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痛痛痛痛——”
看禅院直哉离开了,芦崎奏太才哀嚎了起来。
他的右肩之前被道上一砍过,左手臂现在又被禅院直哉捅了个对穿,现在简直成了废人,连给自己捂一下伤口都做不到了。
大声的哀嚎吵得原本懒得瞟他一眼,想和妮翁说话的甚尔都嫌恶地看过来了。道上一见状,灵性地干脆一手刀劈在了芦崎奏太的后颈,把他打晕了。
“外康,你给他包扎吧,别让芦崎死了。”服部平次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给这个讨厌的家伙包扎,见道上一把他打晕了,包扎的难度大大降低,也不去恶心自己了,只是指挥和芦崎奏太一伙的外康平去包扎了。
外康平在芦崎奏太又被捅了一刀后就彻底缩起了脖子,不敢说话了。此时被点名也只惊恐地摆手,想要拒绝。
“我?我不会啊?”
“简单包扎一下就好,手臂的伤看起来严重,只要在近心缘用布条扎紧,防止大出血就行了。”服部平次指挥说。
“这里哪有布条啊?”外康平还是不敢多做什么。
不同于砍起人也很凶残的道上一——那起码是个没有超能力的正常人——外康平是不敢去包扎这些有超能力的异类弄出来的伤口的,他生怕自己去给芦崎包扎后,就会被那个黄色头发的人迁怒。
“你撕自己的衣服就好了,内衬的衣服比较好撕。快点动手吧。”服部平次也不想再撕自己的衣服了,就让外康平撕他自己的。
“可是……”
这边芦崎奏太的噪音止住之后,甚尔就没再关注这群人说什么了。
他向脸上带着疑惑的妮翁和惠解释道:“那个染黄毛的家伙算起来应该是我的堂弟,不用理他,以后估计见不到。”
妮翁还是很困惑,“只是堂弟么?他对你的态度好奇怪啊。”
“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甚尔耸了耸肩,“要说别人的话我还兴许知道什么,这个家伙的话,我离开禅院家的时候都没印象。”
——难道是我当年离开那个垃圾堆前,修理那群渣滓的时候也揍了他一顿?
甚尔茫然地试图回忆,片刻后就放弃了。
——算了,真的想不起来。
“好吧。”也有些心事的妮翁察觉到甚尔对那个所谓“堂弟”的淡漠,就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转而商量道,“这个咒胎被祓除以后我们就可以离开领域了吧?然后我们就直接回酒店吧?夜樱倒是还能看,但是这一身衣服也太煞风景了。”
惠无语了:“妈妈你怎么还惦记着看樱花啊?”
“诶呀,我们这么晚出门不就是为了这个么?”妮翁倒是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奇怪的。
——真是的,发生了这么多事,妈妈居然还惦记着樱花。
惠无奈地想。
这两天发生的事,对于一直生活得平静祥和的惠来说真的是非常的跌宕起伏了。
先是在看樱花的途中偶遇了平次哥哥与和叶姐姐,然后樱花之旅就变成了义经遗迹的历史名人教育课,教育课上完去吃完饭的时候还遇见了命案,爸爸都被列为嫌疑人了。还好平次哥哥是个厉害的侦探,很快就解决了那桩案子,爸爸也被放出来了,可是凶手杀人的动机却又显得情有可原,而死者则是死得其所。
今天白天他都在跟着平次哥哥跑来跑去地调查匿名汇款给千贺小姐的人,晚饭后稍微休息了一会,妈妈就兴致勃勃地说要来看夜樱。结果路上遇到了受伤的和叶姐姐,说平次哥哥有危险,向他们求助。因为察觉到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有能力救人的爸爸却不愿意帮忙,他还和爸爸争执了一下。最后爸爸还是同意去帮忙找人了,然后大家就一起去找追着袭击者也跑得没影了的平次哥哥。
却没想到居然就那么巧合地遇到了来放下帐的辅助监督,还碰到了爸爸说其实很罕见的拥有生得领域的咒灵。总算在妈妈面对的危机被解除后,在他的拜托下,爸爸同意去救陷在领域中的平次哥哥与和叶姐姐。而平次哥哥果然是个好人,作为对诅咒没有伤害能力、只能自保的普通人,却愿意去为了救一个不认识的、但处于危险境地的人冒险独自离开。之后他们就一起等到了咒术师的到来,其中还有一个是爸爸的堂弟……
“我说啊,小惠,今天你为什么一定要你爸爸来救服部呢?”此时闲下来的妮翁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惠不懂为什么妮翁要问这个问题,他不是说过的么?“因为平次哥哥是个好人啊。”
“那个小子的确不坏。可是他是个好人,和我们要救他有什么关系啊?”
妮翁第一次觉得自己不理解惠的想法。
“是啊,你不会就是单纯地想要多管闲事么?”甚尔也帮腔道。
“不是,是这样的……”惠低头思考了一下要怎么表达才好,才慢慢地说,“……平次哥哥是个厉害的侦探,也是个好人……他不应该随随便便地死了……所以我应该帮助他……”
“可是他和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他怎么样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呢?”妮翁有点明白惠的想法是怎么回事了——小孩子看动感超人看多了,想要当正义的使者——她循循善诱,试图引导儿子从对超人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只要平次哥哥是一个好人,我知道他有危险,我就会帮他。”
惠没有顺从妮翁的诱导,坚定地说。
妮翁不死心,又问:“那要是服部其实是一个坏人呢,我们也要帮他么?”
“要是平次哥哥其实是坏人……”
妮翁这回问的问题,惠就不能坚定回答了。
“看吧,小惠你也不能确定服部以后就不会做伤害到别人的事,对吧?你这次帮了服部,服部以后会伤害到的别人又怎么办呢?要是你没有做这些事,那些人本不会受到服部的伤害的。”
妮翁趁胜追击,力图让自家儿子丢掉这个“他是好人,我就要帮助他”的信念。
惠弱弱地反驳:“可是平次哥哥不会做那样的事的……”
妮翁忽视惠弱弱地反驳,直接下结论:
“你怎么知道呢?所以说啊,小惠你不应该也不用去管别人的事的,这样的话也就不需要背上不属于你的责任了。”
甚尔挑眉,他自然听出来了妮翁是在扯歪理糊弄惠,但他觉得要是能就此让惠改了大发善心的毛病也不错,所以就没有插话。
惠眼神迷茫。他的插手或许可以救了眼前的像是平次哥哥一样的人,但是却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
他转头看向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服部平次此时刚发现了青梅腿上的伤没有好好处理,已经导致半条腿都开始针刺疼的情况了,正在一边小声斥责青梅不顾惜自己,一边帮青梅重新处理伤口。
想象了一下要是他没有要求甚尔来救人的话,光平次哥哥与和叶姐姐这些普通人进入这里会遇到的情况,惠那颗摇摇摆摆的心稳定了一些。
——至少现在,我不会后悔让爸爸进来救人。
“说起来,我也有问题要问你哦。”看惠自己思考去了,妮翁不打扰他,转而和甚尔说起悄悄话,“你怎么就真的把咒具借给服部了啊?”
“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说大话。”甚尔眨眨眼,回忆自己当时的心态。
“就这?”
“嗯……也有点通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一直被禅院家视为猴子,只会产出负面情绪污染世界的普通人,居然敢为了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陌生人去在咒灵的生得领域里冒险。
禅院甚尔承认,在那个垃圾堆长大的自己也是看不上普通人的。
——可是一个他瞧不起的猴子,在这个可以催动负面情绪的领域里居然可以有那么坚定又正面的保护他人的信念……
不得不说,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挺让甚尔震撼的,所以他下意识地就丢给了服部平次一把和□□规格相近的咒具,想看看这个普通人真的可以救到人么。
“嗯?”妮翁有点不解。
不同于甚尔有着对普通人的歧视,在上辈子很晚才知道自己拥有的能力是念,知道的时候还已经失去了“发”的应用技,只能勉勉强强地学学四大行和“凝”的妮翁是没有什么念能力者的自觉和高傲,进而瞧不起普通人的。尤其是妮翁即使有念,上辈子也打不过部分没有念的保镖。
更何况念和术式不同,虽然有学习资质的差异,但是念并未生而得之,而是后天学习、自行决定自己的发展方向的。
也因此,妮翁是不能理解甚尔那种发现了原本看不起的人居然怎样怎样的震撼的。同样是这个原因,她对在仙台和普通人杂居着的生活是毫无不满,可以全心全意享受那种生活。
——不过又来了啊,那种混杂着迷茫,疑惑,厌恶的表情。才到京都两天,甚尔却已经这样不经意地失神了好几次了……
本来就在为这件事不爽又不安的妮翁也变得不高兴了起来,愤愤地捏了捏甚尔的脸颊。
“嗯?怎么了?”甚尔把她还掐在自己脸上的手握在自己的左手里。
“不告诉你。”妮翁扭过头去继续不爽。
——啊啊啊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妮翁在心里想着。
正当此时,看起来好像无边无际的血色樱花林开始一点一点变化,先是浅粉但看不出光源的天空,然后是血红色的树上的樱花,黑色的樱花树的树干,再到铺满了落樱的地面,就像是一幅画作被人用橡皮从上到下逐渐抹去了痕迹,露出了暗的底色,到最后连他们身上落的花瓣、溅的血迹都消失了。甚尔妮翁和惠三人除了衣着狼狈了一些,已经和进入之时没什么区别。其他人身上除了衣着狼狈以外,伤口和印在了皮肤表面的红色印记却还在,提醒着他们那个血色樱花的世界不是一场梦。
但毋庸置疑的是,咒胎被祓除了,他们已经离开了生得领域。
“我们这是……回到现实世界了?”远山和叶看着夜晚深邃的天空,只觉得恍如一梦,她怔怔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开v啦,三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