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异常的表现也被夏油杰收入眼底。
自天内理子在他眼皮底下被高层派来的咒术师“劝说”——实质上就是道德绑架——而自愿接受同化后,夏油杰逼着自己,变得比以前更敏锐。
除此以外,他还开始更多关注了咒术界高层的情况,也通过请教已经是东京咒高校长的夜蛾正道和五条家继承人的五条悟,更深入地了解了高层的势力分布。
然而越了解就越心惊,越是迷茫。
夏油杰出生在一个非咒术家庭里,他的父母都是医务工作者,因为工作繁忙,难免疏漏了对他的关注。他从小就发现自己和旁人不同,他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怪物,长大一些后,他甚至可以控制其中一些怪物听从他的命令,因此他自诩强者,将自己放在保护他人的位置上,也高傲地认为这是他的使命。在进入高专以前,更是看似温和地游离于同龄人之外。
进入高专是一个偶然,对夏油杰来说却也是一个必然。他在那里找到了同类,拥有了师长、同学、后辈和挚友,也明白了怎样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践行他的使命。
然而去年十二月,追着任性找到盘星教总部去撒气的悟一起,在那里看到的非术师的丑恶让他震撼。
真正的星浆体已经同化成功了,这个出现得奇怪的教派显然要没落。而为了暂时稳住底层教众,这群非术师居然可以杀掉一个无辜的女孩来谎称这是星浆体,同化没有成功。而那些无知的教众也跟着一起笑容满面地鼓掌,为无辜死去的少女的死亡而庆祝。
——这些非术师值得他的保护么?
咒术界的高层古板而固执,他们遵守着封建时代遗留的快要腐烂的规矩,拒绝改变,拒绝放权。而咒术界立法和司法的权力总归于总监部的制度结构,足以让他们利用官方的权威,实行几乎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残酷统治。
——这些术师又算他的同类么?
三个月以来,这两个问题一直在他心头盘桓。而他利用生得术式咒灵操术吸收咒灵时的痛苦和随之而来的负面情绪,更是令他对这两个问题无法置之不理,只能一个劲地去思考。
好在他尚能维持住这张温和的面具,还不至于连累亲近的人为他担忧。
这次他负责考核的这位禅院家的继承人其实是他来了京都之后才和他汇合的,两人其实根本不熟。之所以升特别一级的考核由他来带,主要是因为另外两个特级咒术师都不太合适——九十九小姐在星浆体同化成功后就又失踪了,而且高层本来也指使不动她;悟的话,则是因为五条家和禅院家不友好的关系,禅院家那边不愿意让任性的竞争对手家族的继承人来为自家继承人做晋升的考核官吧。规定是存在特级咒术师的话,特别一级的晋升考核就最好由特级来,这样才能最大程度上避免难得的一级咒术师人才的伤亡。只有在特级咒术师都拒绝的情况下,才会由同样是特别一级咒术师的人来负责晋升考核。
不过这短短的一段路程,也足以让夏油杰认识到这位性格鲜明的继承人的一些性格了。
高傲,厌女,讨厌非术师——这似乎是禅院家的传统,他们会用猴子称呼非术师。
——是个习惯了五条悟的恶劣性格的他都觉得很讨厌的家伙。
能在现场遇见另一个禅院的情况也让他惊讶。从禅院直哉的表现来看,这位禅院的实力起码不该弱于禅院直哉,而且这个名字……他没在搜集到的禅院家一级及以上咒术师的资料里见到,却从另一个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的嘴里听到过。
——极致的反向天与咒缚拥有者,禅院甚尔。
夏油杰用带着点好奇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这位天与咒缚者,然后就决定还是先干正事——祓除咒胎,然后把被咒力腐蚀的普通人们带出去治疗。
“禅院直哉,还是先去祓除咒胎,你再找机会和这位叙旧吧。”因为在场不止一位禅院,夏油杰干脆直接称呼名字,“麻烦禅院甚尔你暂时保护一下这些人,应该会很快结束的。”
“不用你安排!”禅院直哉低低道,然后用一种憧憬中带着羞怯的目光看向甚尔,“甚尔君,我是你的堂弟,我父亲是直毘人,你想起我了么?”
察觉到禅院直哉奇怪的目光的妮翁偷偷扯了扯甚尔散开些许的衬衣衣角,偷偷问道:“这人是什么情况?”
——我怎么知道?
甚尔心中也不知道禅院直哉怎么是这么个表现,但他和禅院直毘人关系过得去,不代表他就要对直毘人的儿子友好。禅院家那么个为了保持咒术师血统纯洁,一直在搞内部嫁娶的地方,谁和谁没有血缘关系啊?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搭理禅院直哉,而是直接告诉夏油杰:“这怎么行?我又不是咒术师,为什么要我来保护这群普通人?这不应该是代表官方的咒术师们的活么?”
“官方?这么说你们算是警察那边的?”
芦崎奏太捂着伤口突然急切地出声了。
“我们不算是警察,但是做的事却有点类似吧。”夏油杰笑眯眯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芦崎奏太,眼神冰凉,却隐晦地带着些期待之意。
“那赶紧去解决你们说的那个放出了这个幻境的怪物啊,不是说是什么咒胎么?在这里聊什么天?有没有职业道德?我都受伤了,要赶紧去医院!”
被身上的伤痛和对此处的恐惧逼得狂躁的芦崎奏太果然如同夏油杰内心最深的阴暗念头所期望的那样,开始大放厥词。
他这番话一说出来,除了外康平有心却无胆附和,在场众人皆是皱眉。
甚尔早就知道人性不可信,妮翁是另有心事,但两人都还只是嫌弃这人一边斯哈斯哈地喘着气,一边有点含糊不清的叫声刺耳难听。
惠就是彻底的厌恶了。六岁孩子的世界里黑白分明,他不知道这个形容狼狈又狰狞的大哥哥进来多久了,又是什么情况,但在他看来,芦崎奏太对来帮助他的人没有感激,反倒态度恶劣,就是个令人讨厌的坏蛋。
夏油杰的心情则复杂得多,像是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嘲讽非术师就是这么丑恶,令人生厌,另一半则在坚持不管怎样,他身为强者应该保护弱者。
普通人中,道上一心里也急着想离开这个地方,但他看得清形势,这种时候他们这些普通人处于弱势,最多只能自保,哪里资格质疑这些手里掌握着奇怪力量的家伙?他暗中痛骂芦崎奏太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三田乾作则听着芦崎奏太的声音习惯性地瑟瑟发抖起来,又暗暗希望其他人可以因为芦崎奏太的行为教训一下他。
所有人中最先炸起来的是远山和叶。
“你脑子有病吧?就算他们是干这个的,也不用受你这种废物这样的气!”因为父亲是警察,见过父亲被受害人反咬一口的远山和叶气得大骂,“你这种人救出来也是社会的渣滓败类!欺软怕硬!救你都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之前抵抗怪物的时候就‘我没有力气’、‘我好难受啊’地缩到别人身后去,等到安全了又出来颐气指使!……”
因为联想到那次父亲的遭遇,一时间共情了的远山和叶骂得畅快淋漓,把今晚先是被袭击后是进入这个怪地方的负面情绪都宣泄了出来。
“和……”原本也想炸的服部平次吞了吞口水,闭嘴了。
“……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利,实际上根本不为别人考虑!还——啊!”
骂得上头的远山和叶被突然刺穿了芦崎奏太左手臂的小刀惊住,停下了嘴巴。
“女人不能这么粗鲁,即使是猴子。而且你太吵了。”丢出去小刀刺穿了芦崎奏太原本没受伤的左手臂的禅院直哉冷冷地看着远山和叶。
服部平次立刻档在了青梅面前,警惕地隔开了她和一言不合就飞刀的禅院直哉。
“……走吧,禅院直哉,先去解决那个咒胎。”夏油杰目光奇异地看了看躲在竹马背后的远山和叶,语气带着点飘忽。
被打断了和甚尔君的交流的禅院直哉默默地跟着夏油杰跳上了夏油杰控制的咒灵的背部,才反应过来,转过身要说话。
“甚尔君,等会请你先别——走————”
突然飞远的咒灵背上,禅院直哉的声音被拉得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对各个人物的评价基本都是奶茶自己的看法,别杠,杠就是你对[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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