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还是顾全脸面的。
所有的话都是苏云私下里与厉一依说的，但脸面下掩藏的，仍然是对厉一依的轻蔑。
只有完全不在意厉一依的人格，才会在未加证实和明显漏洞的情况下，以这般态度对待厉一依的。
楚宁没有听到小客厅内的对话，但是看到厉一依冷漠的神情，就足够了。
能让有过那样灿烂笑容的厉一依，露出如此冷漠的表情，苏云说了什么可想而知。
厉一依的视线在楚宁脸上停留片刻，便落在他身后的卓江寒身上。
“父亲，您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这一句父亲，言词间的生疏已经完全体现出来了。
但在世家的称呼中，父亲、母亲的用词，更透出尊敬。
卓江寒没有感觉到厉一依的生疏，反而因为这样的称呼感到欣慰，以为厉一依终于听进去了苏云的教导。
“要说的你妈妈都和你说过了。以后，你和楚宁好好的就好。”
“这么说，您也否认了之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厉一依走出小客厅。
想起在订婚典礼时自己的焦急，厉一依那么逼真的不情愿，卓江寒再一次生出被欺骗的感觉。
但卓江寒城府极深，这些是不会在楚宁面前显示出来的。
他和颜悦色地道：“今天我们不说这些。你们订婚后还是第一次回家，我让厨房准备了晚餐，还有你喜欢喝的灵果汁。”
说着又对楚宁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今天我们爷俩好好喝杯。”
同样的话，同样的态度，苏云才说过做了一遍，卓江寒又一点不差地来了一次。
饶是厉一依一再劝告自己不介意，要给楚宁留些情面，也恼火了。
她的冷漠的神情，也露出一丝裂痕。
“父亲，这个一家人是从何说起？”厉一依唇角勾起冷笑，但细看，就能看到她的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卓江寒终于不悦了。
“一依，你订婚了，是大人了，就不要再说孩子气的话了。”
卓江寒特意强调了订婚两个字。
“我什么时候订的婚？和谁订婚了？我怎么不知道。”厉一依的声音提高了些。
卓江寒的脸色难看起来。
一瞬间，他生起了干脆就还让卓小妹嫁给楚宁的想法。
“楚宁，你想要娶谁？”卓江寒这么想着，也干脆这么问了。
还要什么脸面，脸面都给厉一依丢尽了。
楚宁沉默地看着厉一依。
卓江寒再问道：“楚宁，只要你说你想要娶卓小妹，我还能做主，让卓小妹嫁给你。”
楚宁好像突然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奇怪地道：“卓先生，难道我之前的订婚，就是一场闹剧吗？”
卓江寒的脸色更加难看。
苏云上前，和卓江寒站到一起。
“楚宁，我们本来想着，一依想要嫁给你，你也愿意娶一依，我们就成全了她。可现在，我们做父母的退让，被当做得寸进尺的借口。
你看看我们家，原本我们家父慈子孝，一家人和和美美，可现在呢？”
苏云瞟一眼厉一依，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厌烦和恼怒。
“不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喜欢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你也看到了，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没有安宁。
订婚这件事情，我们本来想家丑不可外扬，小妹她也认了，我们也认了。
可她还不知足，还要闹。
楚宁，你们楚家家大业大，你楚宁应该娶一房贤惠的妻子，而不是一个时常要无事生非，想要害人的恶女子。
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必要替她隐瞒了。
楚宁，订婚典礼让她替嫁，是我们卓家对不起你。”
厉一依安静的听着，一直到苏云说完，都没有说话。
楚宁深吸口气，道：“卓夫人请说。”
苏云盯着厉一依，一字一句地道：“是她威胁小妹，要小妹在订婚典礼上消失，让她名正言顺地替嫁。”
宽敞的大客厅内，一时出现短暂的停顿。
即便这话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仍然让楚宁的心为厉一依疼了下。
他实在想不明白，厉家不喜厉一依还有情可原，毕竟不是亲生的。
可卓家，为什么也要对厉一依如此？
若不是他与厉一依接触过几次，订婚典礼他是当事人之一，他也会相信的。
“证据呢？”楚宁问道。
“证据？”苏宁诧异道，“小妹还会欺骗我们？”
楚宁闻言，脸色慢慢地冷峻起来。
“所以，你们单凭你们养女的一面之词，就判了亲生女儿的罪？”
楚宁的声音很是平静，听着只是平常的疑惑。
但只要熟悉楚宁的人便会知道，这是楚宁怒急的表现。
“小妹不会骗我们的，她从来就没有对我们说过谎。”苏云不假思索地道。
大客厅中再一次出现安静。
厉一依忽然轻笑了声：“紫火那般明显的标志，你们想必早就知道卓小妹不是亲生的了吧。
二十年，接近二十年的时间，你们也从没有想过要找回你们的亲生女儿。
你们从来没想过亲生女儿还会出现。
即便出现了，也不想她打扰到你们一家幸福美满的生活。
因为你们知道，你们不会爱她，不会爱一个，被你们丢弃的女儿！”
卓家欠原主的，欠原主被丢弃的真相。
苏云盯着厉一依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就因为我们没有及时找到你，所以你就这么恶意地报复我们？就因为卓小妹疼爱卓小妹，你就要毁了她？
厉一依，我们卓家真没有你这么心思恶毒的人。你放心，我们也不会让你嫁进楚家。
你想毁了我们卓家，还要毁了楚家，不可能！”
楚宁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云。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母亲，能对自己的女儿说出如此恶毒的语言。
她是想要毁了她的亲生女儿吗？
“够了。”楚宁再也听不下去了，“你真是她的母亲？她真是你亲生的女儿？对待仇人的女儿，也不过如此吧。”
这话仿佛无意中说出了真相，苏云的脸刷地白了。
然而，没有人以为这是真的。
紫火是不灭的事实，只有卓家的后代，才会祭出紫色的灵火。
“卓先生，卓夫人，我希望你们能冷静下，好好想想，究竟是谁才让你们家宅不宁的。
我也希望，你们能还厉一依一个公道。你们欠她一个公道！”
楚宁转向厉一依：“走吧。”
