时兴高采烈的心情,然而等薛珉之办完事情回京,听说赐婚的事,脸色大变,告诉她,他一直把她当成妹妹,没想过要娶她。
张茹五雷轰顶,气得浑身发抖。
宁王妃知道事情后也很惊讶,叫住薛珉之质问他:“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薛珉之极其生气,“我实话实说而已,母亲,你怎么可以不过问我的意思,就请陛下赐婚呢!”
宁王妃十分冤枉,“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从未看过其他女子一眼,只对茹茹好,你还说她似曾相识,觉得亲切,那不就是对她有意思吗?”
薛珉之说:“张将军为了救父王而死,我自然要照顾他的女儿。”
宁王妃沉默片刻,说:“既然要照顾她,那就娶了她,好好照顾一辈子。”
皇上已经下了旨,何况此事是宁王妃主动去求来的,无论如何都没法反悔。
最终薛珉之还是默认了这段婚姻,反正他又没有喜欢的女人。
可张茹受伤了。
她一直以为薛珉之喜欢自己,和自己是两情相悦的,结果到头来对方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张茹因为身份的缘故,一直有点自卑,哪怕宁王妃和宁王待她如己出,在府上抬了她的身份,但张茹始终知道自己并非王妃亲生,他父母的坟墓在老家,并非在皇家墓园。
原本以为嫁给薛珉之,从此就洗去身上的血脉,成为真正上流贵族的一员,可薛珉之却不喜欢他!
他怎么可以不喜欢她?!
她这几年来的骄傲,都是建立在薛珉之喜欢她的基础上。
她作妖撒娇,故意当着小姐妹的面为难薛珉之,耍小脾气,薛珉之都依着她。
她就是要让人看到,虽然她出生低微,可这个全京城女人都喜欢的男人,却痴迷于她,像狗一样围着她转。
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聚会的时候,闹着让薛珉之帮她做事儿,让众人都能看到。
所有人都用羡慕惊讶的眼神盯着她,那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当然唯一不好的是,薛珉之经常不在王府,甚至有一年老宁王战死,薛珉之整整出去了一年,但是他出去的那一年,在西北立下赫赫军功,名声传遍天下,回京后继承爵位成为宁王。
京城里的女人们更加为他痴狂,张茹的身份也因此水涨船高。
直到宁王妃求赐婚,薛珉之赶回王府,知道这件事情急说出真相,一切虚妄才被打破。
张茹都要疯了。
她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明明薛珉之刚见面的时候就喜欢她,向她搭讪,后来更是团团围着她转。
所以哪怕薛珉之地位比她高,容颜俊美,身份贵重,被京城很多女人痴恋,可在张茹这里却并没有被追捧的待遇,甚至张茹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
大概就是女人对舔狗的高高在上。
她从没想过薛珉之会不喜欢她。
这个事实一瞬间摧毁了张茹的骄傲,让张茹难以接受。
哪怕薛珉之在王妃的劝导下决定娶她,张茹依旧怨恨难消,气愤不已。
那时候她还很年轻,十六七岁的年纪,想事情比较简单,也无法很好地处理自己的心情,最主要的是,她在京城里遇到了李子奇。
当初潦倒的时候,李子奇送过她们母女一袋米,还温柔地和她说话,从此,李子奇高大斯文、温柔体贴的形象便永远地留在了张茹脑海中。
如今又在落魄的时候遇到李子奇,张茹想,大概这就是老天注定吧。
李子奇进京赶考,在学生中颇有点儿才名,他会写诗会作画,还说会在晚上摘星星给她。
他给张茹画过一幅美人画,在旁边题了一首文雅的小诗。
一切美得像梦中的情景。
仔细回想,薛珉之会写字作画,却从来不为她作,每次都是张茹提要求,薛珉之帮她完成,偶尔薛珉之会带点儿小礼物回来。
比起李子奇差得太远,可以说十分冷淡,为什么会觉得他爱自己爱得要死要活呢?
大概就是,薛珉之对其他女人不假辞色,对比出来的吧。
尝过李子奇的温柔蜜语,张茹再也无法面对薛珉之,更难以忍受会嫁给他。
薛珉之经常在外办事,从赐婚到成亲的两个月里,张茹一直在和李子奇秘密幽会,在成亲的头一晚,两位有情人相拥而泣,感觉造化弄人,激动之下,两人不小心成就好事。
这件事让张茹很恐惧。
她怕若成亲,薛珉之和宁王妃发现她不是处子,会责罚她。
李子奇也很害怕,拉着她的手说:“我们逃吧。”
于是在新婚当夜,趁着王府杂乱,张茹从王府里逃跑出来,将衣服换给李子奇雇佣来的女人,让她在众人的目睹下,跳入护城河。
而她和李子奇则带着早准备好的盘缠匆匆离开京城,做起了一对亡命鸳鸯。
刚逃出去的时候,张茹有种获得新生的兴奋感,可随之而来遇到的事情,却是她永远没有想到的。
半路上遇到劫匪,所有的银子都被抢走,她也差点儿被人侮辱,在这最危难的时刻,和她私奔的男人却只顾着自己喊救命,跪地求饶,根本就没考虑过救她。要不是有好心人突然经过救了他们,说不定张茹已经葬身在强盗手中。
自那件事后,张茹心里始终有根刺,她永远也忘不了男人跪地求饶,卑微懦弱的模样。
以前她喜欢李子奇说话语气温和、文雅的模样,可现在想来,随时随地都文雅温柔,那就意味着性格懦弱。
接下来的日子更加凄苦,因为他们没有钱。
张茹希望李子奇能拿出办法,可是李子奇只顾着懊恼害怕,反而求她的安慰。张茹以为自己可以依靠这个男人,结果男人却想依靠她。
绝望之时又有好心人出现,他们随便编了一个可怜的身世借口,打动了好心人,好心人不止为他们办理了文书户籍,还给了他们一笔银子。
这笔银子足以让他们在小城里安家落户。
但他们两个人都是富贵人家出身,花钱大手大脚,很快钱又被花光了。
为了钱,他们终于又爆发争吵,张茹希望李子奇能出去赚钱养家,可李子奇却始终抱着读书人的傲骨,宁死也不愿意出去和下九流一起找活赚钱。
被逼无奈之时,张茹只能自己出去找活计,她的运气比较好,明祥酒楼的东家听说她的遭遇后,可怜她的身世,雇佣她做看账本儿的。
因为她做得很好,很快东家又升任她做了副掌柜,每月给足十五两银子。
从此张茹开始了养家生活。
在这个小城里,张茹放下身段,学着和以前低贱的人打交道,学习他们的为人处世。
生活中的磨难总能让人快速成长,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张茹自认为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随着时间推移,张茹对李子奇越来越不满。
以前风花雪月的时候,见到他吟诗作画会非常高兴,现在为生活奔波,累死累活,回去见到他依旧在吟诗作画,便觉得十分愤怒。
只要张茹提出让李子奇出去找活,李子奇便十分抗拒,认为她在逼他,两人又爆发争吵,彼此都觉得委屈。
李子奇觉得很委屈,为了张茹,他放弃科考,也放弃了家族,和她一起隐姓埋名在小镇里生活,他已经牺牲了很多,为什么张茹还不满意呢?他并不是没挣钱,而是在家里写字作画拿出去卖,赚得少而已。
他们经常为强盗的那件事吵架,张茹觉得他不够男人,可李子奇有自己的理由,并觉得张茹不可理喻。
因为他是读书人,又不是武夫,被强盗包围的时候只能放弃抵抗,硬冲上去两个人都要死。
这些生活上点点滴滴的琐碎累积,一点一点地消磨着两人的感情。
若不是身份尴尬,无处可去,张茹早就和李子奇分开了。
如今已经过了将近七年,他们依旧没有孩子。张茹偷偷地问过大夫,大夫说有可能是李子奇的原因。
张茹的心更加不平衡,她为李子奇付出那么多,最后却无人养老送终?
离开李子奇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最近这段时间,她经常做梦,梦到十七岁那年,她没有离开王府,老老实实嫁给了薛珉之,从此以后,她就是堂堂正正的宁王妃。
京城中的人再也不敢小瞧她。
她也经常在想,假如那时候她没有离开,如今应该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吧。
虽然薛珉之不爱她,那又怎样呢?
爱情就是狗屁,不能填饱肚子,也不能在危急关头救她一命。她经常在想,当初遇到劫匪的时候,她和薛珉之在一起,薛珉之绝对不会跪地求饶,眼睁睁看着她被拖走。
这就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差别。
再仔细想,薛珉之真的是处处都比李子奇要好,为何当初脑子像进了水一样,因为他一句“不喜欢”就升起报复之心,和李子奇逃婚。
张茹边打着算盘边想着心事,渐渐地手中的动作停下了,眼睛盯着账本,视线却很空。
“哎,你们听说没有,宁王又要娶妻啦。”
“真的吗?这次又是哪个不怕死的要嫁给他?”
“听说是个扬州来的小姐,长得很漂亮。”
“长得漂亮啊,万一死了,那就可惜了。”
“这次可能死不了,据说那位小姐的八字相看过,特别硬。”
薛珉之又要娶妻了吗?
张茹听到附近桌子上的客人在谈话,连忙放下算盘,从柜台后面绕过去问道:“你们刚刚说宁王又要娶妻?”
几个人抬起头,见是老板娘,便笑道:“老板娘也对宁王感兴趣?”
张茹勉强一笑,“略有耳闻,听说他克妻……”
“那可不是!第一任妻子新婚当夜突然跳河死了,都传是中了邪,第二任妻子一进门也是重病死亡,那不是克妻是什么。”
张茹并不想听这些,因为她早就听过了,她在明祥酒楼里看账本的时候,也经常听到客人们讲薛珉之的事。
她也有意无意地打听,知道他在西北收复了燕云关,将西戎赶回草原腹地,此等大功绩,必然会名留史册,永垂不朽。
每当听到的时候,她的心里都会酸酸的,如果当时她没走,这些功绩都将和他一同分享。
听到她死了两任妻子,无人敢嫁,张茹的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虽然人家克妻,可架不住人家身份地位高,是天潢贵胄,想嫁他的女人应该很多吧。如今他年龄已经很大了,再不娶妻生子说不过去啊。”
张茹呆呆地想:对,他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娶妻生子很正常。
得到确切消息,张茹默默地回到柜台后面继续算账。
薛珉之建功立业,又要娶妻生子,以后日子会过得红红火火吧,而她呢,却在为十两银子发愁。
张茹想着想着,忽然狠狠地把账本扔到柜台里,转身走进内院。
内院书房里,李子奇正在写字。
张茹看到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一阵恶心,胃里忽然翻涌起来。
她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切呢?
不,她不想再忍受这一切了!
她要回去!
反正薛珉之不知道她还没死,到时候她就说自己被薛珉之的敌人暗害,被迫跳河,虽然侥幸逃过一命,却失去了记忆,如今记忆苏醒,自然就回来了。
她是御赐婚姻,原配,如今那什么扬州小姐,就是个抢别人丈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